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孙伟
三人一骑,一夜下来,清晨时分,早已在洛阳城百里之外。也不知现在何处,只见周围杂木丛生,百草丰茂,山高石俊,小溪潺潺。
白清风的胸前已被自己呕出的鲜血染红,那女子与何采薇的衣衫上也溅了不少。
眼见到了这世外桃源,白清风勒马停住,苦笑一声,拉着两人跳下马来,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放下两人,笑骂道:“引蛇出洞,想不到引出了好几条毒蛇。”说着,躺在草上大喘粗气。
那女子冷冷道:“死到临头,还笑得出?”白清风也不理她,只是闭目养神。
过了良久,白清风哈哈一笑,跳着跑开了。那女子大奇,心道:“莫非疯了?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再中了竹叶青蛇之毒,可没听说这两种毒能要人发疯。”正不解时,白清风又跳着叫着跑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些果实。
女子取笑道:“几个果实就把你高兴这样?你是不是饿疯了?”
白清风笑道:“这果子能吃?姑娘你吃一个吧。”说着就往女子嘴里塞。女子这才看清他拿的是五倍子,骂道:“要吃你吃。”紧咬牙关,生怕他硬塞进自己嘴中。
白清风哈哈一笑,转而把五倍子放在何采薇嘴边,笑道:“七星海棠的克星是五倍子,只要喝一些五倍子的汁液,何小姐便有救了。”说着,左手轻轻捏开何采薇的嘴,右手用力,五倍子的汁液慢慢滴进何采薇口中。如此滴了三个五倍子,白清风舒了一口气,自己也吸允两个五倍子汁液,嘿嘿一笑,躺在草上又不动了。
女子好奇道:“你怎么知道附近有五倍子?”白清风指指自己的鼻子,道:“闻出来的。”女子笑骂:“莫非生的是狗鼻子?”白清风道:“比它的灵的多。”女子哼了一声,道:“就算解了七星海棠的毒,你背上中的竹叶青蛇之毒照样能要你的命。”
白清风嘿嘿冷笑道:“中了竹叶青蛇之毒,三个时辰以内若不解救,必死无疑,是不是?”女子不理,意为默认。白清风又道:“可我中毒至今最少有四个时辰,还没死,你说我还会死吗?”女子心中一惊,暗道:“是呀,他怎么还没死?难道有不死之躯?他吐了那么多血,说明受伤了不假,难道没有中毒?奇怪。”
白清风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也可以,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就好。”女子道:“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言下之意,绝不会说她叫什么了。白清风叹了一声,忽地弹起,一眨眼消失在女子视线内。过不一会儿,女子又听到他笑嘻嘻的回来了,不觉骂了一声:“死到哪儿去了?有什么好笑的?一直嘻嘻哈哈。”
白清风笑道:“刚刚死出去打了三只山鸡。”女子暗骂道:“不仅有狗鼻子,还有狗耳朵,不知还有狗的什么?”想到这儿,不觉笑出声来:“大概还有狗嘴。”
白清风摇头叹息:“你又骂我,这也难怪,我点住你的穴道,让你无法动弹,搁谁都生气,不过你要是叫我一声好哥哥,我便解开你的穴道,怎样?”女子冷笑道:“我才不相信你呢,你好不容易抓住我,还要我当人质呢,怎么会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走?”
白清风道:“我说解开你的穴道,可没有说让你走。你认为解开你的穴道,你就能走啦?”女子默认。白清风哈哈一笑:“那就赶快叫哥哥吧。”女子倒也相信他,甜甜的叫了一声。白清风道:“听得我脚跟都酥了,你是不是经常叫人家哥哥?”女子骂道:“胡说。”白清风哈哈一笑,解了她的穴道。
女子穴道被解那一瞬间,双脚连环踢向白清风膝盖,手中银枪直刺其咽喉。这一变化快若闪电,白清风却好像早料到一般,手抓银枪,倒立起来,施展千斤坠的功夫,即躲过了女子的连环踢,又把银枪硬生生压的插进土中。
女子连环踢变成剪刀脚,势要剪下白清风的脑袋。白清风哈哈一笑,飘落三尺外,说道:“雅尔姑娘,芳龄几许呀?”原来她银枪上写有自己名字,白清风看到了。
女子翻身站起,气急败坏道:“不许你叫我的名字。”白清风叫道:“雅尔,雅尔,雅尔……”一连叫了七八次。女子气愤,拔起枪狠命的攻向白清风。她招数越离奇,白清风身法越轻灵。交手十五招后,女子忽然停手,扔了银枪,道:“我叫白雅尔,饿了,你弄些吃的吧。”说完话,躺在草上一动不动。
白清风苦笑道:“成了丫鬟了我?”反正自己也饿了,生了火,开始烤山鸡。
正烤时,何采薇轻微呻吟一下,白清风立马跳到她身边,扶她坐起,关心道:“何小姐,你醒来真是太好了,头痛不痛?”何采薇“嗯”了一声。白清风道:“一会儿就好,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保护好你。”何采薇细声细语道:“白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小女子早就死了,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还不知道如何报答呢。”
白雅尔取笑道:“以身相许不就行了?”白清风闻言心中一喜,却未表现出来。何采薇则吃了一惊,连忙推开白清风,羞道:“姑娘取笑了。”白雅尔冷冷道:“谁取笑了?白大捕快可是为你身受重伤,吃尽千辛万苦,你不嫁他,这恩情可报答不了。”说完,冷笑不止。何采薇更加羞了,低头不语。
白清风微笑道:“我是捕快,保护她是应该的,再说何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我区区一个捕快怎敢高攀?”他如此说,一来是想试探何采薇之意,二来是说明自己心意,三则说了一个现实,门户不相对。
何采薇闻言立马道:“白少侠少年英雄,怎会喜欢我这弱女子?像姑娘你这样江湖女侠方能配得上白公子这样英俊的人。”她未看出白雅尔就是昨天中午在客栈那女子,一出口既隐隐表露自己对白清风的爱慕之情,又旁敲侧击一番,看白雅尔对白清风可有好感。
白雅尔闻言跳了起来,指着白清风恨恨道:“我喜欢他?怎么可能?我喜欢……”说着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略带幽怨道:“他有什么好?”
三人俱已知道对方心事,都心照不宣。白清风指着白雅尔道:“这位是白雅尔,何小姐你应该有印象的。”何采薇仔细一想,才知是她,惊道:“她怎么在这儿?”白清风还未答话,白雅尔就道:“我是来杀你们的,不过他请求我吃完烧鸡后再动手,我见你们可怜,就同意了。”
何采薇疑虑的看着白清风,白清风故意点点头,道:“我想做个饱死鬼。”何采薇轻叹一声:“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一定可以摆脱他们。”
白清风道:“就算现在死也值了。”白雅尔冷笑道:“是呀,有美相伴,自然是值得了。”白清风笑道:“这是其一。第二就是,我知道姑娘不是乌衣楼的人,毁灭卧龙庄的也不是乌衣楼之人,你们就是江湖近十年来崛起的黑暗组织,本来江湖上对你们这个组织了解不多,可是我现在了解了不少。”
白雅尔脸色大变,却故作镇定道:“你少胡说。”白清风哈哈大笑,也不再争辩,扶起何采薇,道:“想必何小姐饿了,来吃烧鸡。”而后对白雅尔道:“姑娘,想杀人也要吃一点东西吧,否则哪有力气呀?”
白雅尔暗骂了他一句,一个箭步上前,拿了一只烧鸡,先吃起来。白清风呵呵笑道:“姑娘可真有个性。”与何采薇各自一只烧鸡。何采薇只吃了一只鸡腿,剩余的全给白清风了。他吃完,白雅尔故意自言自语道:“我家那只狗一顿也能吃两只鸡,哎,这狗呀,也不吃骨头,怪不怪?”白清风知道 她骂自己,只好装作不知道。何采薇抿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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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太阳出来,三人饭饱歇足,精神充沛。白清风认了西北方,道:“何小姐上马,我与雅尔姑娘步行,顺河而走,总能找到小镇,到时候再买两匹马。”何采薇看着白雅尔,幽幽道:“这?白姑娘……”意思是白雅尔怎么会不杀他俩,还与他们一起走。
白雅尔冷哼数声,拿起银枪,当先走了。白清风扶何采薇上马,笑道:“白姑娘认了我这个哥哥,答应照顾何小姐安全到达长安。”何采薇不知白清风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也不继续追问,微微一笑,道:“白姐姐,你也上马,我俩同乘一骑怎样?”白雅尔冷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走的动。”
何采薇脸色一红,白清风劝道:“别理她。”何采薇呜咽道:“我要不是担心被坏人追上,伤了你,也就不骑马了。”白清风心中一喜,笑道:“为你牵马是我的荣幸。”牵马快走几步,便赶上了白雅尔。
三人在山中行了两日夜,倒也安全,今天中午时分,来到一湖边,白清风说:“想必湖中有鱼,就在此吃午饭吧。”两女子也无意见,都到湖边洗了脸,降一下体温。马儿在下游吃草,悠闲自得。白清风削了一根干木棍,拿在手中玩耍,左顾右盼,不下湖捉鱼。两个姑娘也不着急,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似早已成了朋友一般。
平静的湖面忽然冒起一些水泡,白清风手中的木棍闪电般向那水泡飞去。白雅尔笑着对何采薇道:“你看他多无聊,竟向水泡扔棍子,有劲呀,还不如下水去捉鱼实在。”何采薇微笑道:“每次都要他弄吃的,倒也真是不好意思。”
白清风道:“哎呀,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说话时,飞身而起,一眨眼就到了湖中央,抓住木棍又翻身落岸。两女一看,木棍上竟插了两条肥大的鱼儿,大是吃惊,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白清风嬉笑道:“我刚刚正是在等鱼儿到水面上换气,这木棍浮力大,扎住鱼儿后,还会浮在水面上,就这样轻松扎住两条鱼。”白雅尔倒有些敬佩,赞扬道:“有你的,要是嫁给你,倒是有口福。”说着,玉脸不禁泛红。
白清风笑道:“可惜我俩无缘。”这倒是,白雅尔本来要杀他和何采薇,现在虽在一起,倒不是她没有机会逃走,而是她另有图谋。白清风之所以留着她,也是想用她引出她们这个组织的幕后黑手,二则是当人质。
白雅尔闻言低头不语,何采薇也忽然来了心事,满脸忧郁。白清风无奈的摇摇头,独自生火烤鱼,心中也是若有所思,按照他的预算,那个组织的追兵应该已经追上他们了,可是现在竟未动手,这让他有些不安。真正面对面的较量他并不怕,可若是对手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毕竟何采薇纤纤淑女,毫无自保之力。
三人各自失神间,忽然天空一声炸雷,马儿应声而倒。白清风展步掠到马儿身边,只见它七窍流血,死状甚惨。细细检查,竟然毫无伤口,两女也跑了过来,白雅尔见状,连忙用枪撬开马儿之口,一见之下,三人大吃一惊,一只半寸左右的蠕虫正在舌间蠕动,两女大倒胃口,吐了一地。白清风问白雅尔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对吗?”
白雅尔点点头,脸色卡白,叹息道:“他们来了,你要小心。”
何采薇急急道:“白姐姐,谁来了?”白雅尔摇头道:“你们小心就对了,这些人不好对付。”白清风笑道:“不是有你在吗?难道他们也不顾你的死活?”白雅尔苦笑道:“他们当然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是你俩就不同了。”
白清风哈哈一笑,大声道:“各位仁兄,来得好快呀,白某佩服,你们尽管出招,我绝不会令你们失望的。”说至此,转而对何采薇道:“何小姐,我们来吃鱼,吃饱了好上路,最好能找到山洞,否则只怕两位姑娘要淋雨了。”此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暴风雨即将来临。
白雅尔大步上前,拿起一只鱼,撕了一块放在嘴中,品了品,笑道:“不错,比洛阳城中周兴客栈的‘松花炸鱿鱼’好吃多了,何妹妹,我俩吃一条吧。”何采薇点头道好。白清风大是感激,白雅尔如此做,无非是以身试毒,当下抱拳道:“多谢姑娘。”
白雅尔佯装不解,问道:“谢我什么?我看你那么能吃,就寻思与何妹妹吃一条鱼,另一条让给你,要不是看你这两天烤野味挺辛苦,我才懒得理你。”
白清风心道:“哎,我何苦逼你承认?”笑道:“我这人就好吃,这一条鱼就足以让我感动的了。”说着,拿起鱼,甜甜的吃了起来。
刚刚吃过,雨点就开始下落。三人急了,白清风与白雅尔搀扶着何采薇,快步跑了起来。何采薇到底是富家小姐,被人搀着依旧跑不动,眼看雨越下越大,白清风道:“何小姐,你要是不介意,让我背着你吧。”何采薇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嘴角稍微动了一下,也不知说的什么,白清风当下也不顾及什么男女之嫌,一个转身,来到何采薇前面,背起她飞驰而去。白雅尔紧紧跟着,倒也没有落下。
何采薇气如香兰,白清风一阵阵心神荡漾,没头没脑的跑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瓢泼大雨已过。天空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远处一个茅草屋若隐若现,白清风喜道:“那定是猎户上山打猎的临时住处,这下好了。”
何采薇道:“白大哥,放我下来吧,你也累了。”白清风道:“不累,地上泥泞,不好走,还是我背你好些。”白雅尔不冷不热的说:“马儿死的正是时候。”白清风苦笑,何采薇知道白雅尔言外之意是骂白清风是马且言语中有丝丝幽怨,只得劝道:“白大哥是个热心的汉子,白姐姐可别误会他了。”白雅尔道:“不敢。”
走不一会儿,便到了草屋外,只有两间小屋,白清风心想难道这是一户人家?扬声道:“贵主人在吗?”屋内有人答道:“贵客到,稀客,稀客。”一花白胡须的老伯颤巍巍的打开门,屋里还有一声音询问:“老头子,有客人呀?”
老伯道:“是呀,快倒水,孩子们冻着了。”然后连忙迎接三人进屋。
老妇人已经端上了两碗姜汤,慈祥道:“女孩子先喝着,我再去倒一碗给这个小伙子。”说着自顾进里屋去了。
三人谢过,两女大口喝了姜汤。白清风奇道:“不烫吗?喝得这么快?”白雅尔摇头道:“温的,正合适。”此时老妇人又端出了一碗,递给白清风,道:“你也喝吧。”白清风接过,笑道:“谢了,想必附近就有村庄吧?”
老伯道:“十里外就有,我们隔三差五就到村庄去换些东西回来。”老妇人道:“老头子上山打猎,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拿去换些日用品。”白清风点点头,抬头一瞧,果见墙上挂有弓箭,当下喝了姜汤,又谢了一遍。
老伯道:“里屋有火炉,进去烤烤,免得穿湿衣服着凉。”白雅尔道:“不冷,我们还要赶路呢。”何采薇身体较弱,已有些瑟瑟发抖。
白清风笑道:“烤一会儿也行,我们晚上赶到前面村庄就好。”老妇人和蔼道:“我老两口也准备去换一些东西,一会儿一起吧。”白清风道好,白雅尔倒有些不愿意,不过见白清风应了,也就不怎么反对。
烤了半个时辰,三人衣衫已干,天色也不早了,五人商议着就走。老妇人牵了一头牛来,老伯拿了三只野鸡、两只白兔、些许兽皮放在牛背上,赶着牛,吆喝着向村庄而去。
(编辑:野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