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文化领域最受尊敬的建筑师之一,建筑师奇普菲尔德留下过不少经典作品,比如修缮一新的柏林新博物馆,如今,伦敦又将成为展示他才华的舞台:由他负责重建的皇家艺术研究院将在5月19日开放。
“我觉得现在的建筑陷于某一种危机当中,”他在接受采访时说道。“我们缺少社会目标。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是作为投资品的建筑物。我们盖了很多楼,但是我们建造的是大型投资项目。”这位在全球各地都拥有建筑事务所和项目的著名建筑师分享了他对于建筑的理解和担忧。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对原文进行了编译。
大卫·奇普菲尔德
“我毕生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别人的城市里工作,”大卫·奇普菲尔德说。这位著名的英国建筑师在伦敦、柏林、米兰和上海都设有建筑事务所。“因此,我必须要明白,我为何去那些城市。你担负着责任,你不该只是个投机分子。你得证明你能带来些什么。”
奇普菲尔德似乎不需要证明自己能带来什么。身为文化领域最受尊敬的建筑师之一,他留下过不少经典作品,比如修缮一新的柏林新博物馆,如今,伦敦又将成为展示他才华的舞台:由他负责重建的皇家艺术研究院将在5月19日开放。
我们在伦敦市中心的一家饭店见到了奇普菲尔德。在与他讨论这一新作之前,我们先和他聊了聊他的职业,以及他对于当今城市的关注。
“我觉得现在的建筑陷于某一种危机当中,”他说道。“我们缺少社会目标。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是作为投资品的建筑物。我们盖了很多楼,但是我们建造的是大型投资项目。与其说那关于城市建设,不如说那就是投资行为。我们曾经参与城市规划和建设,参与社会的建造。但是如今,当我们讨论住宅,我们就像是在讨论洗衣机之类的产品,而事实上,造房子涉及不同层面的问题。
“为什么这是危机而非机遇?人们不会说:我们需要什么?我们需要怎样的房子?我们想要怎样的环境?”
奇普菲尔德的声音平静、沙哑,他有自己的说话方式:他可以用严肃的语气表达激进的思想,你能感受到他的权威,却不会觉得他过于尖锐。
“我们(英国人)造的房子是世界上最多的,这并不意外,因为我们所受的管制较少,我们的城市规划结构很弱,”他说道。“为了促进自由市场的发展,我们舍去了许多计划职能。金钱流入土地,无论你是否居住在那里,房屋总是值钱的。对此,我认为不应该指责那些购买高级公寓的富有的外国人,他们不是原因,而是证明。”
事务所遍布世界各地,从首尔到斯德哥尔摩都有项目可循,在伦敦、柏林以及西班牙加利西亚都有自己的家,奇普菲尔德似乎是环球建筑明星的典范。但是,他对于自己工作的社会责任有更深的理解和担当。
日本兵库县公墓教堂和游客中心,大卫·奇普菲尔德设计
“为什么建筑只能是博物馆和昂贵的住宅项目?学校呢?如果我们做学校的话,我们会做最好的。我很幸运,我做了一些社会所允许的文化建筑,造了一些具有社会意义的房子。但是大多数时候,你只能处在边缘,试着让你想要体现的价值存在。
“吊诡的是,我们都知道一个伟大的城市应该是怎样的。如果我向一屋子的人提问,‘我们难道不该建设这样的城市吗?’我可以得到共识。所以,为什么我们没有那么做呢?”
说到城市,我们聊起了柏林,20年前,奇普菲尔德在那里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如今,柏林也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事实上,可能还不止如此。
“相较其他国家,德国更明智,更善于反思,”他说。“他们自我审视,对于当代议题也有系统的阐述——看看报纸就知道了。而且,文化在德国社会扮演的角色在其他地方是不存在的。”
柏林新博物馆
除了新博物馆,奇普菲尔德在柏林的项目还包括重建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的新国家美术馆——那里是建筑师们的朝圣之地,以及建造詹姆斯·西蒙画廊(画廊以一位犹太商人兼慈善家的名字命名)——这将是奇普菲尔德履历表上的又一颗“钻石”。
“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文化上,德国一直在自我重建。我不仅为博物馆项目感到自豪,我更为我对于某些思想所肩负的责任而骄傲。那是我们在英国所缺失的。思考得到了尊重。”他突然大笑起来。“这想法多奇怪啊!”
“责任”是奇普菲尔德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语之一。他援引德国法律的一条法规:“拥有财产,就要承担责任。”这在他对自己职业生涯的信条中是必不可少的,他还将这样的认识带到了生活中。15年前,他和妻子伊芙琳在加利西亚买下一栋房子,他曾推动当地政府支持一项提案,这项提案始于一个城市规划问题——由于高失业率,年轻人不断地离开这片地方,建筑也被空置了。后来,这片地方发展成“一个连接环境问题和经济问题的地方机构。”
“我们这里是个聚会场所。最近,我们就海产品进行了讨论。我们有来自大学的科学家、渔民、市长,他们聚集在这里,要知道这样的情况通常不会发生……”
从加利西亚的海产品和英国脱欧——后者对于这位“忠诚”的欧洲人而言简直是个诅咒——我们的话题转向了即将在伦敦发生的大事件,皇家艺术研究院的重生。17年前,这座庄严的机构吸纳了位于布林顿花园的另一座原为博物馆的大型建筑,这座建筑背靠皇家艺术研究院的迷宫。奇普菲尔德的蓝图是在尊重场地历史的基础上,将两者连接为一体,“这是由一块块小部分构成的大计划。”他解释道。
奇普菲尔德在揭晓皇家艺术研究院的重建方案,2015年
“你和博物馆共事越多,你就越能意识到你的责任在于解开更多的可能,并让事情变得更简单。大多数博物馆不认为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往往只看到了‘做建筑’的机会。”
做建筑是个复杂的工作——“相比一砖一瓦,建筑更多关乎的是人”——这一点在皇家艺术研究院的项目上体现得尤为突出,奇普菲尔德笑称那是“博物馆世界的那不勒斯”,因为它拥有古老而独特的结构。作为一家自筹资金的独立研究院,它理论上由自己的80位艺术家或建筑师研究者运营,但事实上,它的经营者是院长Christopher Le Brun、首席执行官Charles Saumarez Smith和艺术总监Tim Marlow。
“这是个非常古怪的组织,按理说它无法运转,可是它做到了。大多数博物馆都渴望不断成长——也就是关注正在发生的事,而不只是已经形成的东西——而皇家研究院的成长特别不容易,它需要挣脱很多东西。
“我们首先做的是和每个人交谈。说实话,我对于客户说他们想要什么没那么感兴趣。比如员工的工作室,那本来就是整个项目的一部分。
“当你在改造老建筑的时候,你是在前人所留下的痕迹上添上自己的‘指纹’,不过那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你是否打开了这个地方的潜力。”
此外,他补充道,应该创造出人们想要呆的地方。奇普菲尔德曾经和华伦天奴等品牌的商店合作,他说零售店教给他的就是让人们“在他们喜欢的空间里消磨时间,而他们不必知道为什么”。
皇家艺术研究院新建的桥的渲染图
奇普菲尔德为皇家艺术研究院建筑群增建的重要设施包括一座连接两栋楼的小桥,以及由两层楼打通的讲堂等等。我们问他,这一切是否会改变参观者对于这个特别的地方的体验?“整个体验会变得很不同,不过,两三年以后,我想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原本有什么,没有什么。”
对于如今的建筑师而言,这似乎是个谦虚的说法。在他最近的其它项目里,奇普菲尔德都留下了自己的标签,其中包括韩国的一个大型化妆品工厂、瑞士苏黎世新建的美术馆以及瑞典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中心。
被问及对于未来的整体规划,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中心主题上。
位于韩国首尔的爱茉莉太平洋集团总部,大卫·奇普菲尔德设计
“没有什么比建造一个好看的楼梯间、好看的空间更有意思的了;但是它们必须要带来一些别的东西。对于建筑的材料和社会意义,我都有责任去关注。一个好建筑不只是一个好地方,它关乎你将如何生活,关乎建筑将如何帮助你更好地生活。
“我会做一个噩梦:当我回顾我所做的某个建筑时,我发现自己没有做到最好。那就是一直推动我的东西。”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