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天明
这些日子总是处在激奋中。总是在期待着什么。那种心情甚至都有点像孩子们盼过年似的。自己想想都有点可乐。但静下心来再想想,又岂止是“盼过年”呢?过年,那不过是365天就能轮一回的事,这可是60个365天才轮得一回啊。
60年。
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还是不可承受之重?
我们承受了。
闪烁了。
在灼热中颠簸,那辆亚细亚的皇皇战车,披着五千年沉重的铁盔,从薄雾笼罩的黎明处隆隆驶来,带一片风火雷电,却依然让桐花浅紫梨花青白细雨淅沥洋洋洒洒向苍穹。我们睁大眼睛,正视前方。努力回答历史这样的提问:在经历了那样的五千年之后,中国人究竟应该获取怎样的一种新活法?在这种新活法中我们又究竟应该怎样去塑造自己一种什么样的灵魂、品格,养成一种什么样的素质?一群祖祖辈辈侧卧在黄河长江长城身旁的中国人,努力用文字、色彩、胶卷、音符和电子数码创造着一个更加人性和人本的人文理想境界,用这样一些符号和结构去促成这样的行为:填平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所有那些有悖于我们理想信念的沟壑和暗道,并追问未来:我们必须怎样去努力挥鞭,才能弥补上曾经失去的历史机遇和难免发生的生存遗憾?
于是有一片黑白变成了多彩。
于是向来单调的整齐划一中升起了宏伟的交响和翩若飞鸿的舞姿。
于是人性的活跃造就了更加活跃的人性样本。
于是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大进军中,中华民族再一次掀起了文化复兴的热浪。步伐错落有致,但目标却始终如一。
于是我们更加自信地去拥抱世界上所有那些优秀的文化遗产。因为我们拥有了一个更加强大的自我。这是大写的自我。
当所有那些最偏远的山村都通了公路,当每一个偏僻的小学都建起了图书室,当最穷困的山沟沟里都架起了电视天线,当我们每一个艺术家的心都和我们的人民紧紧相连时,我们有足够自豪的资本说,60年,我们承受了,闪烁了。
想当初,在大西北做知青时,念叨的就是这一些:和我们最底层的人民在一起,改变那些山村和荒漠的面貌。那时有过许多执着和奋争,也有过许多的失落和困惑。最不好受的,往往是夜晚,那里没有电灯,四周一片寂静,我们呆望星空,抗争着那几乎无法抗争的孤独和寂寞。应该说,几十年后的今天,在中国再要去找到那样一些存在着没有电灯的夜晚,虽然还是有,但确实已经不太多了。我们创造了让世人惊叹的发展速度和文化繁荣。但有时我却常常会想到,为了创造更加多彩多样的明天,我们这些文化人艺术家在多少已经有一点浮躁的今天是不是还应该召回一些当年的那种“孤独和寂寞”?因为只有孤独中的沉思和寂寞中的执着才能把我们正在从事着的那种伟大的创造性的文化劳作推进到前人未达到过的高度。
为了下一个60年。
我们能做到,也应该做得到。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