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作家绝迹,报告文学成为绝响,或许正是一种“正常”的发展。(易一)
记者或“媒体人”每天大量报道,专业和非专业的时事观察员每天大量评述。每天以文字、声音,或由声音转成文字的新闻流水作业,大概只能以“恒河沙数”形容之。铺天盖地迎面扑到,在晕头转向,两眼昏花之下,谁能分辨得出沙中的“珍品”?
如今似乎已经成了绝响:在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经盛行一种独特的新闻报道方式——名为“报告文学(Reportage)”的“利器”,通过文学的技巧对正在发生的事项作现场报道,七分事实加上三分刻画,便成了一篇又一篇极具震撼力的文字。法国的马尔罗,美国的海明威,苏联的爱伦堡,中国的范长江之辈,都可说是此中的佼佼者,其中若干人更以此写出了众口传诵的杰作。
无论是在成名之前还是成名之后,报告文学作家都不是一般意义的作家——他们博学广识,眼光锐利,反应敏捷,“捕捉”能力高超,加上敦厚的文学素养以及别具一格的文字操作技巧,他们每一出手,总有一定的高度。在当时的读者看来,那是一幅一幅真实而又生动的图景,而在后世的读者看来,那又是一段一段非比寻常的历史镜头。这或许就是记者和作家两位一体才能施展的一种“独家”功能吧。
来到了纷纷扰扰的今生今世,尽管大规模战争不曾发生,“地球村”内每天涌现的新人新事,奇闻怪事化为资讯狂潮,也足使每一个人应接不暇。“来去两匆匆”,站在最“前线”的新闻工作者,舍流水作业式的报道方式,恐怕再也没有其他“可取”的途径了。
在现场间不容缓便通过网络发放出来的新闻报道,类似即冲即溶的合成咖啡、奶茶,即饮之后也即告“点滴不存”。报道者过手即忘,读者也不放在心上。少掉了轰天动地的事件冲击,也不见了像马尔洛、海明威那种奋不顾身投入火海的战地记者,那些排挞而来的流水作业,也就难以触动世人多大的心灵震荡,而随着事件成为过去,终于淡出人们的记忆。试问,在你曾经过目的新闻报道、特写和评论中,你能说出有哪一篇或哪几篇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
记者只顾完成“报告”的职责,读者也只图即时取得“报告”,在供求同样“务实”的框架下,“文学”难免成了多余。报告文学作家绝迹,报告文学成为绝响,或许正是一种“正常”的发展。百年后,要是有谁偶然翻阅海明威、爱伦堡诸人的作品,或许才会知道曾几何时,世间有过一种名叫“报告文学”的东西。
(实习编辑:秦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