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美术沙龙”与辽宁省美协、《美术大观》编辑部、辽宁省普乐普艺术公司联合主办的“活力与支点:当代艺术的困境与发展的可能”研讨会七月十三日在沈阳举行。此次研讨会是“当代美术沙龙”自成立以来定期举行的第二次活动,由评论家高岭主持。部分在沈阳的老中青年艺术家就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结合辽宁油画创作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深刻的讨论。
“当代美术沙龙”特邀评论家张晓军首先介绍了北京当下艺术界的现状。他说北京这几年最红火的一批前卫画家,主要是政治波普和玩世现实主义流派的画家,目前的发展是停滞状态,大家都在等待,在寻找新的发展的可能性。学院派画家也不满足于现状,想把画画得更地道。第二届中国油画展也引起了广泛的争论。他个人认为油画艺委会在中国油画艺术的发展过程中起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它作为中国美协的下属学术组织,实际上是起到承上启下的纽带作用,受到各种主客观限制是在所难免的。
总的看来,当下的北京艺坛处在停滞枯竭的创作状态。所以他非常想在东北看到北京所缺乏的创作活力,即能否在创作中保持生活中最本质的东西,也就是原创力,另一方面就是寻找生活中朴素对艺术的真诚。原创力和真诚是艺术发展不可或缺的两个基本因素,对于北京和其它地区来讲,意识到这一点尤为重要。
高岭(评论家、主持人):这个座谈主题定为“活力与支点”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北京学院写实画家似乎是在大彻大悟之后不愿放弃自己苦心经营的写实功夫,在既有的样式和技法基础上做些力所能及的调整,创作势头平缓但欠精神性内涵。而在艺术观上属在野的一部分前卫艺术家,由于参加了几次国际性的展览,以为中国前卫艺术的发展已成熟、成功,将其玩世的艺术观与生活观不加区分,夸大其犬儒主义的世界观,势必给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造成不利的影响。在这个当头,我觉得有必要在观念上创作上对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做些正本清源的工作。对于沈阳的油画艺术,这几年是了解了一些,但这次来,看到了苏东平、王易罡、王兴伟、刘仁涛、张昕、叶英宇以及韦尔申和王岩等人的近期作品,觉得非常受鼓舞,打动人的东西很多,看来这里的创作氛围和心态是较轻松的,处处都有一股活力在流淌。艺术创作,首先要排除名利的干拢,这一方面,沈阳艺术家要比北京的正常得多。看来,支点问题就是出发点问题,换言之,就是艺术家与社会和时代的契合点以及与当代世界艺术发展进程的契合点这两层意思。
王易罡(油画家):中国当代油画还停留在补课阶段,对油画的材料,油画性讲穿究比较多。个人主义的人性的价值在中国当代艺术中才刚刚开始出现,完全表达个人的情感和精神取向还不具备真正的条件。搞前卫和当代,却给人离当代越远的感觉,离当代社会和文化越远,就没有了艺术的基点或者说是支点,也就没有艺术的当代性。今天的艺术变成了温室的花朵,非常脆弱,少了点责任和道德感。艺术家需要担负起对时代应尽的责任,如果这样,我们的出发点就会有别于西方,没有必要把艺术的判断权交给西方人。出发点就是高岭所定主题“支点”的含意,就是东方中国人,你如何找到与时代、社会发生关系的角度。艺术是智慧的东西,是文化的东西,不是比谁画得细,画得累,谁就能得奖。在这方面,油画艺委会的导向是有问题的,对东北油画也有影响。而中国的波普,离开了中国国情,成了西方词汇的当代翻版。艺术发展应该走自己的道路,样式即便是吸收来的,但也溶进了自己的因素。
顾振清(普乐普艺术公司经理):如果把中国艺术的现状放在西方的情景中看,中国艺术的发展是担忧的。但是反过来,如果从中国艺术自身的价值体系和文化品味来看,这十年现代艺术的发展是非常令人欣喜的,要比台湾的现代艺术发展的质量好,但是到了94年,中国的现代艺术出现了停滞和疲软,创造力衰竭。不少波普和泼皮艺术家选送圣保罗双年展的作品已没有了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时的新鲜感,只是为了取得参展资格和换取金钱而有意识地维持原有的样式,显得做作,没有创作的活力。不断推进自己的作品内涵,才是艺术家的责任。学院写实派也是如此,钻到象牙塔里,搞画面经营和协调。搞意识形态擦边球的艺术家也是迟早要背离艺术之本的。回头看东北的画家,是在考虑艺术还有其它角度和支点,特别是艺术离不开社会与时代。94年的东北艺术家是处在什么状态中?艺术是对人的思维方式和思想产生影响的手段之一,应该反映时下瞬间万变的社会环境中人的心境。王兴伟等人都捕捉到生活中的许多现象,包括生活中的虚假性和事件,在制作和形式上也许不老道,但首先要让观者看到画面要画什么、表现什么,即画面的内容首先要有冲击力。
王易罡:王兴伟等人的作品要注意与北京的新生代在选择题材上拉开距离,要在画面中灌注一种与之不负责任的无政府主义有别的责任感和理性的批判力度,这也是以后艺术发展的要求。
王兴伟(青年油画家):现在我的画有新生代的影响,但我对问题的认识态度和新生代有所区别,个人的生活态度与艺术态度要分开来。我试图在画中把自己的感想提出来,与原型拉开距离,这样回过头来思考原型,或许会使自己的感想能经受住时间和考验,我想让我的画能令人多看些时间,而不是昙花一现,去赶浪潮。架上绘画创作本身有没有活力,这就要看架上绘画这种形式还有没有承载和研究新问题的能力,另外要看绘画创作者是否具有在新的环境中对问题的反应能力。我不觉得在当代社会中,哪些问题就该归架上绘画研究,哪些问题是装置或行为艺术的特权,而且也不能把一些架上绘画从事者的局限,归结为架上绘画本身的局限。
刘仁涛(青年画家):实际上写实绘画、抽象表现和波普等等,都是艺术中的一种形式,不管是保守还是先进,无论哪种形式都有它的局限性,既然有局限性,就一定有其中的空隙,也就一定有新的可能,如果说我、王兴伟、张昕和叶英宇的作品在切入社会选择题材内容上与新生代有相似之处,那么我们观察对象、表现对象的方法却有别于新生代。我愿意作一名欢乐的观察者而不是严肃的论教者,这样容易使自己的作品被人接受,心态一定要端正。在新生代这个问题上,要避免其单一地看问题的方法,采取开放的、多元的创作模式,势必会出现有意味的作品。
李秀忠(辽宁美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我觉得辽宁的画家在创作上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想得更多了,显然不自由,完全是在功利思想束缚下画出来的。艺术创作感情因素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发自内心,真情实感,是画不出有新意的画。东北艺术有生活的底子,但有的画家不注重自己的底子,老是跟着别人跑,结果作品非常虚弱无力。我主张艺术家要真正解放自己,在生活上应该是虔诚的信徒,在艺术上应该是非常狂妄的,画画时你再不放松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称为艺术家呢?宫立龙说过一句话很形象,跪着看别人的画册,站着画自己的画。在与国际接轨问题上,我们的艺术家的心态也不正常,心情烦躁,作品也烦燥,这样的作品怎么能与国外接轨?接轨首先要把自己的文化背景吃透。文化背景东西方差异,决定了我们的艺术首先要立足本土。造成国内艺术界烦燥情绪的原因,我分析大致有这么几方面:1、社会环境和个人生存小环境为画家提供的条件太有限了;2、艺术从古到今发展得太完善,年轻画家找不到自身位置;3、急功近利,与国情不符;4、经济上的贫困和艺术修养上的贫困。高岭和张晓军认为辽宁的画家心态正常,恐怕也和辽宁相对比较闭塞有关,其实辽宁的艺术家是想突破闭塞的壳子,现在是要相互沟通的时候。
王易罡:现在引导美术创作时,不能把艺术家引向花房、温室里,搞出什么拖拉机、水泵等小情小景,这样怎么能有力作?!应该是把艺术家推向广阔的社会和时代,这样艺术才能有活力和内容。
周卫(辽宁省群艺馆研究员):由于中国是站在一个横截面上来学习西方发展久远的现代艺术,所以不好说写实好还是抽象好,架上好还是行为好,每种艺术流派都有其在中国存在的理由和必要。那么在现在谁能占主流地位?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关键看是否能搞到位,搞出中国人的精神来。另外,我在想,中国当代艺术要走向世界,首要的是要树立一种中国式的艺术样式或艺术语言,它具有民族的象征性,能与其它民族、国家的艺术区分开来。应该强调越是世界的就越是民族的,你的艺术不为人了解和识别,就无法被人喜爱。
苏东平(油画家):谈支点问题我以为就是回头去研究艺术规律,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去体悟艺术发展自身的规律。不可能所有的画家都能一下子上到很高的档次,上档次的毕竟是少数。生活在这个时代,艺术家的个性、能力、吃苦耐劳的精神是重要的成功因素,一定要按照个人的思维方式创作,要而得住寂寞,要在现有的条件下向前迈步,而不是违背自己的艺术标准去赶浪潮,研究自身的艺术递进,不是任何人给你匡定的。
隋丞(版画家):支点是什么呢?中国的社会现实就是支点。装置在中国不具备人文环境,也就是说装置与中国的社会现实之间没有很好地发生关系。以西方的价值体系来创作,其生命力的衰竭是再所难免的。另外,在中国今天,理想主义的丧失造成了艺术创作枯竭,艺术应该面向未来而不能只往后看(看文革),往后看顶多借用隐喻,根本不彻底。(高岭插话:这类画我称其特点为时间上滞后,空间上特异,它满足了西方人对西方过去三十年历史发展的怀旧情绪,借中国而怀西方,借今怀旧,这就是它为什么会在冷战结束后的今天被部分西方人看重的原因。)
我们强调艺术切入生活和社会,但切入社会的范围是十分宽广的,远不仅是玩世现实主义的表现范围。对社会和时代的切入,应该是带着一种关怀和责任,而不是犬儒主义式的游戏和不恭,只做守望者是不够的,最后只会成为戏谑者,而不是建设者。作为艺术家,应该质朴的责任感和道德感,我们反对艺术成为说教的直接工具,但艺术应该具有说教的内涵,说的是艺术家对时代对社会的教义。我认为王兴伟说的一句话很有价值,艺术家可以用健康的状态去探讨不健康的东西(对象),但不能用不健康的状态去探讨健康的对象。这就是王兴伟等人与北京的新生代画家之间在画面价值取向上的重大差别,这一点我们应引起足够的注意。在沈阳两天,看了王兴伟、刘仁涛、叶英宇、张昕、苏东平、王易罡等人的近作,觉得沈阳的画家在选材的角度和对当代社会的理解上显得独成一派,不少作品的画面非常夺人和有新鲜感,如果继续保持下去,会出现一批更真实切进时代和社会的作品的。(文/高岭)
实习编辑:郭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