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阿尼妲
第一章风起云涌
忙了那么多天,终于熬到明天的休假了,所以今天一天上班的脚步都格外轻松。
下午,正和防损部长在防损科讨论着抽查出来的监控录像。突然接到大学同学余柯的电话:“美女,我在你们百货逛呢,过来陪我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以暂时走不开为由婉拒了她。上班时间陪朋友逛商场总是说不过去,况且是在自己公司。
“真的过不来就算了,亲爱的,我看中一条歌莉娅的裙子,老同学一场,你帮我打点折扣吧?”余柯开玩笑的轻松语气,但我知道她是认真的。
“没有问题,这几天我们商场本来就在举行‘买一百送五十’的活动,你现在买很优惠的。”我笑着解释。
“是吗?那你替我买呢?”
“呃?什么?”我一时没有意会。
“我是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员工价了吗?”余柯有些不耐。
我愣了下:“什么员工价?”
“拜托!你堂堂一个总监,你要什么衣服别人还不送到你鼻子底下?哼,装什么装?算了,没意思!不买了。”
电话挂断了,我瞪着电话呆了半响。
因为上班要穿套装的缘故,我确实很少买衣服,也真的不知道商场的衣服还有员工价,更不知道其他同事在弘兴买衣服需要付多少银子。
唉,余柯是个“小喇叭”,得罪了她,她肯定会把这件事极竟渲染到北极去的
有些难过,不过忙起来的时候,我又把这件小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交代了一些工作,拖到6点半才下班。走出弘兴大门,阳光已经散去,但步行街上仍旧可以闻到暖暖的阳光的味道。心情变得很好,于是决定打电话约阿文去吃我们最爱的重庆酸辣粉。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喂,找谁?”
居然是男人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阿文的手机吗?我找阿文。”
“她在洗澡,你谁啊?找她有什么事?”电话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果然是他。
“那没事了······打扰了。”我慢慢地放下电话,有一种被欺骗的深深的无力感。
既然已经同他住一起了,为何还要信誓旦旦地骗我“已经和他保持距离了”?罢了,中国人一向主张劝和不劝拆的,如果阿文真的觉得幸福,就由他们去吧说不定,这次真是我看走眼了呢?
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我已经没有了吃酸辣粉的兴趣,拦了辆的士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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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不平静的夜
晚上很闷,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便下去逛街,一个人,逛了一会儿便无趣起来,于是顺路拐到公寓旁边的小酒吧里去。
因为常来,所以这里的服务生都认得我,刚刚找个远离吧台的座位坐下,一位个子小小的男孩子就托着一杯‘红色玛尼’放在我的面前,这种酒性较温和的浮着青梅的红酒是我的最爱。
我点点头,冲他宛然一笑。
“请您慢用。”小服务生微笑着冲我轻鞠个躬,离开了。
这间小酒吧虽然小,但装修得很雅致:浅浅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很适合忙累了一天的上班族。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住在附近公寓的白领们,所以来的次数多了,也能与许多面孔混个眼熟,但大家都默契的保持仅仅是举举杯,彼此相视一笑的距离。这样就够了,忙了一天都是来这里放松的,谁都不愿再摆出虚伪的寒暄与应酬的笑脸——只要出了酒吧的大门,彼此还是匆匆的路人罢了。
我独坐一隅,握着透明的长长的高脚杯,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悠扬的乐声响起,是萨克斯的《月亮河》,浪漫纯美,撩人情怀的旋律真的就像一杯浓郁芬芳的COFFE我们或许离不开钢筋水泥的“森林”,但至少还有音乐,至少我们还能随着音乐的流逝感受绿树葱葱
这时,服务生把一杯装着深蓝色液体的长酒杯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诧异地抬头。
“您好,这杯‘蓝色经典’是那边的先生请您喝的。”服务生指了指吧台那边坐着的一位男子。
‘蓝色经典’?转头望去,他正冲我举杯,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黑暗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笑意,我也微笑着冲他的方向举举杯,接受了这杯善意的酒。
‘蓝色经典’的寓意是男人的落寞,是男人喝的酒。我浅尝一口,就被呛得猛咳嗽起来,但它苦涩的,仿佛带着一丝丝伤感的味道令我欲罢不能,在动人心璇的忧伤的音乐里喝着这样的酒,我迷醉了
夜渐渐深了,酒吧里依然座无虚席,鹏城的夜,寂寞而美丽。
“小姐,您的单已经有人帮您结了。”买单的时候,服务生微笑着告诉我。
“呃?”我很诧异:“请问是谁呢?”
“就是刚才请您喝酒的那位先生,他走的时候把您的单一起结了。”
“为什么?那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服务员走开了。
我更意外了:他究竟是谁呢?既然要请我喝酒,为什么不敢过来打个招呼?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没有任何结果,我只得无奈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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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平静的夜
走出酒吧,街上已经冷冷清清了。喝多了些,脚下又蹬着有细细高跟的银灰色的ST—SAT,我拎着包,走得摇摇晃晃。
“哟!靓女,一个人啊?要去哪啊?来,让哥几个好好陪陪你!”
背后响起猥亵的声音,我莫名其妙地回头,三四个流里流气的人从后面包围上来,其中一个伸手欲抓我。
跑!快跑!!!大脑迅速下达指令。我甩开那只恶心的手,再踢掉两只花了我400多元的ST—SAT,拼命不顾一切地往前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这样的深夜里,我很清楚被他们抓到意味着什么。
“操他妈的!臭婊子反应那么快?!兄弟们,追!不要让到口的鸭子飞走了。”那帮家伙岂能善罢甘休,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头很晕很晕,极度的紧张之下我仿佛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前狂奔。但是,女人的力量再怎么样也无法与男人抗衡,有好几次,我都感觉他们的手碰到了我的衣服,我只能跑,拼命地跑
幸好酒吧离公寓很近,终于,就在他们几乎逮住我的一刹那,我一头扎进我住的那栋公寓楼下的保卫处,接着,“嘭”的一声,我被门槛拌得重重地摔在地上。
保卫处只有一个保安在值班,他被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过来扶我。
那帮人在铁门外张望,见到有穿制服的在,又瞄到保安腰上系着的警棒,终于不甘愿的叫骂着走了。
一看到他身上的制服,我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趴在凉凉的地板上,我“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半天爬不起来,感觉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特别是脚,简直疼痛难忍。
“你小心点,不要乱动,你的脚流血了。”眼前的保安很年轻,他小心地扶起我,搬来一张椅子给我坐。
手心也很痛,我张开手,发现手心也渗出血丝,应该是刚刚摔在地上檫伤的。
保安翻箱倒柜地找来医药箱,拿出纱布、棉花之类的帮我处理伤口。涂消毒水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我咬紧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鞋子呢?需要我帮你报警吗?”年轻的保安一边忙活着,一边疑惑地看我。
“没事,算了”我木然地摇着头:“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好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可以啊,没有问题。”他小心地扶起我:“不要怕,你安心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他找了双他的拖鞋给我穿。
我累得几乎迈不开腿,他笨拙地半扶半抱,好不容易才把我弄到6楼的房间门口,又体贴地等我开门开灯了才准备离去。我请他进来喝茶,他执意不肯,嘱咐我一些伤口的注意事项就走了。我感激涕零,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电梯处。
关上门后,我扑倒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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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祸不单行
那帮流氓又来了!!!他们狞笑着破门而入,直接扑到我的床上我想跑,可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他们大笑着牢牢地抓住我,开始撕扯我身上的衣服,一双双猥琐的手在我身上游移——“不要!不要啊!救命!”我仍旧无法动弹,只能拼命地摇着头,疯狂地喊着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说出口,我不会发现,我的难受”
是我的电话铃声!谁打来的?职业的敏感令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哦,原来是做恶梦了!连忙低头查看:衣服完好无暇的穿在我的身上,被子就已经被我踢到床下去了。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电话仍在执著地响,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我赶忙跳下床:“啊!”忘记自己伤脚的后果是: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强忍着剧痛爬起,终于在拎包里找到“罪魁祸首”。
“阿琳,在上班吗?吃了早饭了吗?”是母亲的声音。
“没有,妈,我在家”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我有些哽咽。
“阿琳,你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我昨晚眼皮一直跳呢。我打了给阿弟,他没什么事,打给你又没有人接,害我担心得要死”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咬着唇,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边,眼泪无声地流着。
“你怎么了?”母亲似乎有些觉察出异样。
“没事,妈,我好着呢!”我轻松地说着,任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
“真没事吗?”母亲不放心地又问了几遍,得到否定答案后才放了心:“阿琳,阿芸那丫头说要去你那里,都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先帮她找到工作再说了。”我调节下呼吸,心情放松了很多。
“不是说已经找到工作了吗?她都上了火车啦。”母亲大惑不解。
晕!一口气堵在喉咙,这任性的丫头!我简直快崩溃:“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啊,她跟你姨夫姨妈说你已经都帮她打点好了,我们还在奇怪怎么那么快呢?你姨妈虽然舍不得她,但听到是去你那里也就放心多了”
我已经无法听下去了,昨天晚上的车?也就是那丫头说今天早上就可以到了?天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她的。”我不敢在母亲面前承认事情的真相,如果说出去依姨夫的性格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说不定还会亲自赶到深圳把她揪回去——那样的话肖芸还不恨我一辈子?
“阿琳啊,听说阿芸都有男朋友了,你也得抓紧啊!女孩子年龄大了就该结婚的,千万别再挑三拣四了,我在你那个年龄的时候”母亲又在开始她每次打电话必做的“功课”了。
“嗯,我知道了,妈,那先这样了。我该准备准备,迎接那丫头了。”我迅速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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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火星人’降临
“老姐,好想你!想死你了啦!”
刚一打开门,就被迎面撞来的物体搂得死紧。
“好啦,少装了,八百年都没有一点消息,要用上你表姐了才屁颠屁颠地跑来认亲。”我不习惯这种美式的热情,却推不开她:“怎么那么快呢?你的方向感还蛮强的嘛!”
因为脚伤的缘故,我无法去接肖芸,便发了详细地址给她,教她怎么坐车过来。没有想到她反应迅速,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了我的家门。
“切!老姐你好坳(Become outdated,落伍的意思)哦!都几世纪了,中国老百姓早用上GPRS导航手机了。”表妹扬扬手里的NOKIA,终于放开我,跳了进来:“Oh!My god!老姐,你的窝很不错哦!Have the felling of house very much!(很有家的感觉)”
我皱眉:“好好说话,不要半洋半土的!听着难受。”
“遵命!房东大人!”小丫头立正,敬礼。我这才有机会好好的看她:一头好好的长发弄了个粟米烫,可怕的是居然还弄成酱紫色;眼睫毛更是长得吓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黑色的眼影,眼睛下却涂了一圈荧白色的亮粉;颧骨处还顶着两团深色的腮红;五颜六色的上衣长得盖住膝盖,黑色九分裤袜;脚蹬一双亮蓝色的仿匡威
“你,你这是什么装扮?”我没有想到经常能在大街看到的,14、5岁的小女生的装扮会出现在我那已经大学毕业,23岁的表妹身上。
“这叫非主流拉!是个性!算拉!说了你也不懂!”小丫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自己倒水喝,又拿着水杯跑到房间、厨房里去到处参观,毫不认生。
“你确定你这身打扮姨夫不会抽你?”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在老头子面前我才不这样呢!省得找麻烦!”小丫头突然蹲下:“咦,老姐,你的脚怎么跛了?”
“什么跛了?”我急刹住脚,又气又好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
“哦。”她耸耸肩站起来:“老姐,我睡哪?”
“什么?”我竟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节奏:“哦,你跟我睡啊,我这里就一张床的。”
我这套单身公寓是一房一厅一厨房式的,房间和客厅虽然不大,但总算是各自分开。况且家具,电器都齐全,无需再另外添置。当初决定忍痛每个月花1300多元租下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才不要!”小丫头断然拒绝,看看四周:“要不然老姐你就睡沙发吧,我一个人睡床早睡惯了。读大学时我就因为睡不惯双架床,才一个人搬出去租房的。”
“呃?”她说得理所当然,我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新新人类作派?!
“好了啦,老姐,我饿拉!请我吃大餐好不好拉?”小丫头摇着我的手撒娇。
真是被宠大的一代!我抽出手,很严肃地看着她:“肖芸,既然我们以后要在一生活了,我想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以下几点:第一,我也不习惯两个人睡,更不习惯沙发,所以你只能在跟我睡或睡沙发中二选一;第二,我今天脚痛无法出去,我们只能叫快餐吃。当然,你若是想一个人出去吃也没有人会拦你。第三,如果你是真的想找工作而不是来旅游,以后说话请去掉港台腔的语气词,尽快恢复正常的衣着打扮,否则我不可能带你出门。”
我一口气说完。小丫头盯着我,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用力地跺跺脚,甩手:“好拉!你少整得跟我爸一个样!知道拉,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谁叫我现在寄人篱下呢?”她用力躺倒在沙发上,恨恨得:“还以为在你这自由些呢!哼,等我一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住!”
“有志气!”我抚掌含笑:“老姐等着看到那一天。”
小丫头赌气不再理我,开电视看起了韩剧。或许是坐火车太累了,等我打完订餐电话出来,她已经歪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站在她的面前,看着这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转的小丫头沉睡的容颜,我百感交集:看来以后我的生活将不再单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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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无间道
两天的休假转瞬即逝,我的脚走起路来尽管仍然一瘸一拐,但我还是去上班了。并不是我有多高尚或者多敬业,而是身处这座城市里,我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残酷的竞争’?公司里有多少双不服的眼睛在窥视着我的职位,有多少张笑脸背后的不屑我无法出错,我的工作必须完成得完美无缺,这样才我才拥有在这座城市里安逸活着的资格。
“刘总监,总经理有请。”刚刚到办公室,助理李玲就过来敲门,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8点40分。
“请进。”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我还未敲门,里面就传出低沉的声音。我愣了下,推门进去。
“请坐。”总经理从办公桌后面站起,皱着眉盯着我的脚:“脚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撞了下,谢谢总经理的关心。”我扶着沙发坐下。
“看上去好像撞得不轻,有没有去看医生?”总经理抱着胸站在我面前,依旧盯着我的脚,目光炯炯。
我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把脚往里缩:“没有关系,已经用过药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眼前的男人令人无法捉摸:“请问总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呢?”
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也不敢说什么,我坐着,他就一直这样站在我面前,我觉得很压迫。
“刘总监,你进公司也算比较久了,告诉我,你觉得销售部如何?”良久,正当我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打破僵局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怔了下:销售部如何?他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或者,是他听到了什么?想找我证实?
“销售部一向是陈总监负责,其他的相关工作”我在脑海里搜索着适合的言词。
“我只想知道,你对销售部目前工作的感受。”总经理不客气地打断了我。
“我们公司销售部工作重心有四点:1、负责公司产品的销售; 2、负责客户跟踪和维护; 3、负责产品客户及产品市场信息的反馈; 4、负责接受客户的投诉。就目前而言,我个人认为销售部的完成率为75%左右。”我很谨慎地说。销售部工作完成得如何,并不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总经理单独这样问我,显然并不是真正想从我嘴里了解销售部的情况。
“那如果我让你去负责销售部,你觉得如何?”他走到对面坐下,背靠在沙发上,没有看我,问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我的心猛地一凛——谁不想去销售部呢?出门打工,说俗一些也就是为了挣那几个钱。金钱的诱惑,试问谁能抵挡得住?可是销售部我毕竟从未真正接手过,如果接下来后无法胜任岂不更为难堪?况且如果总经理只是试探我,我贸然应下来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谢总经理对我的信任,但我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不足,还是请总经理慎重考虑。”低着头,我言不由衷:我也只是个俗人。
他又不说话了,也不看我。良久,他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站起身,向他微微叩首后,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并没有发现,身后他失望的眼神
“咦?刘总监一向公务繁忙,怎么今天有空到15楼来啊?”刚刚走到电梯门口,电梯就开了,陈总监从里面出来,看到我,相当意外。
“呵呵,陈总监成天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能在这里遇到,真是难得啊。”我微笑着。
陈总监望望总经理办公室,再看看我,神情复杂。但只一瞬间他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呵呵,刘总监巾帼不让须眉,是我们公司栋梁之才啊!”
“陈总监过奖了,我们这些后辈怎敢跟您比啊?”
我们檫身而过,彼此不动声色。我进入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陈总监敲开了总经理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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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毒蛇出洞
又是繁忙的一天。到快下班的时候,穿着最新款Daphne——足足有5寸高的鞋子的脚似乎痛得更厉害了.偷偷把它甩在办公桌底下,俯身痛苦地揉着已经发肿了的脚掌,我发誓今天晚上回去就冻结了这双鞋子永不再穿。
“笃笃”,敲门声又不厌其烦的响了。
我迅速坐起身,直接把脚踩在凉凉的木地板上:“请进。”
是阿文。她进来就把门反锁了,然后站在我面前,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迟疑着又好像说不出口。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瘦了些,今天穿了一条浅色的牛仔裤+长款吊带衫,很简单却已很CHIC,阿文实在是属于很耐看的知性型美女。
“琳媚,我,我想跟你借些钱”她嚅嗫着,脸很红。
我看着她,在心底深深叹息,无需再问,我已经知晓她借钱的原因——他终于开始行动了吗?我相当的痛心:阿文那么聪慧理智的女子,为何这次会如此糊涂?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要多少?”
“5、6万左右”
“多少?”我不敢置信:他下手未免太狠了吧?
阿文急切地扑到我的桌前:“琳媚,相信我,我会还的。阿杰因为要跟我在一起,跟家里闹翻了现在阿杰为了我一无所有我好不容易才劝得他振作起来。他想自己开公司,可你知道我的,我没有存到什么钱,我跟我妈拿了一些,现在还差6万左右琳媚,你借给我,我一定会如期还上的。”她的手紧紧的撑在桌面上,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期待。
我用手揉着眉心,头痛得厉害:“他为了你一无所有?阿文,你能不能冷静些?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阿文失望极了:“你总是对他有成见”她思索了会,直视着我:“那我打借条吧,我把归还日期都写上,可以了吗?”
我的头愈发痛了:“他想开什么公司?地址在哪?他的经营策划书呢?拿来给我看一下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总是怀疑他?”阿文站直身子,冷冷道。
我哭笑不得:“阿文,你太敏感了,就算当我是在风险投资,也有资格看一下他的经营策划书吧?”
阿文低下头,不说话。
我站起身:“阿文,你冷静些好吗?这段时间你的工作状态真的很差,我一直想跟你谈谈,可是你好像都很忙。”我苦口婆心:“阿文,你爱得太苦了。相信我,感情不是单方面的付出,你付出得越多,慢慢也就越难以自拔了”
“谢谢。”阿文不看我:“当我没有说过什么吧,打扰刘总监了。”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看着她转身坚决的背影,我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拿起电话,我拨到秘书台:“你好,请帮我接防损部办公室。”
电话刚刚放下,我的对讲机又惊天动地的响了:“5楼电线短路,请相关负责人迅速到位。5楼全面停电,请相关负责人迅速到位。”
没有多想,我又只得穿上我那新款Daphne,一瘸一拐地朝事发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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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停电
在大型商场,突然停电涉及到的事物及部门太多了。当我赶到的时候,总经理,销售部陈总监早已到了。三、四个电工正在紧张忙碌着,每个电梯口也站了位防损员,5楼现在所有的顾客只能出不能进,大家正在被有序地疏散,在导购员们的安抚下,顾客们的情绪还算稳定。我环视一下现场:各主要通道的应急照明灯已经打开,所有监控器的红外线装置也在一点一点闪着红光——只要安装了红外线装置,即使是在黑暗中,监控器仍然可以如常工作。
我暗暗佩服陈总监处理突发事件的高效性,也迅速加入疏散顾客的工作中。
“亲爱的顾客朋友们,我们弘兴百货5楼由于线路出了故障,现在暂时停电。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抢修中,由此给顾客朋友们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希望5楼的顾客朋友们能积极配合我们工作人员的指示,保持镇静,有秩序地撤离现场,非常感谢顾客朋友们对我们弘兴百货的信任与支持”
广播柔和的播报着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一遍又遍。
突然,一个小孩子大声哭闹起来,人群顿时有些骚乱。我寻声觅去,发现有个小女孩正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地上,她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大概3、4岁的样子。
“小朋友,你妈妈呢?”我俯身艰难地抱起她,小家伙还挺结实的。
“呜呜呜我妈妈在家,姑姑!姑姑不见了,我不要你抱!我要姑姑!”
小家伙在我怀里挣扎,我几乎站立不稳。她口口声声叫着姑姑,看来应该是她姑姑带她出来逛,然后因为停电才走失的:“好好好,小朋友乖,姐姐带你去找姑姑,好吗?”
小家伙一听到抱自己去找姑姑,立刻停止挣扎,抬起头盯着我看,一双充满泪水的清澈的大眼睛楚楚动人:“不对,你是阿姨不是姐姐。”小家伙突然语出惊人。
我哭笑不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套深色的职业装,上面已经有了几个小脚印,这“诚实”的小丫头破坏力还挺强的。
“阿姨,你会带我去姑姑那里吗? ”小女孩伏在我肩上,抱着我的脖子,已经毫无戒备之心。
“阿姨会的。”我看看四周,人走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让防损员把她送到客服中心去,于是抱着她费劲地往电梯口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低沉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小朋友跟家人走失了,我“
“这个时候,这是你该做的事吗?”他毫不客气地打断我。
我没有放下怀里的小女孩,也放不下,因为她似乎感觉到威胁,已经如八爪鱼般死箍着我的脖子,我快喘不过气了:“对不起,总经理。”他不容我解释,我只能道歉。
他冷冷地看了我怀里的小家伙一眼,凌厉的眼神吓得小家伙缩进我的怀里,把我的脖子都快箍断了。幸好他再看下我就没有继续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掰开小家伙的手喘气。
“阿姨,那个叔叔是坏人,你不要理他。”小家伙体贴地“安慰”我。
我哑然失笑,小朋友眼睛里的世界真的很简单很美好。我故意逗她:“那阿姨是不是坏人啊?”
“不是!阿姨是好人!”小家伙义正词严。
这个时候,突然一片欢呼声:终于来电了!我抬手看看表:刚刚好6点,从停电到故障排除,我们的电工仅仅花了25分钟。顾客很快又恢复了购物的心情,停止离开,三五成群的轻松的四处逛起来——看来人们适应环境的能力都很强很快速。
既然来电了,5楼的善后工作又属于陈总监职权范围内,所以没有我什么事了,因此我决定把怀里可爱的小家伙送到客服去再下班。
由于小家伙太结实,我的手又实在酸痛难忍,为了能让她下来自己走,一路上我绞尽脑汁,软硬兼施地跟她“谈判”都宣告无效。
结果好不容易才挪到客服,小家伙突然迫不及待地挣扎着要下来,我刚刚把她放在地上,她就如离弦的箭般飞奔至一位女士怀里,原本围在客服中心的一群人顿时笑逐颜开。
我的后背几乎湿透了,揉着似乎快断掉的手臂,我微笑着看着小家伙在亲人的怀里又叫又跳。
“姑姑,就是这位阿姨送我过来的。”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小家伙突然跑过来抓着我的手,一群人马上围过来,道谢声此起彼伏。
“没有关系,这些原本就是我们的工作。”第一次接受那么多人的谢意,我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应付着。
“阿姨,这个送你吃。”他们终于要走了,小家伙最后往我手里塞个东西,就拉着她姑姑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张开已经麻木的手,便乐了:原来是一包德芙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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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悸动
打完下班卡后,我已经累垮,拖着沉重的步子,我花了几分钟才挪到公司门口。
公司门口突兀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靠近它时我好奇的多看一眼。这时车门突然开了,我愣了下。
“上来,我送你回去。”
车窗摇下来,我愕然地看着坐在驾驶位里的他:“总经理?”
“我有些话想问你,上来。”他没有看我,语气不容置辩。
我突然很紧张,心砰砰地跳,坐上副驾驶座后,我的腿有些微微发抖。他的车技很不错,车平稳地滑进了人民北路。
正是上下班时间,人民北路上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他专心地开着车,一路沉默。快到深圳中学的时候,我们终于被堵在校门口。他仍然沉默,我按乃不住了:“总经理,您要问我关于什么方面的内容呢?”
“你在我面前好像很拘谨。”他看了我一眼。
“恐怕不单单我吧?整个东门店的同事在您面前应该都很拘谨。”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
“为什么?”
“因为您平时很严肃啊。又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拥有可以炒我们所有人‘鱿鱼’的权利。”我有些好笑。
“你觉得随便炒员工‘鱿鱼’的领导就是好的领导吗?”他看着我,很严肃。
我望着他,有些明白他叫我上车的原因了:我“炒”了他的亲戚,他在公司不方便兴师问罪,所以特地选到这个时候来单独“审讯”我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坐正身子:“总经理,卖场是我们公司的核心,我们后台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卖场的销售人员能更好的做出业绩。但如果连一颗善待顾客的心都没有,试问,他何来资格在卖场引导几十位销售人员为顾客提供优质服务?”
他看着我:“你的脚怎么了?”他突然转换话题。
“呃?”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小心撞的,我记得我有说过啊。”
“不可能是撞的。”他没有看我。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为什么要穷追不舍?我总不可能告诉他那晚的事吧? “您为什么想知道呢?”我忍不住地问。
他突然转弯,减速,然后把车稳稳地停在路边:“你到了。”
我朝窗外望去,车刚好停在我住的那栋公寓的大门口——我有些发懵:除了阿文,我不记得曾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过公司的其他同事啊?
“谢谢您送我回家。”我觉得事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心有些发抖,道谢之后,赶紧伸手去拉车门,却发现无法打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靠在背椅上,平静地看着我。
“总经理,您为什么想知道?”我有些生气了,他凭什么反锁车门?就算他是我的上司,也没有权利把我禁锢在车里吧?
“因为我在乎!”他深深地看着我,眸子深处藏有一些珍怜。我一下子跌入他那熠熠生辉的一潭深水里,忘记了呼吸
车窗外,夕阳西下,夏风柔和。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仍然有些恍惚,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尽管面对那样的深眸我唯一的念头是逃避,但我无法忽视,心中的那一抹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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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与“火星人”PK
出了电梯,还没有到我的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音乐声,我不禁愕然:我们这里的公寓隔音效果还是比较完善的,加上周围居住的人群素质较高,我在这里住了两年,隔着门能听得到声音还真是第一次。
站在门口仔细听一下:
“You have made my life complete.
And I love you so.
Love me tender,love me true”
(你丰富了我的生命,我是如此爱你。温柔地爱我,情真意切)
是那首经典的英文歌曲“Love Me Tender”。
我敲了下门,里面毫无反应,我拿出钥匙打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子把我堵在门口,再优美的世界名曲在此刻这种音量中也会令人发疯。
肖芸裸露着小蛮腰,穿件勉强盖得住胸部的,短了一大截的黑色小背心,正大汗淋漓的在客厅里狂甩着那头酱紫色的长长的烫发我大惊失色,头疼欲裂,不明白今天到底得罪了哪位瘟神——居然如此万事不顺?
迅速关门,我捂着耳朵冲进去,直接拔下了墙上的音响插座.登时:天地间一片清明。
“干什么你?!”肖芸停止“抽风式”的甩头,愤怒地过来拉我,
我丢下手中的插头:“大小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跳舞啊!我每天必须做的健身。”她像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昂头怒视着我:“难道这也不行?”
跳舞?我不可思议:如果我刚刚看到的是舞蹈,那么全世界的癫狂病患者都是舞林高手了!我盯着她:“你‘必须’做的健身?请问你的健身需要开那么大的音量吗?”
“不大声点怎么够‘High’?不‘High’怎么跳得起来?”她几乎在吼。
我的双手在身侧悄悄握成拳:如果她是我的亲妹妹,我早就一个耳光过去了;“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如果自私、自我膨胀就是他们这代人所谓的个性,那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完全步入社会后我们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肖芸,这里是公寓,是居民区,不是KTV!我希望你能自重。”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我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厨房——读了十几年书了,对她,关于社会道德之类话我不想多说。
我的厨房虽然不到十坪,但由于经常自己弄饭吃,所以基本的厨房用具我都一应俱全。不到十分钟,我就弄好了一锅加了鸡蛋的方便面。
“阿芸,去拿碗。”
小心的把热气腾腾的锅端到客厅后,我头也不抬地吩咐她。
没有动静。
我抬起头:她抱着肩坐在地板上,头向天花板仰着,一动不动。
我轻轻摇头,只得自己又瘸着去厨房拿碗。
“不要预我的份。”
我拿筷子夹面的时候,她终于开了“金口”:“我不喜欢吃面.”
“不好意思,今晚只有面了,您老不喜欢就饿着吧。”我埋头吃面,不理会她的“宣告”。
小丫头不说话了,从沙发上抽个抱枕,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气氛异常安静。直到我吃饱喝足,她都一直无声无息,但通过她不断耸动的肩膀,我对枕头里的真相了然于胸。
晚上她果然睡到了客厅。小冰箱里有充足的速食品,包括面包牛奶之类,但她硬是不去看一眼。在她不断地辗转反侧中,我也失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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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行政会议
今天轮到我值夜班,但上午有个行政会议,我还是得去报到。
早上起来的时候,肖芸仍在熟睡中:紧抿着嘴蜷缩在沙发上,被子已被她压到脚下。我凝视着她,轻轻叹息,把房间里的被子抱出来给她盖上。
然后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煮了麦片粥,热了牛奶,预开一份小心地倒入保温盒中给她热着,最后再写了张提醒的字条,压在她的杯子下。匆匆吃了些,换上套装,我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再往杯子底下压了200块钱后,才放心地上班去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仍然是关于形象、卫生及开源节流。
这种会议我已经开过无数次了,几近厌烦。因为每次开完都收效甚微,各部门都只是来走走过场而已。会开完了,某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依然8个小时都开着电脑显示器;个别总监室照样一天到晚都无人关空调;厕所更不用说了,灯几乎就从来没有关过;各部门办公用具的损耗也照旧大得吓人我曾向上面申请过严抓严管,但公司自视财大气粗故不曾重视过,也没有标准的规章制度下来,所以这种会议纯粹是一群呵欠连天衣着光鲜的人围坐在一起扯谈。
但这样的扯谈会议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我都必须得参加,谁叫我是行政而不是其他部门的总监呢?
会议仍然由副总监王瑜林主持。
王瑜林,32岁,福建人,本科学历。其人思维敏捷、口才极佳,属于演讲型人才,但其缺点是不太情愿做琐碎之小事,而行政部一般无大事,故其经常很闲。我们公司13楼以上的,文职类除外,拥有单独办公室的中高层管理人员90%都是男性,而且年龄大多不超过35岁。年轻,也是深圳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的一大亮点。
参与人员仍旧远不符合规定人数,但这丝毫不影响王副总监的演说激情。当我粗略作完上星期的工作总结后,两个小时的会议差不多就在王副总监的“独奏”下进行。
忽然,当离结束还有30几分钟的时候,陈总监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但他探一下头并没有马上进来,只是站在那里把门拉开,接着,总经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王副总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激动的如同正在给我们进行“战前总员”。
因为从没有见过总经理参加过这类型的会议,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在场人员都诧异地抬起头。这时,我的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激烈地震动起来,低头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防损部小江的号码。连忙站起来向王副总监示意后,我轻轻拉开椅子走了出去,与他檫肩而过的一瞬间,我微微叩首,没有看他。
半个小时后,我从防损部出来。捏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我知道,我又欠下了一份人情。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