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天蔚
刚刚落成开幕的国家大剧院,于新年之际迎来了一次真正的文化盛宴。从大剧院开幕演出,到2008年1月底的大部分演出票,于剧院开幕前一周几乎售罄,在昨天的新年音乐会上首次尝试出售的100张“站票”,更是迎来数百人的排队“抢购”,其中最热切的数十位购票者,甚至彻夜排队守候。
这样的盛况,固然证明中国公众文化生活需求开始复苏,动辄数百上千元的票价,也没能挡住观众的“抢购”,也使中国公众的文化消费实力,显得空前强旺。但不难理解的是,自建设之初便颇具奇迹色彩的国家大剧院本身,便是巨大的“看点”,于其开幕之时共襄其盛,或许是很多人不避高价的重要心理动因。而为那100张站票而彻夜排队的观众,或许才是国家大剧院未来的铁杆拥趸,他们的消费能力,或许才是中国文化市场真正的根基所在。
在国家大剧院建设过程中,就已经向外公布了未来经营的低价策略,以充分体现国家大剧院的公益性和人民性。但从目前公布且已经“抢购”一空的票价看,除带有噱头性质的2008元的特票之外,基本票价仍然达到50到1600元的区间,而那些预计比较具备“看点”的音乐会、芭蕾舞等场次,最低票价均不低于180元,最高则达到1680元。相对于国家大剧院的豪华庄严,和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或伦敦爱乐乐团的响亮名头,180元的票价固然不算太高,但相较于北京城镇居民人均2000元左右的月收入,一场票价为380元到1680元的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歌剧,或一场票价为180元、280元到680元的京剧《大唐贵妃》,还是显得门槛太高,以致让人望而生畏。
实际上,这样的票价水平并非国家大剧院所独有,保利剧院、北展剧场、世纪剧院同期举办的几场高水平音乐会,其票价几乎相同;梅兰芳大剧院的张火丁京剧专场,其票价也达到了80到1280元之间。在一定程度上,少场次、高票价,已经成为各剧院、剧团之间达成的默契和共识。
如果撇开文化演出的公益性不谈,则演出票价的定价策略,便与其他商品的营销策略无异,“薄利多销”或“厚利少销”,都可能有成功的案例。问题的实质在于,当中国的文化市场处于从萧条转向繁荣的初期阶段,不同的定价策略对社会文化基础的培育、对文化市场繁荣的促进,将会起到完全不同的作用。如果高水平的文化演出,成为仅限于少数高收入群体附庸风雅的“堂会”,则其高雅文化的“高雅”名头,就可能异化成名表、名包那样的“文化标签”,而失去了真正的精神内涵。反之,如果政府和文化院团、剧院、演出商能够共同以培育市场、普及文化的心态,以“薄利多销”的低价策略和政策扶持,扩大文化市场的普及程度,让更多热爱艺术而经济能力有限的群众走进剧院,享受到高水平的文化产品,感受到其高雅、深厚的文化魅力,则中国的文化基础和文化市场,才可能走向坚实和繁荣。
实际上,中国观众多年来一直以极低的收入水平,“享受”着几乎世界最高的演出或电影票价。在大众文化消费高度发达的美国,一场“大片”的票价不会超过7美元,一场百老汇音乐剧的最高票价也不过100美元。即使是在相对热衷精英文化消费的欧洲,除具有炫富性质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之外,顶级乐团的音乐会,其最高票价也不过数十欧元。而在中国,观众却需分别为上述消费付出70或1000甚至2000元人民币。经济收入与文化消费之间的如此“倒挂”,显然已经在公众与文化之间,筑起了一道经济的高墙。
国家大剧院出售“站票”,确实满足了一部分低收入者欣赏艺术的需求。但如果站票价格才是与大多数观众收入水平相称的合理价格,而坐在剧院里正常地欣赏艺术倒成了奢望,公众对艺术的疏远,也就成为必然。而在全世界范围内,无论多么高雅的艺术,都已经不是维也纳宫廷禁苑里供皇家独享的御用品,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学会而且欣赏得起高雅文化,既是高雅文化自身发展传承的需要,也是社会文化健康、均衡发展的必要前提。因此,不管当事各方对目前的高票价有多少不得不如此的苦衷,都应该也必须找到解决的办法。而中国与欧美发达国家之间票价“倒挂”的事实,足以证明解决高票价问题的办法一定存在。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