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蔚
不久前,某卫视在一档情感节目中请入一位女性嘉宾,她通过电视屏幕表达了自己对爱情婚姻的期望与要求。这样的节目安排在今天的中国社会本了无新意,观众对男性女性在公共场合公开谈论爱情、婚姻、性等私人偏好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偏偏这位女性嘉宾——一名普通的中国女性,却产生了比名人更具效应的结果。究其原因,是人们认为,她对自我的看法以及对未来丈夫的要求极其不现实。凤姐是一位外貌普通得被归入“丑女”的超市收银员,但她对男性的期待却达到极高标准。网络围观者正是对这种强烈的对比感到极大好奇。
一时间,各种对凤姐言行的评论铺天盖地,有人认为,凤姐是一位心理疾病患者,她的超级自信显现出一种个体心理畸形;也有人认为,这是媒体制造的闹剧,凤姐是恶意炒作的产物;还有人认为,凤姐是这个时代的“杯具”,标志着我们这个社会等级观念的强盛,大家在嘲笑打工一族的凤姐,实际上是对边缘群体成长环境的漠视,甚至是对自我梦想的嘲笑与讥讽。
当梦想不能照进现实的时候,我们不能仅仅是悲哀,更重要的是要自省,要改变。我认为,凤姐带给了我们一种新的社会现象的思考视角,那就是,我们需要反省具有性别差异的评判标准。
从社会性别的角度分析,凤姐呈现出来的也许是扭曲的社会标准,而非扭曲的个人标准。我们看到,大家对凤姐的围观,更多的是惊叹女性对男性标准的一种虚妄要求。大家认为,凤姐的要求虚高。凤姐无疑是被划归于女性群体中的低等级,而凤姐所期待的男性则属于男性群体中的高等级。也就是说,不管男性、女性都有等级归属,是一种男性与女性的等级搭配的不和谐吸引大家。那么,我们来看看其等级归属的划分标准吧。
凤姐:相貌普通、身高偏矮、学历一般、职位偏低、有恋爱史。被期待男:年龄青壮年、相貌无要求、名校高学历、身高偏高、智力偏上、无生育史。我们看到,依据凤姐自身的条件看,她被归于女性群体的低等级最主要的标准是相貌。因为很明显,凤姐绝对不符合男权文化的美丽标准:天使的面容加魔鬼的身材。凤姐没有天使的面容,甚至被人评判为难看。为何不是偏矮的身材成为其被归类的标准呢?在我看来,假如她容貌出众,对她的身材媒体可以用“娇小玲珑”、“凹凸有致”之类的词汇描述。为何不是学历、职位成为其被归类的标准呢?凤姐有大专学历,已经符合我们这个社会对女人的才华要求,凤姐作为大型超市的收银员,作为自食其力的女性劳动者,本身还是值得赞扬的事情。那么,凤姐对自身的一种虚妄评价可不可以作为她被归于低等女性群体的标准呢?如果她是一位美女,甚至做“小三”也不会被指责,还会被赋予“能干”“敢追求”的标签。
可是,偏偏凤姐违背了我们这个社会对女性最基本的要求:相貌端正、品性温柔,她却还敢对男性有如此高的期待。凤姐真是我们这个是社会性别文化的反骨者。凤姐成为公众人物并制造出“凤姐现象”,可以折射出我们目前畸形的社会性别观念与规范,具有反讽社会文明的意味。
如今,富豪征婚进入大学校园,公开宣称被期待女的标准是:处女、貌美、身材好、学历高、智力高。不管这个富豪相貌多么丑陋、年龄有多大,这样的富豪不会犯众怒、被人肉,因为大家觉得既然这位男性已经进入富豪阶层(男性的高等级群体),他有资格向社会宣称他对女性的高要求。如果将“富豪征婚”与“凤姐征婚”放在一起观察,我们可以提出,社会等级观念强盛的中国,性别等级观念尤为低俗,甚是温顺而不自知,缺乏内省与批判意识。
我们没有看到,在已有的利益分层机制中,性别也同样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分层系统,在个体与社会的互动过程中形成分层结构。这种结构会用文化观念与价值引导以及角色规范掩盖权力控制与利益分配,造成女性发展的环境不友善程度日益加剧。
“凤姐现象”显示出我们这个社会不自知的对女性的性别歧视,只不过,这种歧视通过阶层、年龄、地域等其他机制的过滤,集中过度缩减到了某个个体身上。凤姐,只不过是我们观照性别文化的一面凹凸镜,虽然变形,但本质不变。在新一代年轻女性唱着青春的理想之歌,朝“宋思明、杨白劳、灰太狼”三面理想男性的旗帜进军的时候,不妨在路边多放置一些哈哈镜,让人们看到扭曲的镜像而大笑,让人们在笑出眼泪的时候懂得辨认真实的社会镜像。
(实习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