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花3年时间写成的40万字长篇小说《一句顶一万句》首发达40万册,有人称这是当今文坛的“大手笔”。《一句顶一万句》在打入各地畅销书排行榜的同时,争议之声悄然兴起。在中国作协日前举行的《一句顶一万句》作品研讨会上,刘震云与这些争议正面相逢。
千言万语缘于那“一句”
争议首先集中于书名——不少读者由此联想到曾经的偶像崇拜,但实际上这本描述几代乡村人寻求知心友谊的小说与这句著名的政治口号根本没有关系,因而不仅普通读者感觉有拉大旗做虎皮之嫌,文学评论家雷达也对此直言“我不喜欢这本书的书名”。雷达的理由是:“书名与内容并不一致。”
也有关于语言表达的质疑。有的读者从细碎中读出了宏大,在漫谈中感到“句句都是知心话”,但也有读者不买账,说“著名作家感觉像个啰嗦起来没完的小脚老太”。这种分歧在评论界也同样存在。北大中文系教授陈晓明盛赞刘震云“将叙述变成了哲学”,该书是久违了的“汉语的天成之作”;而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副主任彭学明则认为小说充斥着歧路,往往“一个理扯出八个理,一个人扯出八个人”,不符合一般人的阅读习惯。
只有关于小说的主旨,取得了相对一致的看法。有读者认为该书“写出了中国人千百年来的苦闷现状”,北大中文系教授张颐武指出小说直指“中国人一直没有解决的交流问题”,但这种苦闷与孤独究竟是指向希望还是绝望?
下笔千言的刘震云说起话来却是慢悠悠的,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给大家讲了个故事:“我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去了小说中将要写到的所有的地方。到山西省境内的一天,天气非常热,我沿着一条浩浩荡荡、未经污染的河水在开车,岸两边有几百棵大柳树,树边有瓜田。我把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向一个光着膀子的大哥招呼说:‘车停在你家门口,找麻烦了。’我掏出一盒烟给他,他这时说了一句话:‘兄弟,你出门在外,不容易。’这句话说得我心里特别温暖,就是这句话,奠定了《一句顶一万句》的叙述口吻和叙述语调,还有很多个描写朋友的段落。”
“自己还是个文学青年”
“兄弟,你出门在外,不容易。”这样一句话之所以能扯动刘震云的肝肠,与他的身世经历与内心情结不无关系。
刘震云说,他离开家乡到兵营、考入北大、专业从事写作已经很多年,现在却还常常做一种梦,梦见有人推门而入,用权威的语气告诉他,梦之外的时光里发生的事是不算数的。有时推门而入的是军营里的某位指导员,刘震云便会在梦中拉着指导员的袖子哭,说:“指导员,我好不容易考上北京大学,怎么能不算数呢?”刘震云的母亲曾在家乡的镇上卖过酱油,于是梦中推门而入的又常常是胖胖的供销社主任,对他宣布他在北京生活的事不算数了,今后就好好卖酱油。
刘震云用“恐怖”来形容这种梦境,他笑说:“但比做梦更恐怖的是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50岁了。”所以写作对于他是特别幸福和实在的一件事,他声称:“我写作真的不累,不需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也不需要等别人睡下了我再开始写,也不要拉窗帘,也不要特别安静的环境,我只要坐在书桌面前,心就特别地安静。”
“我感觉自己还是个文学青年。这真的不是矫情,而是对应着我和文学的感觉,那还是一种谈恋爱的感觉,而不是相伴过了好多年的感觉。”刘震云说,他接下来的写作目标是“在50岁到死亡的这段距离里再出几本好的作品”:“像《我叫刘跃进》这样的‘我叫谁谁谁’系列,能够最直接地阐明和表述自己与他人关系的故事;‘温故’系列,我也想写下去,我对过去某年某月某日发生的事充满感情。”
“下部作品里我想让一个女性做主角,这对我来说还从来没有过。”刘震云的这句话,或许能顶出几十万字也未可知。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