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勇
在西方文化思想界,开专栏的,做节目的,不知有多少,罗素、福柯、鲍德里亚、波普尔都通过传媒,宣讲自己的主张,有效参与社会进程。相对于这些人,学术超男们倒是有效参与了我们的娱乐生活,至于社会进程,则只有天晓得了。
这个时代文科教书匠怎么才能赚到钱?这是我落脚在高校之后思考最多的问题。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一个在大学里教书谋食的人,在现在的体制中要想过得滋润,基本上有下面几条道路。
首先是狂发论文,最好一年能发上100篇中文核心或者cssci(中文社科引文索引)。不要以为我在说笑话,这样的牛人还真有,常常被各个高校管理者树为学习标兵,号召大家学习。当然,表扬不是口头上的,而是和利益挂钩,并且明码标价。比如,一篇中文核心可能奖励3000元,一篇cssci会奖励5000元,最顶级刊物奖励10000元———发的多,奖的多。年终时候,论文牛人会被叫上主席台,身披大红花,手捧大红包,一脸不知道算不算幸福的笑容。为什么现在论文造假,抄袭情况严重,甚至院士校长涉及其中?我想这个奖励制度,要负一定责任。
第二条道路是申请课题,申请课题不是乱申请,是严格按照课题指南,皓首穷经专注填表,叫你往东绝不往西,叫你跪下绝不卧倒。实际上做的工作,就是把一个调子用自己的嗓子殚精竭虑再唱一遍,而且,比的是谁唱得好听,当然,课题搞到,数万经费,学校往往相应配套,也算得一小小富贵。
除了前面两条道路,还有一条道路更加名利双收,就是上《百家讲坛》,去做学术明星。比如人们熟悉的易中天、钱文忠、阎崇年、纪连海们那样。
这些学术“超男”多是文史方面的学者,通过《百家讲坛》,惹来粉丝无数,顺势出书签售,出席活动,名声在外,惹人眼红。不过,明星嘛,红过一段时间,往往就会生出各种事端,有人被指耍大牌,有人无辜被扇耳光,一直到最近易中天电视台发标,钱文忠参与遗产争夺战,纪连海投身娱乐事业,非议之声,更是分外响亮。论及易中天的发标,有网友说:“如果没有上《百家讲坛》,会有几个人知道易中天?他写的《品三国》谁看?请别在公开场合讲这种话。别忘了,他是个大学教授,不是乡村农夫!”(8月4日《广州日报》)
以学术研究者身份名利双收,然后忙着走穴,爆料,这自然叫人有些看不过去。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通过电视而走红者有几人是为了传道授业解惑,我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所以这些学者“不无正业“,甚至更有些人朝着名利道路一路狂奔,更没什么稀奇,而且,即便不卖身电视,埋头致力前两条道路的“正业”,究竟有没有价值,我觉得答案也是否定的。
我感兴趣的是下面一些问题,在今天的中国社会,学术正业究竟为何?中国学者和传媒,大众的关系究竟应该怎样。知识分子如何走进传媒,应该走进什么样的传媒。面对传播链条另一端的公众,究竟应该表现出怎样的面孔?
什么是学术正业?也许答案不难找出:进入中国现场,面对真问题,寻找真答案。那学术要不要走向传媒?这更不是一个问题,自从现代性意义上的传媒:报纸、广播、电视出现以后,走向媒体是一个学者完成其学术价值,实现知识分子使命的必然(当然严格说来,这两者存在差异)。在西方文化思想界,开专栏的,做节目的,不知有多少,罗素、福柯、鲍德里亚、波普尔都通过传媒,宣讲自己的主张,有效参与社会进程。相对于这些人,学术超男们倒是有效参与了我们的娱乐生活,至于社会进程,则只有天晓得了。
在我生活的城市里,也有一个讲坛,秦晖、徐友渔、朱学勤、孙立平这些学者都去讲过,不少广州市民也因此养成了周末听讲座的习惯。这个讲坛既不培养大师,也不培养粉丝,培养的,是会质疑,有思考的公众。我想,在一个“民众对国学大师、文化偶像有热烈的心理渴求”的时代,这可能才是学者们真正的“正业”之一,也是我们理解学术与传媒关系的一个正面范本。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