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福利

　　经常看新闻的人可能会注意到，这两年来，学术界各种措辞激烈的辩论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经常被媒体引用的一个词就是“炮轰”，最近的“发炮者”是许倬云。媒体的报道是，许在近日推出了新作《许倬云谈话录》中，不留情面地炮轰众大师：钱钟书“没思想出来”，胡适“不为师”，古龙“太卖弄”……

　　学术问题，本来就应该是需要争论和辩驳的。但通过媒体的报道来观察当下的许多学术辩论，不难发现它们中的许多都已经超越了学术本身，动不动就是人身攻击，动不动就质疑别人的动机，真正学术性的探讨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与我国学术界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有关。但不能回避的是，一些媒体想当然的报道对此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就以媒体上经常出现的“炮轰”为例。该词给人的感觉，往往是很暴力，很鲁莽。那架势，好像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但当下学术辩论的火药味有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实在值得怀疑。

　　作为著名的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在其著作中对诸如钱钟书、余光中等学者的学术和文学水平进行评价，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许先生只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同意的完全可以拿出证据对之反驳。但到了媒体的那里，这就上升到了“炮轰大师”的高度！

　　学术问题，往往都具有较强的专业性，别说是一般读者，即使是一些记者、编辑也可能对其缺乏相应的判断力。而另一方面，当下媒体中对学术辩论的报道却大量增多。从十博士炮轰于丹、钱文忠给商纣王翻案、曹雪芹性别之争，再到今天的许倬云炮轰众大师，媒体的每一次报道往往都会引起读者的高度关注。但这样的报道，着力点往往不在学术本身，而是过于强调冲突和好看。

　　冲突是吸引眼球的重要手段。在学术辩论的报道中常见的冲突有两种，一是强调名人间的冲突，本是正常的争论，却要搞得像是完全对立，不依不饶，非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不可；再一个就是读者原本对某些知识的认识，与某些新观点的冲突，媒体的报道重点不是别人论证新观点的依据，而只是充分报道这个新观点，不假思索就给别人扣上“哗众取宠”、“学术自负”的大帽子，好像自己才是学术正统的卫道士。

　　在媒体过分强调冲突、制造各种学术是非的过程中，公众看到了热闹，发泄了情绪，还过了一把狠批专家的嘴瘾。但除此之外，这对真正提升学术讨论的水平、促进学术进步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公众又能从中学到多少相关学术方面的知识？

　　不是媒体不能报道学术争论，但也不是所有的学术争论，都适合媒体拿来公开报道。对于一些特别新颖、独特，比较挑战读者原有思维的观点，对于一些刚刚提出来、证据还不是很足的观点，最好还是先让争论停留在学术的圈子里。而且，学术争论本身，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尽量减少干扰的环境。如果什么样的观点能刺激公众的神经，什么样的观点能引起名人的争论，媒体就添油加醋地突出报道什么，那么，很多新观点可能就会被专业知识不足的读者的口水淹没，学者也将面临巨大的公众压力。

　　（实习编辑：崔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