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特-无题》 安娜·福克斯
《乡村生活》 凯伦·诺尔
《寓言 1-战争画廊 [尚蒂伊城堡]》 凯伦·诺尔
展览:英国新摄影
时间:2018年9月19日至11月18日
地点:上海摄影艺术中心
近期纪实摄影领域颇受关注的一个摄影展是安娜·福克斯和凯伦·诺尔的双个展《英国新摄影》,展览先在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亮相,之后会到北京三影堂和OCAT西安馆巡回展出。这两位非常有分量的女摄影家的作品中,既有对英国社会的深度观察和急切关注,也显示了关于纪实摄影的新表达方法、融合观念艺术等当代艺术思路,两人创作议题渐渐不同,对真实与虚构的镜头探索都越来越深入。
在今天,纪实摄影背后是在讲故事,还是在做评论?是提供眼见为实的图像,还是建构另一种解读文本?
安娜·福克斯公认是英国新彩色纪实摄影的重要代表,她最著名的作品是《黑皮特》(1994-1999)系列,展览开篇就是这系列两位女性肖像,身着狂欢节服饰,传统的人像构图,然而人物的面妆却有些不平常甚至滑稽。《黑皮特》关注荷兰一种独特的圣诞传统风俗,在圣诞节期间,白人女性打扮成黑人男性形象,身着文艺复兴短上衣,涂红唇,戴金耳环,作为圣诞老人的助手跟随他拜访各家各户,把不听话的小孩装到麻袋里。这一风俗在荷兰和比利时部分地区仍有保留,并引起关于历史上黑奴和种族歧视的大量讨论。安娜·福克斯对这个题材的发掘,本身就在质疑性别、种族和身份认同。
安娜·福克斯曾经师从于马丁·帕尔和保罗·格雷厄姆,后两位都是通过主观视角来记录社会的代表人物,也引起过争议。安娜的早期作品可以看到老师们的痕迹,其风格被戴维·钱德勒(David Chandler),普利茅斯大学摄影教授评论为一种大量使用闪光和色彩的侵略风格。《卫报》则评论她磨光一个小点,来反射整体。这一点倒是没错的。她的《贝辛斯托克》(1985-86)系列记录了她生活的法纳姆附近的一个小镇,日常就是“居民的家、购物中心、休闲场所和办公室生活”。而到了成名作《工作站》(1987-88)系列,经济政策大浪潮下的伦敦的办公室小人物,在闪光灯和近距离的曝光,彩色相纸显影下,细节被放大,距离消失,你好像跟他/她面对面,进入到对方的生活情景中。职场的积极向上以一种讽刺风格被展露无疑。像那个翻着白眼吃快餐的男士,还有对着秘书的经理或者老板,照片的配文为:秘书是身份的象征。
安娜后来的《度假村I》和《度假村II》(2009-2011)延续了她的记录特点,这些由英国的连锁度假村公司Butlins委任作品透露着虚假感,让人难以真心接受。然而谁也不能怀疑这些来度假的人是真心想要开开心心过个周末。他们参与记录这一半假象的拍摄行为,半是表演,半是真实地享受生活。《度假村I》里是一般普通家庭,《度假村II》则对准了另外一批游客:那些派对爱好者和异装癖者们。
90年代开始,安娜的拍摄开始回到个人叙事。她后来的《乡村》系列、《乡村少女》系列,邀请好朋友饰演乡村女主角,用虚构的方式来讲述真实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螳螂日记》以及《Hewitt街41号》,则用摄影回忆和评价了伦敦生活,就像安娜自己说的,即便在几十平米的家里,你也可以挖掘出可供拍摄的题材。
凯伦·诺尔的背景和视角与中产阶级出生的安娜·福克斯有一些区别。她来自一个国际商人家庭,出生于法兰克福,成长于波多黎各,在巴黎和伦敦求学。这也许对她的创作格局有决定性影响。
凯伦·诺尔创作的关注面更加广泛,她自言兴趣点在观念艺术、视觉文化和动物研究方面,作品也都一一围绕这些议题。带有自传性质的《贝尔格莱维亚》(1979-1981),采用了黑白摄影,照片搭配文字,同属于80年代,凯伦·诺尔镜头下的人物们物质无缺,却各自有自己的担忧和志向,凯伦·诺尔与安娜一样,不吝啬于与拍摄对象的交流,在《贝尔格莱维亚》中,拍摄场景,服饰、姿势等经常都是双方讨论出来的。
《贝尔格莱维亚》记录一个伦敦国际化上流社区里的侨民们的生活志向和状态。凯伦无意去直接评价这些上流阶层成员,而代他们发声。这种冷静和克制在后来的《绅士》和《乡村生活》(1983-1985)中延续,《绅士》讨论男性俱乐部和男性权利,搭配从议会演讲和新闻中摘出的字句,《乡村生活》则在十八世纪风景画般的园林中通过乡绅姿态讨论自然和财产的关系。远离这些拍摄对象的生活背景,可能会让作品的理解大打折扣,我们只能从文字中捕捉一些话外之音。
此后凯伦·诺尔开始关注公共文化空间及其背后与人的关系,她所希望通过摄影探讨的,已经远远超出了造型美、现实记录,而上升到议题和观念。她的《寓言》(2003-2008)和《印度之歌》(2008-2017)皆使用公共空间和动物合成完成,这一系列将空间陌生化,动物陌生化,两者的共置更是让人心生疑问,关系到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动物寓意、神圣和世俗的对比。这一系列还将是凯伦·诺尔的重心,而且会从欧洲到印度,到美国到日本,延展到不同文化背景空间下的自然、人和生物。
纪实摄影在今天越来越远离以往的条条框框,而进入更加私人、个性化视角,比如安娜·福克斯,或者更加广阔的议题,比如凯伦·诺尔,那么在这个背后,又是什么来定义纪实呢?也许就是讲述一个非虚构故事,这个故事有虚构的成分,但是却不掩其真实的内核。它与情感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是与身处的周遭环境相关,与如何解读环境相关。这一方面,两人的作品皆可提供借鉴。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