整体来看,本届茅盾文学奖的评选还是太保守了。虽然茅奖因为第一时间公开实名投票结果,而赢得了“透明度高”的评价,但这份获奖名单仍然让它更接近于“文学圈子奖”的性质。
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日前公布获奖结果,格非《江南三部曲》、王蒙《这边风景》、李佩甫《生命册》、金宇澄《繁花》、苏童《黄雀记》获奖。这是一个算不上平庸也没多少惊喜的结果。
五位获奖人当中,王蒙的名字相当跳脱,不少媒体把“王蒙81岁获奖”当成了新闻标题,而王蒙“不好意思”的四字获奖回应,听着也很有意思。可以有两层理解,第一层是,写了这么多年才获奖,真不好意思,第二层是,以《这边风景》这部不大可能获奖的作品获奖,也不好意思。
学者陈晓明在点评本届茅奖时,一句话泄露天机,“与诺奖类似,茅奖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终身成就奖’”,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对茅奖的印象,它并非一个“老人奖”啊。而且,诺奖衡量一位作家能否获奖,主要是从他的代表作出发,王蒙够资格获茅奖的作品,怎么排也排不到《这边风景》。
五位作家中,金宇澄的《繁花》被认为是一个亮点,而且在茅奖之前,已经收获了如下奖项:2012年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第一名,2013年中国好书推荐第一名,第11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繁花》是五部作品中获奖最多的一部,也是被评论界讨论最多、最受大众读者欢迎的一部。
然后按照投票名次看,《繁花》排在第四位,也就是说,本届茅奖评委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文学审美,把茅奖安进了由年龄、资历、保守文学观组成的框框里。《繁花》之所以能成为黑马,是因为它与其他四部作品不尽相同。
《繁花》出版以来,能够得到从写作圈到媒体圈再到大众读者群的喜爱,是因为它在写作本质上发生了变化,《繁花》的细致与轻灵,是生长在僵硬、死板、无生气的文学土壤中的,在同辈作家为无法摆脱老套的故事、重复的语言而感到痛苦的时候,金宇澄的写作已经尽可能地摆脱了所谓“时代文学”的束缚,与过往优雅的文学精神以及读者新的文学需求建立了亲密的联系,所以《繁花》才能成为“史上最好上海小说之一”,金宇澄会被拿来与张爱玲进行对比。
格非的《江南三部曲》写得艰难,历时十余年才得以完成,《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的出版,被认为是对小说高贵艺术性的一种坚守,同时三部曲未能引起高度关注,也被有的评论认为是“这个社会不能承受漂亮文字”。把三部曲定义为漂亮的文字,这是对小说的最大误解,漂亮之于美女,是一个指向性很明确的词,而漂亮之于文学,就变得含糊暧昧起来,中国文学历来不缺漂亮文字,但漂亮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过于注重对文字表面的欣赏,失去对文学内里的探究。小说写得“有深度”都已经不是对作品的一种褒义,何况是漂亮这么一个无论如何都带有浅薄性质的形容。
苏童在他该获奖的时候没有获奖。这位被称为“先锋派新写实主义代表人物”的作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负有盛名,影视改编更是为他的小说家身份增加了光环,在他的作品阵容里,可以挑出不少可获茅奖的得意作品,如《罂粟之家》、《米》、《1934年的逃亡》。现在凭借这本意象密集、语感沉重的《黄雀记》获奖,只能说他在与茅奖的互相等待中,迎来了一次握手。
整体来看,茅奖的评选还是太保守了,作家们还沉浸在过去的写作模式里,停留在对过去时代的迷恋上,知识与思维没法实现更新,缺乏对当下生活灵动的感受力和深沉的表达力,缺乏写作上的全球视野,在诸多优秀译本频繁进入国内市场的时候,无法形成狙击。在评选时,茅奖还是不愿意放弃旧有的评价体系,把体现文学多样化的作家和作品放进最终获奖名单里。因此,本届的茅奖因为第一时间公开实名投票结果而赢得了“透明度高”的评价,但这份获奖名单仍然让它更接近于“文学圈子奖”的性质。
(编辑:葛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