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云门舞集的《行草》日前在东方艺术中心上演。演出前,林怀民特意上台深鞠一躬后说:“请关掉手机,剧场里不需要多一个作曲家不曾写过的音符;请不要拍照,观众席里的‘星星点点’将会使舞者分心而不能投入地舞蹈。如果身边有人拍照或打手机,请您务必温柔而坚决地制止。”
有了林怀民这份幽默和机敏的“剧场提示”,之后的80分钟里,剧场显得格外安静。这一晚,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怀素的《自叙帖》和苏东坡的《寒食帖》的灵动书韵被云门舞者尽情演绎;这一晚,因为没有铃声和闪光灯,剧场变得神圣而美好。
何妨将生命情调融入《行草》
“年轻的时候做加法,年老的时候做减法。”林怀民这样形容他30多年的艺术历程。林怀民做“减法”大概是在1995年后。那一年,他带领云门舞集的舞者,接受“太极导引”训练,放松身体,减缓动作,寻找身体呼吸的节奏和吐纳之间的能量。这时的林怀民,逐渐放弃了舞蹈对故事、肢体外在的追求,转而以古老的东方身体哲学理念为导向。以此为创作理念的林怀民,1998年创作了《水月》,舞台上,布景简洁,黑白两色映衬出舞者气韵流转的身体;而创作于2001年的《行草》,显然是这一理念的延续。
《行草》的外在形式上,舞者身着墨色服装腾挪闪转,仿佛一个个灌注了生命灵性的墨字,与舞台背景投影放大的名家书法动静呼应;内在气力和虚拟视觉上与中国书法一脉相承。美学家宗白华认为:“由舞蹈动作展示延伸出来的虚灵空间,是构成中国绘画、书法、戏剧、建筑里的空间感和空间表现的共同特征,而形成中国艺术在世界上的特殊风格。”因此,《行草》以“舞蹈的书法”演绎“书法的舞蹈”,林怀民找到了一个讨巧的舞蹈选题。
云门的“书与舞”的特点是:《行草》将中国传统的运动元素和哲学理念加以延展,注重有形的肢体动像与无形的气场空间的虚实关系,吐纳扭转之间体现出对中国美学“空灵”一面的追求,并通过节律变化生成单、双、三及群舞等若干片段,配合简洁的舞台背景与光影变化,构织成一幅动态的书法意象。
《行草》在肢体、舞美及其配合上呈现出书法的“气贯意连、亦静亦动”的神韵。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其节律变化特别是肢体律动法则较单一,布局缺少整体上的深思熟虑。因此,当我们将这些漂亮的舞段连缀起来看时,就产生了“平而缺少变化,散而缺少呼应”之感,从而造成了观众的审美疲劳。林怀民应该知道,中国书法讲求“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书法家腕下笔墨为外形的线条轨迹,终究要归结于创作者的“心意”,这样一来,笔墨就熔铸了书法家的气质、风格与情感。舞蹈亦然。倘若《行草》能将编导与舞者的生命情调融入其中,或许林怀民还能调剂出更美的艺术色彩。
(编辑: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