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的目光时时关注农民的生存状态,犀利的语言处处体现对文化的反思与担当。26日,在黑龙江日报美术馆开幕的《风云际会——中国近现代名人手迹影像收藏展》上,作为嘉宾的著名作家梁晓声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文化不能使老百姓“变傻”
梁晓声说:“我在博客里很少回信,但是我却给中国矿业大学的学生徐育伟回了信,并且转载了他描写农民生存状态的小说《民也生耶》。他让我很感动,一个80后的学生,从五六年前就坚持写农民题材的小说,而且写得很好。中国有三分之二的人口是农民,但是目前反映农村生活的文学作品却越来越少,文学与文化越来越接近市场,什么趣味的、时尚的、嘻哈的、搞笑的、香艳的都能顺利出版,而他这样文学性很强的作品却很难发表。我在信里对他说,你还是跟市场接轨吧,只要在不堕入低俗的情况下,生存是第一位的。至于文化对社会的担当,还是让我们这些人来做吧,不能让年轻人背负起沉重的十字架。”
反观目前的文化生态,梁晓声感触颇深:“我们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仅剩下了娱乐。而且在很多人眼里,只有让人哈哈大笑的才叫娱乐。我们看一部影视剧,难道仅仅是为了看一个有趣的故事?一部电影唤起我心中的感动或者让我眼眶一湿,一本书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或者唤醒我心中的某种情愫,不也是一种愉快的感受吗?文化的审美是多元的,让人身心愉悦的并非只有开怀大笑。否则,这样的文化将会让我们这个民族变得很傻。”
某些人的“中国”概念很狭义
出身平民家庭的梁晓声,一直对社会底层有着深切的关注。他说:“很多中国人心中的中国这个概念,其实是很小很狭义的。无论是生活在北京、上海、哈尔滨还是其他地方的城市人,当他的生活富裕了顺遂了,他就会说,现在的中国真好;当他的生活不如意或很糟糕时,他会说,现在的中国一团糟。其实大部分人都忘了,在离每个城市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农村,没有这些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我们怎能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中国?而缺失了对广大农民生存状态的关注,我们的文化也是不完整的。”
对于文化的缺失,梁晓声反思道:“你看好莱坞娱乐大片,是有人性美在里面的。娱乐过后,美国青少年脚下踏着自己稳定的价值观基石:知道什么是英雄主义,什么是同情心,很多违背道义与良知的事是不可为的。而我们的影视剧在娱乐人之后,孩子们脚下踏着什么呢?主创人员的兴奋点大多在权谋上,君臣斗,臣臣斗,忠奸斗……一部《潜伏》让人联想最多的是办公室的勾心斗角。除了爱国主义,影视剧还应有很丰富的内涵。比如诚信,就不应只是一个商业的范畴。文化除了要抚慰和温暖大众的心灵,还应当成为一种力量。”
我写农民是给官员和富豪看的
梁晓声最近计划出版一本新散文集,他写的《三平方米的金融海啸》、《走……》、《荒弃的家园》等散文和杂文,都是描写农民生活和生存状态的。其中一篇《清名》,是写一位农村老妪对自己名声的看重。
梁晓声说:“我在给学生上课时,常常问他们——安徒生写《卖火柴的小女孩》是给谁看的?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小女孩肯定看不到。能看到她的当然是那些住在大房子里、睡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的富人家小孩。但是当这一代人长大,能够为社会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卖火柴的小女孩就会在他们心里复活。这也是这部作品能够不朽的意义所在。同样,我写农民,大多数农民是看不到的。我是写给那些官员、富豪、知识分子、学生看的。现代人缺少一种悲悯人生的情怀,容易忘却一些让我们内心柔软感动的东西,这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是件可怕的事。”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