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渍 

　　尖锐与幽默、爱国与辱华、低级趣味与艺术的严肃性等词一起频频出现在网络时，矛头统一地指向了一个人——赵半狄。在赵半狄的作品“熊猫时装秀”中有一个角色是“网络红人”——指芙蓉与杨二车那姆等人，以映射依靠网络迅速走红的现象。而这个角色同样适用赵半狄本人，可以说赵半狄是网络曝度光与网民关注度最高的国内艺术家，而这里的“红人”，不仅是“点击率”，亦指网民们激烈的 “口舌之战”。赵半狄，中国重要的行为艺术家，90年代起以熊猫形象为线索进行艺术创作，也从那时起，他就被社会舆论推至风口浪尖的位置，有人骂他说：打擦边球，炒作出名、有人支持他说：作品新颖，关注中国现实。是什么促成了赵半狄备受争议的身份?

　　赵半狄是“熊猫人”的这个称谓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最近，网络上对赵半狄于2009年3月在巴黎东京宫举行的“中国熊猫时装发布会”的评价，延续了一些网民以往的激烈态度。很多网民喊出赵半狄的做法是“卖国辱华”、“把脸丢到国外去了” 、“投机愚民”、“侮辱国宝”等等。赵半狄在798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答记者问时回答道，“被骂“卖国辱华”，我内心却很温暖”、“有人说我把中国人的脸丢到法国去了，而我认为是长脸。”这次由巴黎东京宫与比利时的一家画廊的邀请，赵半狄的熊猫时装秀，在2008年在国内举办的“中国国际时装周——赵半狄熊猫时装秀” 的32套社会人物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四套，分别是：热爱中国的法国人、台湾同胞、娱记、西藏人。

　　熊猫的形象不仅出现在服装发布会的时尚舞台上，还出现在敬老院——给老人做饺子吃、出现在军营中——慰问战士们、出现在瑞士，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之前，赵半狄早耐不住性子，把瑞士首都伯尔尼的市旗上的黑熊都换成了熊猫的形象，挂于大街小巷，并举办了名为“迫不及待——2008奥运会开幕式”。2008年初，网络上以讹传讹，赵半狄的奥运会开幕式被误认为是张艺谋之作，最后，奥组委出面声明，此开幕式非2008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仅是艺术家的个人行为，才平息这场网络争议。

　　2008年6月初，象征奥运五环的五彩熊猫出现在了灾区四川，刚刚从汕头玩具厂生产的熊猫吉祥物由赵半狄送到了灾区小朋友的手里。2009年2 月份他又为6个人颁发了以他的评选为标准的“2008年中国国宝人物奖杯”，得奖者分别是台湾领导人马英九、被称海豚音歌手张靓颖、四川地震小英雄林浩、大学生志愿者雷雪娇、唐山十三农民志愿者的领头人宋志永、四川大学研究生志愿者姜丽。他的这个举动，不止触动了网民的神经，也触及了台湾绿党，“在赵半狄的言语当中充满了统战”，“马英九先生要收下这个礼品，是侮辱了台湾的尊严”。而赵半狄并不这样理解。

　　“奖杯献给在这一年中最精彩的中国人，以及与熊猫一样可爱的人”，头戴“熊猫咪”站在台湾总统府街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赵半狄这样说道。带在他头上的“熊猫咪”，最早出现在1999年左右，那时，他已经不满足于架上绘画带给他的成就，赵半狄虽然画工不错，但放弃绘画他自有理由：“我原以为我一生的目标是个画家，当我真正达到的时候，我觉得这不是我的理想。”赵半狄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喜欢尝鲜，喜欢做些花样出来。他不仅画过油画、做过观念摄影、做行为艺术家。如今他又想踏入时尚界，与画廊界老大哥“香格纳画廊”合作，创立了自己的品牌BANDI PANDA，在他798工作室的一层开了BANDI PANDA的商店，出售熊猫公仔与T恤，还把服装发布会开在时尚之都巴黎。

　　服装发布会中，“热爱中国的法国人”的角色设置，被网民们称作有意向法国人献媚。赵半狄的每一次“出场”都为其涉足的领域带来新一轮争议，抵制《功夫熊猫》如此，在巴黎的“中国熊猫时装发布会”亦如此。有很多人支持他，也有很多人不赞同他。但无论怎样，他都是一脸轻松地地创作着他的作品;面对别人的语言攻击，他说，“我很孤单，我的艺术走在了前面。”

　　先且不论赵半狄究竟是“爱国”或是“辱国”是“低级趣味”或是“严肃地表现了中国社会现实”。若艺术需要打破现有体制，应具备让人们思考的职能，赵半狄做到了，并做得很好;不可否认赵半狄的作品的呈现方式，有着浓烈的自我炒作的味道，但并不足以像一些网民的言论一样，因此而抹杀掉一个艺术家作品的全部;反而相比一些“人云亦云”或迎合藏家口味的艺术创作者，赵半狄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以及突破艺术语言的能力。他像一个多面手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模糊地带才是最好玩的，才是有创造力的。还有一句更像赵半狄的话：“我先是一个中国的男人，我也有才华做出一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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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熊猫服装发布会相比2007年在国内的那场，新添加了哪4个角色?

　　台湾同胞、娱记、西藏人、热爱中国的法国人。

　　“爱中国的法国人”被网民说你是为了讨好法国人，在中法关系敏感的现阶段，你对设置这个角色有什么设想，你对网民的说法你如何理解?

　　我觉得这个角色非常有趣味。在法国找模特的时候，我的条件是一定要热爱中国。我真的不知道一个服装怎么能讨好法国，我只是觉得一个艺术家的创作应该与现实中一些好玩的东西联系起来，我在创意的时候没有一点想讨好法国的想法。法国用不讨好，不是讨好的事情，但是我本人很喜欢法国，艺术也很难讨好谁，只能讨一些眼球而已，都说不上讨好观众，你想讨好观众，也可能遭到观众的谩骂。我觉得重要的艺术作品可能是讨好了眼球。

　　你的作品一直比较吸引眼球，你认为这是好作品的标准吗?

　　我不说好，但不具备这点肯定不能成为一个有影响的作品。怎么说一个作品有影响力呢?应该是真的影响到了社会的一些层面，让众多的人参与进来，这个叫影响力吧。

　　作品应该与现实有一点关系具体指什么?

　　因为这场秀在法国，如果是在东京做这场秀，我也许会选一个喜欢中国文化的日本人。

　　巴黎这场为什么没带芙蓉与杨二同台?

　　我在2007年11月国内做的那场服装秀出来之后，在中国受到了很多社会层面的关注，这两位女性的出场，有意无意地让群众忽视了服装本身，有意无意的冲刷了作品的严肃性。所以我在法国这场，不用找真正的网络红人，一个Model就可以了，让观众更关注服装也非常好，因为服装本身足够有说服力。

　　她们俩的出场抢了服装本身的魅力，这个情况你在之前就可以预料到的，根据她们在网络的走红的程度以及网民对她们俩的态度?

　　我觉得真正有眼光的、有水平的、能够看得更深层的，所谓的精英阶层，我觉得不至于这样。但事实上我的判断太乐观了。

　　你不正是借用人们看芙蓉与杨二热闹的心态，而带来更多人对你作品的关注吗?

　　我觉得他们是中国现实的一部分，是我作品非常鲜活的一部分，她们是我作品非常恰当的要素。他们只是作品的一部分，不是作品的全部，她们是中国社会的一部分，就像出场的其他角色一样。芙蓉与杨二，这两个女性，她们在社会中代表一种现实，把她们拿出来是非常准确的。我有一点没顾及到，高估了一些所谓的精英阶层，他们看这个作品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忽视了作品的严肃性。只把作品喧闹与嬉戏的部分无限放大了，或者说认为那些是我作品的全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什么缘由添加了娱记与台湾同胞这个角色?

　　娱记是上次就想出的，这个角色在10年前，我感觉无法定位，随着中国娱乐事业的发展，社会娱乐化的倾向，我觉得这个角色非常重要。2007年设计出来的效果不好就放弃了，法国这次想把它完成又做了新的设计。台湾同胞，是我在春节时去了趟台湾，今年，我觉得两岸交往起来变得非常的方便，也开通了直航，台湾又进入了我的视野，我想台湾同胞也应该是一套服装，突然闪现这个概念，回来的时候立刻设计了这套服装。

　　2009年2月份你颁“2008年中国国宝人物奖”给台湾总统马英九遭到了绿党的质疑，奖杯有送到马英九本人那吗?

　　这则新闻我回国后才看到，我相信奖杯现在应该在他手里了，我去的时候交给了总统府第3局的局长，他亲自给我保证，马英九会在3天之内得到这个奖杯。

　　当你看到台湾绿党说你的行为有统战的意味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不同的人在不同立场看问题，我姑且认为是真诚的，我就不多加评价了，我只是做我觉得对的事情就行了，真的不太关心，就当一个新闻看看而已。

　　巴黎的这场时尚发布会，可以说把你的BANDI PANDA品牌推广到了国际舞台，但网友们却说，你把中国人的脸丢到国外去了，你怎么看?

　　我真的觉得我是在给中国人长脸。我有时心平气和地想这件作品，我觉得它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作品。很多人说中国人copy外国，艺术界也好文化界也好模仿西方，但赵半狄的熊猫服装秀真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创造的作品，拿到任何的双年展，当然我都不屑双年展，双年展我不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双年展与文献展都充满了官僚与腐朽之气，我熊猫服装的作品，我心平气和的讲，是世界范围内伟大的作品。

　　去年底，你抵制《功夫熊猫》，有人说，只许赵半狄做熊猫秀，好莱坞让熊猫耍个功夫赵半狄就不干了，你怎么看待网民们的疑问?

　　我就是不干了，我的愤怒我想我应该表达出来，让更多人知道，我不想闷在心里，我对我的愤怒作出了行动，所达到的效果我非常开心，从文化本身我觉得它的意义非常重大非常深远，我觉得很多人比较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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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莱坞的《功夫熊猫》是拿中国功夫以及熊猫开玩笑是否是你的观点?

　　在四川地震灾区上空开玩笑。

　　上个观点成立的话，你把熊猫服装秀作品拿到国外，是否也拿中国开了玩笑?

　　我的作品里面包含了很多要素，我觉得一个伟大的作品不可能是单调的。我觉得有嘲笑有自嘲，有嬉戏有严肃，有朴实无华也有惊讶，熊猫秀是集这些要素于一身的作品。

　　你从1999年开始用熊猫为元素进行行为艺术创作至今已10年，这过程让你逐步成为社会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媒体平时关心更多的是其他人又说赵半狄什么了，设身处地从你的角度考虑，在这项艺术创作过程中所接受到的不好的评价，会让你不舒服吗?

　　你现在这个问题最可爱，我的感受是，每个人的报复不一样，我觉得有影响力的作品一定是和现实发生关系的，能影响到中国发展进程的艺术家，寥寥无几的。大家都是再谈海外的双年展啊，我真觉得现在和我谈这些问题，对一个成熟男人来说太不重要了。中国人很多人太不自信了，艺术家也不自信。我们为什么不能创作一些可以在世界上亮相我们自己棒的艺术。都说艺术家要创新要打破体制，但国外双年展、三年展以及国内也引进了双年展模式，我觉得它们是接近腐朽的体制，建立不了新的文化，怎么可能从一个展览上出现新艺术现象。整个社会就是艺术家的舞台，我只希望中国艺术家更有抱负。国内艺术家、策展人、评论家我希望有眼光有抱负的人能出来，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让我觉得闪光的策展人或评论家出来，我没有看到有一个人说出漂亮的话以及作出漂亮的事，这是我真诚的说法，希望与大家共勉。

　　上面所说的，国际双年展体制是腐朽体制的代言，与你自身所受到的舆论压力有什么关系?你曾经说过，“我挺孤单的，是因为我的艺术走在了前面”;结合这两方面，是否你想说明你处于被认可的主流体制之外?

　　我在勇敢地往前走吧，我能感受到一些东西。艺术界现在变得越来越保守。如果艺术界都看不到我作品的严肃性的话，我不承认有一个勇往直前进行探索的当代艺术界，艺术界这么想变成圈子文化，我在这个层面上愿意成为一个孤单者，我不想与不思进取的圈子同流合污。

　　你对艺术展体制颇有微词，你是否不会参加这样的展览?

　　如果这个舞台有助于建立一种新的文化的话，我不会丧失这个舞台。就像巴黎这次，在中国的舞台上亮相很重要，在世界的舞台上亮出中国当代艺术也很重要，我不能把这个舞台人为的拆掉，那是不应该做的，国内的双年展如果是个舞台的话，我不一定会拒绝。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