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迈克·艾墨格林和英格尔·德拉格塞特(Elmgreen & Dragset)专访
英格尔·德拉格塞特(左)、迈克·艾墨格林(右)和他们的作品《The Observer(观察者)》
(摄影:Anh Ceonho/提供:国际画廊)
近日,韩国媒体“亚洲艺术(Asia Arts)”对欧洲艺术家组合艾墨格林 & 德拉格塞特进行了专访。据悉,艺术家组合艾墨格林和德拉格塞特(Elmgreen & Dragset)正于韩国首尔举办名为《Adaptations(重释)》的个人展,展示将持续到本月28日。迈克·艾墨格林(Michael Elmgreen)和英格尔·德拉格塞特(Ingar Dragset)现主要于柏林展开艺术活动,自1995年起两人开始作为艺术二人组一起进行创作,因独具特色和创意性的空间艺术作品而备受世界艺术界的瞩目。
问:简单介绍本次展示?
答:
(艾墨格林)国际画廊K3展厅展示的系列作品与展会同名,这里一部分作品的创作灵感来自于高速公路,移栽表达公共场所如何影响我们的行动。一百年前的人们可能无法理解现代人根据路标来控制行车速度的行为,但我们却认为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种思维上的变化是有趣的。《Adaptations》系列作品试图通过使用沥青或涂料所画出的直线、曲线来表达规则的方向性。在公共场所,总是有很多规则对我们的行为进行规范或管制,这导致现代人在“规则”中丧失自己的思考。我们希望通过作品像大众传达“应重新审视人类的理性、合理反应并重新定义它们对错”这一核心思想。此外,我们试图通过巨大的玻璃窗和绚丽的灯光在展厅内营造出一种户外空间的感觉,以求让观众身历其境,重新审视日常生活的机会。
(德拉格塞特)K2展厅的作品将重点放在了私生活与人类身体上。比如作品《Tailbone(尾骨)》,就是通过将尾骨形象化的造型重现人类进化与社会变迁的过程。想象一下,如果人们一直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坐在一个地方玩手机的话,或许到2075年,我们的尾骨就会变样。
国际画廊3馆(K3)艾墨格林&德拉格塞特个人展 《Adaptations》展馆全景(照片提供:国际画廊)
问:想要特别介绍的作品?
答:
(德拉格塞特)插在墙上的手型作品《Doubt(怀疑)》是从意大利美术家卡拉瓦乔(Caravaggio)的作品《多疑的多马》中获得灵感的。就像在耶稣的伤口上戳了戳手指才相信他的弟子多马一样,这个作品是不断怀疑一切的现代人的写照;作品《The Observer(观察者)》则是一个站在阳台上抽着烟、陷入思考的男性。不是我们在看他,而是他在看我们。
(艾墨格林)阳台本身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构造——它模糊了“内部”与“外部”的边界。这个清晨站在在阳台上抽烟的男子的雕塑形象是仿照希腊罗马时代古典雕塑所创作的,但他下身所着的却是21世纪的廉价运动服。他在注视着过往的人。而作品《The influence, Fig.1&2》则是对面而立的两个男性躯干的雕塑,它让我想起我和德拉格塞特最开始是以表演形式开始美术生涯的。插着双手的腰部雕塑让人联想到人类的暴力与爱情。我们还预计在展览期间通过调换雕塑位置来对作品作出另一种诠释。
国际画廊2馆(K2)艾墨格林&德拉格塞特 个人展 《Adaptations》展馆全景(照片提供:国际画廊)
问:作品中灵感的来源是21世纪日常生活?
答:
(艾墨格林)现代人常常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们走路时也都是看自己,而不是看周围。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以自我为中心的这一现象是很有趣,是一个属于“我”,或者说是“Selfie(自私)”的时代。作品《Looped Bar》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酒吧的造型物。2019年,酒吧的另一意义在于社会排斥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一些他或她无法进入的“酒吧”。但是这个作品中,这个“酒吧”没有人能进去,这对每一个人都是是很公平的。不久前我也曾在迈阿密的一个酒吧被拒绝入场(笑)。作品《 Looped Bar 》其中也包含着对高雅艺术界“VIP文化”的批评。
(德拉格塞特)20年前的酒吧是人们见面聊天的地方。但是现在人们都习惯用社交软件进行交流,而酒吧开始变得空荡荡了。酒吧后面的瓶子造型物《Color Field》是为了添加美感而创作的玻璃作品。
问:2015年首尔举行的首次个人展上,将普拉托美术馆再现为国际机场的展示十分有趣。此次也将在国际画廊打造一个全新的创意空间?
答:
(艾墨格林)我想做一点与大家期待中截然相反的事。我总是想要摆脱那种“流水线式”的叙事思维框架。我从7岁起,因为觉得父母每年把圣诞树装饰成一样的样子很无聊,于是就对父母说:“请用新的装饰来给我惊喜”。由此可见我从小便有对于摆脱思维固式有着很强的欲望。本次展示中,我想把重点放在每一件作品本身上。我们原本的职业是诗人和戏剧演员,所以比起其他题材来说更关心雕塑。在这次展览中,我想回到雕塑本身去探讨一下它的“物质性”。本次展示全部都是新作品。
国际画廊2馆(K2)艾墨格林&德拉格塞特 个人展《Adaptations》作品《Looped Bar》与《Color Field》(照片提供:国际画廊)
问:两人决定一起进行艺术活动的契机?
答:
(艾墨格林)我来自丹麦,德拉格塞特来自挪威。1994年,我们偶然在丹麦哥本哈根的一家俱乐部相遇,聊天中得知我们们办公室都在同一栋建筑。当时的我以写诗为生,德拉格塞特则是一名戏剧演员。虽然我们都不是美术专业出身,但凑巧认识开画廊的朋友,于是1995年的时候,我们就自然而然地一起举办了展览。当时北欧现代美术市场规模比较小,正好伦敦蛇形画廊的汉斯(Hans?Ulrich)先生很欣赏我们的作品,借此机会我们正式开始了我们的美术生涯。
问:以德国柏林为中心活动的理由?
答:
(艾墨格林)我们从1997年开始一起在柏林工作。但是是因为关注到柏林墙的倒塌之后又重塑法的艺术空间。当时巴黎或伦敦的艺术市场的各项基础设施已经趋于完善,对于新艺术家来说,门槛很高。而在柏林,新兴艺术家们则可以一起构造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其实当时在北欧,人们对现代美术的接受度并不高,不喜欢我们的展现和作品。
问:还在写诗或演戏吗?
答:
(艾墨格林)偶尔还会写诗。不久前还将我写的诗编入了菲登出版社出版的作品集中。诗歌和美术的区别在于,视觉艺术更具有社会性。美术作品可以通过展览可以实现与参观者的沟通并得到反馈,而诗歌则是孤独的。现代美术的范围很广,综合多种类型,诗歌或许也可以算是现代美术中的一个类型。有的作家还把诗歌作为展览的一部分现场朗读。我曾在V&A美术馆展示过公寓空间,当时就写一本关于虚拟公寓和真实人物的故事的书,像小说一样写出来,放置在展厅内供参观者阅读。我曾用丹麦语写过一首诗,在哥本哈根画廊里那块老旧的玻璃屏上展示,可能500万丹麦人中能有300人读过吧(笑)。考虑到与社会群体的沟通与共鸣,我认为比起在空荡荡的画廊挂一部作品,为特定群体量身定做特定的作品或许更重要。
(德拉格塞特)也曾尝试用作品来重释剧作家萨缪尔贝克特作品《快乐时光》中登场人物的故事。我也喜欢诗歌,尤其是诗人英格?克里斯坦森(Inger Christensen)的诗,我认为是丹麦诗的精髓。
国际画廊2馆(K2)艾墨格林&德拉格塞特 个人展《Adaptations》作品《The influence, Fig;1&2》(照片提供:国际画廊)
问:对最近社交网络的流行有什么看法?
答:
(艾墨格林)我本人并不喜欢社交网络。但因为之前有人在社交网络上冒充我,所以只好自己开账户。 社交网络的优点之一就是人人平等的获取和共有信息。
(德拉格塞特)社交网络中的粉丝一大部分都是艺术家。因为很难去世界各地看每一场展览,所以需要使用社交网络来了解其他美术家的近况。在2017年设计伊斯坦布尔双年展时,我每天都通过社交网络了解最新的消息,非常方便。
问:两人工作风格上的差异?
答:
(艾墨格林)矛盾和差异是灵感的源泉。与周围环境、还有人的互动对大多数艺术家是有利的,美术界间的互动可以得到更多的灵感。
问:什么是艺术?
答:
(德拉格塞特)关于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思考。美术与我本来的专业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一直以来,我们在公共场合自由自在地创作,也因此引起了一切争议。我觉得这就像一场狂欢一样热闹。我觉得比起去定义“艺术”,或许探讨应该做什么样的艺术的话题更接近艺术的本身。
(艾墨格林)如果作为艺术家能给艺术下定义,那是不是艺术生涯也该到头了呢?我认为艺术是一种新形式的语言。创作完成后再去看作品时总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因此我觉得在完成作品之前先定义的做法并不科学。
问:以艺术家的视角对那些主张“现代美术很难”的人说一句话。
答:
(德拉格塞特)我们家族中没有人从事艺术工作,但是随着我开始艺术工作之后,我的家人们对于艺术的关心以及艺术相关知识的掌握也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因此我想说的是,只要多关注,任何人都可能会爱上艺术。
(艾墨格林)许多人在参观展览时都像参加考试一样,其实展览馆里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艺术里也没有。艺术是勾起人们好奇心的东西。有时观众的想法甚至比我们还好。
问:未来的计划?
答:
(艾墨格林)下一次再来韩国的话,想去济州岛度假。首尔的每个胡同也都很有特色,值得转一转。
(德拉格塞特)国际画廊展示开幕之后会去香港的巴塞尔展,去那里进行作品《City in the sky(天空之城)》创作工作。同时会在香港Massimo de Carlo 画廊举行个人展《Overheated(过热)》。《City in the sky》的创作灵感来源于都市的摩天大楼,该作品会将虚拟城市反过来,希望借此来引发人们对理想中现代城市意义的思考。
文/李昭英 照片/国际画廊(Kukjegallery)提供
(编辑: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