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大批医护人员、科研工作者登上了抗疫的“战场”。他们的精神与事迹常常让诗人、中国科学院文联名誉主席郭曰方寝食难安、感动不已。
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年近八十的郭曰方写下了30首诗歌,讴歌钟南山、李兰娟、钱七虎等科学家以及医务工作者群体的抗疫精神。这些诗歌借助诗集《战“疫”之歌》的出版和网络上的传播,迅速抵达了抗疫“战场”,鼓舞了千千万万身处疫情中的人们。
这一刻,科学诗与医护人员、科学家和公众一起,站在了抗击疫情的最前线。
40年笔耕不辍
说起来,40年前,郭曰方创作科学诗的起点也与病痛有关。
1981年,39岁的郭曰方做了胃癌手术。病痛之下,他的身体和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病榻之上,他也真正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一天,郭曰方躺在病床上,突然看到窗外的枯树枝上摇曳着一片树叶,它在寒风中颤抖、旋转,但任凭狂风呼啸、百般摧残,它依然顽强地依附在树枝上,展现着优美的舞姿。那一刻,郭曰方豁然开朗:“生活如此美好,值得珍惜,叫人依恋,我又怎能轻易地被癌症击倒?”用什么方法能充实自己的精神、帮助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呢?中文系出身的他想到了自己一直喜爱的诗歌。
胃大部切除手术后的第一个春节,郭曰方登门拜访了中国科学诗的奠基人高士其。高士其用颤抖的手写下语句,鼓励他进行科普创作。从此,科学诗创作成为郭曰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郭曰方创作科学诗,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自1977年1月被调至中国科学院工作后,他先后担任方毅副总理秘书,中国科学院信访办公室主任,中国科学报社总编辑,中国科学院京区党委副书记、机关党委书记等职。本职工作让他与很多科学家熟识,也参与了很多重大的科技事件。
“一想到某一位科学家,我们当时在一起工作、交往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郭曰方说,与科学家的熟识,让他产生了创作的欲望,也深感书写他们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优秀科学家身上体现出的爱国主义、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科学创新、团队合作、勤恳育人等精神,不仅应该为科研工作者学习和继承,也可以为各行各业的工作者提供启示和借鉴。科学家精神,应该得到传扬。”
40年来,郭曰方发表了大量讴歌科学家精神的诗歌作品,特别是退休后的20年间,出版了二三十本诗集、散文集,包括长篇抒情诗集《科学精神颂》《精彩人生———人民科学家颂》《共和国科学家颂》《科学的星空》等,成为国内科学诗创作的代表人物。
如今年近八十,郭曰方仍笔耕不辍。去年,为庆祝建国70周年,他完成了诗集《亲爱的祖国》《脊梁——献给共和国科学家的颂歌》。
今年,完成诗集《战“疫”之歌》等作品后,他日程表上的待办事项依然排得满满:应有关省市科协邀请去作科普报告;要为画家杨华创作的56位共和国功勋科学家画像配诗;应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教育专业委员会邀请,以建党100周年、歌颂100位科学家为主题,与画家杜爱军合作创作一部诗画集;为北美地区诗歌协会举办的专场诗歌朗诵会提供诗稿、讲授诗歌创作体会。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郭曰方正在准备为广西广播电视台录制《我想与你一起阅读》的节目内容。
“要抓紧时间,为社会多写一点正能量的作品。”郭曰方说。
一首诗写尽人生
在郭曰方所有的科学诗作品中,对科学家的书写是最重要的题材。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书写了约180位科学家。仅2007年出版的《共和国科学家颂》一本,就收入了关于100位科学家的诗歌作品。这些科学家既有为新中国科技事业奠基作出巨大贡献的李四光、竺可桢、茅以升、周培源、严济慈等老一辈科学家,也有“863 计划”等重大科技计划的倡导者如王大珩、王淦昌、杨嘉墀、陈芳允及蒋新松等战略科学家,“两弹一星”、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科学家,还有新中国培养成长起来的如韩启德、白春礼、刘嘉麒、秦大河等中坚专家学者,更有像陈景润、林俊德、南仁东、马伟明、黄大年等时代楷模。
这些科学家的人生经历丰富、精神世界充盈,科研成就更是丰硕,用短短一首诗,如何展现?
“这就要求诗人能够抓住最重要、最生动、最能体现人物特质的情景和细节。”郭曰方说。
突然 飞机在剧烈地抖动/驾驶舱与地面失去了联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郭永怀和警卫员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烈火吞没了机舱/在农田里熊熊燃烧/有谁能够想到/当两具遗体被吃力地分开/那只沉甸甸的文件包/竟完好无损地抱在郭永怀的怀里……
这是郭曰方为“两弹一星”元勋郭永怀创作的诗歌《郭永怀,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中的一段。这首作品只有六七十行,但发表后得到了强烈的反响,在各种场合反复朗诵、广为流传。郭永怀是唯一参与了“两弹一星”研制三项工作的科学家,如何表现他爱国奉献、英勇牺牲的精神?郭曰方最终选定了他坐飞机赶回北京汇报、因飞机失事而壮烈牺牲的情景,给读者以极大的震撼。
中国第一代攻击型核潜艇和战略导弹核潜艇总设计师黄旭华,如何写?
“我就想到现在社会很多人浮躁,不能踏踏实实从事一项工作,而黄旭华一辈子献给了下潜,为国家安全保障贡献了力量。我就以《选择》为题,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在追逐名利 喧嚣浮躁/和沉渣泛起的漩涡之中/选择了下潜/选择了担 当/选择了寂寞/选择了沉静。”郭曰方说。
“诗歌的特质是高度凝练。如果说小说是将一滴糖精放入一桶水中化开,那么诗歌就是将一桶糖水凝练成一滴糖精。这决定了诗歌创作不能面面俱到,而要选取最重要、最闪光的细节。”郭曰方说。
“郭曰方的科学诗是一种将科学事业和探索过程‘化入’到个体生活的一种生活流。这使得他的作品跟那种直接传达科学知识,甚至干巴巴地讲述所谓科学精神的作品有了显著的差异。”南方科技大学教授、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理事长吴岩说。
经典也需“咏”流传
虽然自高士其起,“科学诗”这一称谓才被正式固定下来,但郭曰方认为,中国科学诗有着悠久的传统,《诗经》《天问》中已记载了许多动物学、植物学、天文学知识以及地震等自然现象,后来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陶渊明、刘禹锡、苏轼、朱熹、辛弃疾等诗人也都写过融入科学知识的诗词。
近代新诗中,也有不少可称为科学诗的作品,其中代表如郭沫若的《凤凰涅槃》《天狗》《天上的街市》。及至高士其创作出《天的进行曲》《我们的土壤妈妈》《太阳的工作》等作品,科学诗的概念得以明确。此外,不少科学家如茅以升、苏步青、华罗庚、竺可桢等也都创作科学诗,茅以升还出版了一本关于桥梁的诗集。
“这几十年来,一些诗人、科研工作者、诗歌爱好者也在创作科学诗,但总体来说更侧重写花鸟鱼虫一类的咏物诗,歌颂科学家精神、展现科学家形象的作品很少。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熟悉科学家同时又具有一定的诗歌艺术修养和创作能力,能熟练运用立意、情感、想象、构思、意境、语言等诗歌创作方法的人太少了。”郭曰方说,他自己在创作初期也写过一些咏物诗,后来正是因为觉察到这种现象,才马上转向了讴歌科学家精神的创作主题。
朗诵艺术家殷之光曾说,郭曰方的诗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拗口、晦涩的句子,通俗易懂、节奏鲜明、朗朗上口,诗句中蕴含着浓厚的感情,尤其适合群众朗诵。
这在某种程度上是郭曰方刻意为之的结果。“科学诗必须要找到易于传播的方式,让公众喜欢看、喜欢读,才能最大化地发挥它的价值。而朗诵就是让躺下的诗集站起来,走到公众之中去。”郭曰方说,“因此,我常常选择创作科学抒情诗,每首诗都不长,一般60到80行,最长不超过100行,一首诗读起来有五六分钟,适合朗诵,容易流传。”
如今,借助新媒体传播,躺下的诗集不仅能站起来,还能插上翅膀,飞得更快、更高、更远!疫情期间,郭曰方的科学诗在网络上迅速传播,为科学发声,为抗疫鼓劲,为英雄礼赞,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今年10月,《战“疫”之歌》的英文版已由美国普利尼斯出版社出版,郭曰方的另一本诗集《脊梁》也正在进行版权输出的工作。向世界介绍中国科学、中国科学家,中国科学诗,也许将凸显出他创作实践新的价值。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