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护法》在7月13日那天,全国院线公映,影片前期曾以第一部自主分级动画片(建议13岁以上观众观看)的宣传语为人所知。
在国产动画整体偏低幼或偏文艺的大环境中,影片的“暴力元素”似乎显得十分另类。其中《大护法》饱受欺压的“花生人”被割首、枪决等不同方式处死,电影中死亡数量过百——影片中所折射的“暴力”的主题,不思凡说这是源于他的“被束缚感”和“挣脱感”,“(早期)我在创作层面和别的很多层面,都有种被束缚的感觉,我想去突破它。我想自己去突破它的这种意识本身是带有一种个体的暴力,内心的暴力。”
可能是因为连日的路演活动、一系列的电影宣传活动,不思凡带有一丝轻微的疲态。他穿得很清淡,灰色T恤、牛仔裤和球鞋,但是轻松的状态下似乎带有一丝思想上的沉重。
这位杭州成长的动画导演,他之前就曾经有过《黑鸟》、《小米的森林》、《妙先生》系列作品,这一次,他选择了关于一个这样的故事:奕卫国大护法为寻找失踪已久的太子,到达花生镇后偶遇太子,并一同卷入了一场关于欲望的冒险故事。他把这部作品命名为《大护法》,以主角大护法的视觉出发,尝试挖掘人性的同时探究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
今天采访到了这部电影的导演不思凡,听他讲述了这部作品的创作心得。
一部磨了三年的动画
《大护法》制作过程历时3年,最初是4个人,故事在不思凡的脑子里面,不思凡完成动态的分镜图,美术就负责背景、画面场景,一个人都完成。动画、原画分别一个人。到后来,加了一个后期,他们最初做完大护法,团队只有6个人。
“那时候把所有成员的能力最大地发挥出来,比如说美术,他的绘画功底很好,当时给他书看,比如说张大千,就是我希望他们能把中国的一些感觉给吃透。”
最初没有想过上院线
“最初的版本,我们没有想上电影院线。而且上院线,我最开始是有点反抗的,我觉得这样的质量怎么能上院线呢?也估计大护法有点太过了(尺度有点大)。”而且“所有做二维的创作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片子变成三维的。”因为三维的光会变暗,观感、色彩会变化,特别是创作人会不爽。”最后一年不思凡以及主创人员决定上院线,就有很多人参与进来了,包括好传动画和光线彩条屋,包括场景细化,重置简陋的部分,加了一些镜头,重新剪辑,这是为院线电影去做的。
包括二维转三维,不思凡和主创人员全都折服了——“哇,原来可以这样!”因为它是一种简单的动画,它本身的错落层次,三维则给动画片带来了更好的精度。测试片段所呈现的立体水墨画效果征服了主创团队,影片最终以3D版本公映。
“《大护法》算是一个跨度大的工程,别人都是几百人,但我们只有几个人,所以你在这时候必须要把全方位的东西思考进去,你又不想它很“low”,所以就得思考你的美术风格、所有的设计,即使简单也不能失去味道。这其中花掉了很多很多的时间,摸索一种感觉。”
“武侠动画”情结
动作戏,尤其是枪战,是一种“世界语言”。但是动画片中枪战的存在感往往太弱,于是他便做了这样的尝试,让一部水墨动画,与好莱坞西部片枪战范儿,进行了奇妙的融合。
其实是源于不思凡从小对“武侠”的感觉,从小就看金庸、古龙,之后也是看了许多香港的武侠电影(比方说徐克导演的),他发现“中国男人对武侠是有偏好的。但是所有人都被武侠两个字给困住了。我想象不到我们是否有一种新的语言来看到武侠,而且是感觉到突破的。其实很多人都在尝试,冯小刚等等都有在尝试。武侠电影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有审美疲劳的,我感觉不太到突破,有点像艺术体操类似的。我感觉不应该改陷入到这个地方,我觉得应该有新的搭配方式。”
个人的怀疑和思索
前几年,不思凡几乎一直都在进行着动画制作的工作,在杭州动画市场打拼了好几年,但是他产生了困惑——“我不知道我应该走向哪里,其他方面我也产生了对作品的怀疑,对自己创作的怀疑,而且“我不是动画专业出身,去杭州之后吸收了过多的经验和知识,发现我的创作流于经验和知识,当作品变成知识和经验的一些产出,个人的声音相对更多地掩盖,这种状态很不爽,我觉得我要发声,要把这个东西抛弃掉。”
怀疑和抗争,思索和探寻,对于不思凡来说,从来不是陌生的命题,但这一次,他把这些命题放在了他一直擅长的玄幻离奇风格故事里。
曾经在很多年前不思凡在博客中也曾经写过关于个体意识的哲思记录。这些博客的内容,印记了不思凡的“灵魂”的慢慢进化。“我还是会很欣喜,因为可以看到一个灵魂,它在成长,可以看到它的局限,一边可以看到它的成长,一边可以深度地发现自己,然后说实话,像《大护法》,也是在探讨人的一些问题,比如“我是谁”这样的问题,我自己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这是一辈子去思考的东西,因为是永远思考不完的。”
大护法初到花生镇“ 近代中国有非常强烈的自卑感”
“近代中国有非常强烈的自卑感,在各种层面上有自尊心,他们想在各种层面上获得认同,所以就像中国的动画,希望它得到珍惜、尊重,具备自己语言的一种呈现。”——自己的语言,属于不思凡、或者是中国的语言,在《大护法》里面,呈现出来的则是极具中国特色的水墨风格。不思凡在这里面安排了这种东方的DNA,因为他自己的哲学倾向,都是东方的。
“如果你在东方做东西,他们对这个东西更感兴趣,它更有人缘,它更不容易理解,因为抛出几句话就会没几个人能懂,东方它很玄,东方的玄学它很有意思,它在中点,它发展出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其实东方反而带有一些商业性在里面”,包括他的所有,这些东方的DNA它很自然会流露出来,于是,不思凡为电影安排了许多带有中国色彩的玄学部分,在这一点上,更吸引住了观众。
对于国产动漫前作《大鱼海棠》、《大圣归来》,不思凡说并没有感觉到压力,“因为我自己很清楚,我觉得自己是奇葩似的存在。因为不把自己归类到某一特定的东西,就不会有压力,同质化的东西,或者是你不一样的内容,你得到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其实有点赌徒心态。”
“我是谁?我是奇葩似的存在”
对于自我的感觉,他还坦言自己经常“剖析自己”,“剖析越清楚,你看世界也越清楚”——这样的挖掘也同样体现在《大护法》的情节中,“特别在大护法后半段,哪怕是成人观众,都会有压力,那种心理压力会让成人思考,抛出“我是谁”的问题,抛出这个问题之后,瞬间心里的小我会被瓦解掉,这种瓦解是非常难过的,会有空虚感。”
以致于参加过N场点映的互动环节后,不思凡发现,观众陷入另外一个空间,需要时间来整理。所以这个片还是有点奇怪,有一大部分人会晕掉,会有一些人发声,我可以看到一种流动,一些自我意识的流动。”——但是他也会自发地产生一丝自我取消:“其实现在的心情好像什么都没有,我就有一点好奇,想看看观众。”
这使不思凡对导演这种职业产生新的看法:“对创作者是观众的桥梁,非常优秀的导演对观众是非常了解的,我最缺失的东西就是对观众的了解。关于包容的部分,足够的优秀才能足够的把观众包容进来,到了一定程度,你的作品呈现又会不一样,他们会理解你。”
支撑不思凡的其实有这么一部分粉丝,他们(粉丝)给他的支持,“包括留言、私信,都会“戳”我”;另一方面,我的主创成员也都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觉得我不能再浪费他们的人生,我就跟他们说,你们给我三年时间。——应该三年左右,应该会出来的。
而现在,《大护法》的上映之日,三年的预感真的实现了。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