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经惟拍摄的樱花。
春夏之际,拍照的好季节。
在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和几天的大风天气后,气温回升很快。草长莺飞,柳绿桃红。街头和公园里,不日便会长枪短炮。
很多有气节的摄影爱好者,特别鄙视人们把如此昂贵的相机对准那些花花草草。貌似只有将人间疾苦呈现于世人面前,才是一个摄影师的职责所在,才对得起那些价格不菲的长枪短炮。其实未必如此,同任何一门艺术一样,摄影也只有“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能够健康发展。且不说花花草草和摄影术的诞生本来就有着密切的关系。话说当年,摄影术的发明者之一英国人塔尔伯特,正在写一本关于自然的书,苦于不会画画,不能将自然界中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一一描绘出来,最终才促使他要发明一种技术,将物体的影像留住,这就是摄影。后来他果然利用摄影完成了这部《自然的铅笔》。更别说很多摄影师也常常将花花草草作为自己的创作的灵感,爱德华.韦斯顿就是一位,他拍摄的植物,有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全然不同于“森系人士”眼中的清新自然。
其实,在拍了一圈各种题材之后,我发现这些花花草草是最难拍的,不亚于拍人像和风景。它们看似平常,但要把它们拍的不一样以便能引起观众注意,还真需要下点功夫。最平常的东西也是最难拍的。摄影教材里建议摄影师在拍摄模特时,要提前和模特交流,要熟悉他们,才能把他们的内在品质拍摄出来。最终,很多摄影师却发现自己的亲人是最难拍的。
太熟悉了,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想起了苏联文艺批评家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理论,或许就是这个道理。一件物体太熟悉了,如果你把它原原本本的呈现出来,反而会令观者无视,所以要通过艺术手法将它“陌生化”,以便引起观众的兴趣。什克洛夫斯基说的是诗歌,诗歌的语言要区别于日常用语,要陌生化处理,才能有艺术感染力。谁说摄影就不是这样呢?垮掉派作家凯鲁亚克评论弗兰克的摄影作品时就说:“不喜欢这些照片的人也不喜欢诗”。一幅好的照片就是一首诗!
其实,将“花花草草”进行“陌生化”处理并非易事。如果你去拍一个常人难以触及的领域,比如荒漠戈壁、边缘山区、弱势群体、精神病人等等,那么拍摄对象本身的神秘性自然就具有了一种“陌生感”。当然,不是说拍这些题材就比较容易,而是说,不在于拍什么,而在于怎么拍。相对来说,花花草草是我们每天都会遇到东西,要将其陌生化,难度可想而知,拍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挑战。
每年四月,北京很多地方都开满了樱花。有一阵子,我也喜欢拍这些樱花,可是拍出来的效果总觉得不够理想,就如同很多人拍的樱花一样,美则美矣,却没有什么特点。尤其是感觉画面里少了点什么。后来,偶然间看到荒木经惟拍的一张樱花,霎那间被震住了。逆光的画面,深暗的背景,将樱花的透明、灿烂衬托的如此耀眼,就仿佛暗夜里绽放的烟花,短暂却华丽。荒木作品中一贯的颓废、堕落、糜烂、妖冶,常常让我对它们敬而远之。但是这一树的樱花却是个例外,它那旺盛的生命力,似乎就是为快门开启的那一瞬间而存在。樱花是日本的国花,看样子还是作为日本人的荒木理解的比较深刻。于是,他抓住了这一瞬间,将樱花的精气神儿拍出来了,正应了著名摄影家阮义忠的那句话:“极其日常的一件事,却因在瞬间被定格而呈现了富象征意涵的人生况味。摄影的魅力就在此。”
(编辑:刘颖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