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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逝世前一日发文 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

2019-01-23 11:28:51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1月23日,据台湾媒体报道,作家林清玄惊传过世,享年65岁。血液疾病专家陈耀昌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林清玄过世了”,本名李瑞月的作家季季也在社交平台发文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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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玄(1953年-2019年1月),中国台湾省高雄人,当代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学者。笔名有秦情、林漓、林大悲、林晚啼、侠安、晴轩、远亭等。著名散文《查塔卡的杜鹃》。文章《和时间赛跑》、《桃花心木》选入人教版、北师大版小学语文课本。1953年生于中国台湾省高雄旗山。毕业于中国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曾任台湾《中国时报》海外版记者、《工商时报》经济记者、《时报杂志》主编等职。他是台湾地区作家中最高产的一位,也是获得各类文学奖最多的一位,也被誉为“当代散文八大作家”之一。


  1月23日,据台湾媒体报道,作家林清玄惊传过世,享年65岁。血液疾病专家陈耀昌在社交媒体上发文“林清玄过世了”,本名李瑞月的作家季季也在社交平台发文悼念。


  22日,林清玄在个人社交网站上发布了逝世前最后一篇文章,称:“在穿过林间的时候,我觉得麻雀的死亡给我一些启示,我们虽然在尘网中生活,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不成想却成绝唱。


人生有许多事是值得等待的


林清玄


  人生有许多事是值得等待的。有时是一首歌,有时候是一场电影。有时是一树樱花,有时是一段旅程。有时是用一生等待一个人。等待我们的,有时是刻骨铭心的相逢,有时是心花碎裂的别离。


  有人问我:“为什么草木无心,也能自然生长、开花、结果,有心的人反而不能那么无忧地过日子?”我反问道:“你非草木,怎么知道草木是无心的呢?你说人有心,人的心又在哪里呢?假若草木真的无心,人如果达到无心的境界,当然可以无忧地过日子。”


  “凡夫”的“凡”字就是中间多了一颗心,刚强难化的心与柔软温和的心并无别异。具有柔软心的人,即使面对的是草木,也能将心比心,也能与草木至诚相见。


  在禅里,把快乐的庆祝称之为“笑里藏刀”——就是在笑的时候,心里也藏着敏锐的机锋。而把悲伤的庆祝称之为“逆来顺受”——就是在艰苦的逆境中,还能发自内心地感激,用好的态度来承受。


  用同样一把小提琴,可以演奏出无比忧伤的小夜曲,也可以演奏出非凡舞蹈的欢乐颂,它所达到的是一样伟大、优雅、动人的境界。人的身心只是一个乐器,演奏什么音乐完全要靠自己。


  真正的生活品质,是回到自我,清楚衡量自己的能力与条件,在这有限的条件下追求最好的事物与生活。再进一步,生活品质是因长久培养了求好的精神,因而有自信、有丰富的心胸世界。


  在外,有敏感直觉找到生活中最好的东西;在内,则能居陋巷而依然能创造愉悦多元的心灵空间。 生活品质就是如此简单;它不是从与别人比较中来的,而是自己人格与风格求好精神的表现。


  对我们来说,只有当我们知道快乐与悲伤是生命必然的两端时,我们才有好的态度来面对生命的整体。


  如果生命里只有喜乐,生命就不会有深度,生命也会呈单面的发展,像海面的波浪。如果生命里只有悲伤,生命会有深度,但生命将会完全没有发展,像静止的湖泊。


  唯有生命里有喜乐有悲伤,生命才是多层面的、有活力的、有深度又有发展的。


  “日日是好日” 的意义是“不忧昨日,不期明日”,是有好的心态来看待或喜或悲的今天,是有好的步伐,穿越每日的平路或荆棘,那种纯真、无染、坚实的脚步,不会被迷乱与动摇。


  在喜乐的日子,风过而竹不留声;在无聊的日子,不风流处也风流;在苦恼的日子,灭却心头火自凉;在平凡的日子,有花有月有楼台;随处做主,立处皆真,因为日日是好日呀!


  遇到生命的快乐,我要庆祝它!遇到生命的悲伤,我也要庆祝它!庆祝生命是我的态度,不管是遇到什么!快乐固然是热闹、温暖,悲伤则是更深刻的宁静、优美,而值得深思。


  我常觉得,所谓“风水好”,就是空气清新、水质清澈的所在。 所谓“有福报”,就是住在植物青翠、花树繁华的所在。所谓美好的心灵,就是能体贴万物的心,能温柔对待一草一木的心灵。


生活最美的时刻,往往在不经意之间


林清玄


  - 01 -


  深夜到临沂街去访友,偶然在巷子里遇见多年前旧识的卖馄饨的老人,他开朗依旧,风趣依旧,虽然抵不过岁月风霜而有一点佝偻了。


  四年多以前,我客居在临沂街,夜里时常工作到很晚,每天凌晨一点半左右,一阵清越的木鱼声,总是响进我临街的窗口。


  那木鱼的声音非常准时,天天都在凌晨的时间敲响,即使在风雨来时也不间断。


  刚开始的时候,木鱼声带给我一种神秘的感觉,往往令我停止工作,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长空,心里不断地想着:这深夜的木鱼声,到底是谁敲起的?它又象征了什么意义?难道有人每天凌晨一时在我住处附近念经吗?


  在民间,过去曾有敲木鱼为人报晓的僧侣,每日黎明将晓,他们就穿着袈裟草鞋,在街巷里穿梭,手里端着木鱼滴滴笃笃地敲出低沉但雄长的声音,一来叫人省睡,珍惜光阴;


  二来叫人在心神最为清明的五更起来读经念佛,以求精神的净化;三来僧侣藉木鱼报晓来布施化缘,得些斋衬钱。


  我一直觉得这种敲木鱼报佛音的事情,是中国佛教与民间生活相契的一种极好的佐证。


  但是,我对于这种失传于间巷很久的传统,却出现在台北的临沂街感到迷惑。因而每当夜里在小楼上听到木鱼敲响,我都按捺不住去一探究的冲动。


  - 02 -


  冬季里有一天,天空中落着无力的飘闪的小雨,我正读着一册印刷极为精美的《金刚经》,读到最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段,木鱼声恰好从远处的巷口传来,格外使人觉得昊天无极,我披衣坐起,撑着一把伞,决心去找木鱼声音的来处。


  那木鱼敲得十分沉重着力,从满天的雨丝里穿扬开来,它敲敲停停,忽远忽近,完全不像是寺庙里读经时急落的木鱼。


  我追踪着声音的轨迹,匆匆穿过巷子,远远的,看到一个披着宽大布衣,戴着毡帽的小老头子,他推着一辆老旧的摊车,正摇摇摆摆地从巷子那一头走来。


  摊车上挂着一盏四十支光的灯泡,随着道路的颠踬,在微雨的暗道里飘摇。一直迷惑我的木鱼声,就是那位老头所敲出来的。


  一走近,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卖馄饨的摊子,我问老人为什么选择了木鱼的敲奏,他的回答竟是十分简单,他说:“喜欢吃我的馄饨的老顾客,一听到我的木鱼声,他们就会跑出来买馄饨了。”


  我不禁哑然,原来木鱼在他,就像乡下卖豆花的人摇动的铃铛,或者是卖冰水的小贩手中吸引小孩的喇叭,只是一种再也简单不过的信号。


  是我自己把木鱼联想得太远了,其实它有时候仅仅是一种劳苦生活的工具。


  老人也看出了我的失望,他说:“先生,你吃一碗我的馄饨吧,完全是用精肉做成的,不加一点葱菜,连大饭店的厨师都爱吃我的馄饨呢。”


  我于是丢弃了自己对木鱼的魔障,撑着伞,站立在一座红门前,就着老人摊子上的小灯,吃了一碗馄饨。


  在风雨中,我品出了老人的馄饨,确是人间的美味,不下于他手中敲的木鱼。


  - 03 -


  后来,我也慢慢成为老人忠实的顾客,每天工作到凌晨,远远听到他的木鱼,就在巷口里候他,吃完一碗馄饨,才继续我末完的工作。


  和老人熟了以后,才知道他选择木鱼作为馄饨的讯号有他独特的匠心。


  他说因为他的生意在深夜,实在想不出一种可以让远近都听闻而不至于吵醒熟睡人们的工具,而且深夜里像卖粽子的人大声叫嚷,是他觉得有失尊严而有所不为的,最后他选择了木鱼——


  让清醒者可以听到他的叫唤,却不至于中断了熟睡者的美梦。


  木鱼总是木鱼,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它,它仍旧有它的可爱处,即使用在一个馄饨摊子上。


  我吃老人的馄饨吃了一年多,直到后来迁居,才失去联系,但每当在静夜里工作,我仍时常怀念着他和他的馄饨。


  老人是我们社会角落里一个平凡的人,他在临沂街一带卖了三十年馄饨,已经成为那一带夜生活里人尽皆知的人,他固然对自己亲手烹调后小心翼翼装在铁盒的馄饨很有信心,他用木鱼声传递的馄饨也成为那一带的金字招牌。


  木鱼对他,对吃馄饨的人来说,都是生活里的一部分。


  那一天遇到老人,他还是一袭布衣、还是敲着那个敲了三十年的木鱼,可是老人已经完全忘记我了,我想,岁月在他只是云淡风轻的一串声音吧。


  我站在巷口,看他缓缓推走小小的摊车消失在巷子的转角,一直到很远了,我还可以听见木鱼声从黑夜的空中穿过,温暖着迟睡者的心灵。


  木鱼在馄饨摊子里真是美,充满了生活的美,我离开的时候这样想着,有时读不读经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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