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在偏僻之处
王乃彪
要留神,并带上勘测的心,如果可以的话,像一条狗,接近它们——这些画,就好像她叫田也而不是田野,在我们稍稍疏忽的刹那被定见所渗入。
拆开这些画,撇开四散的迷雾,循着蛛丝马迹接收信息——正反、明暗、动静、浮潜……相悖两幅拼合转起意义之轴,枪口——瓶口、眼镜——枪口、枪口——蜡烛、蚊香——枪口……我们体验过这样的时刻,杀场过后怔住,呆望着,偏僻之物上生起烟而涣散出人形,恨意渐弭,仿佛旧式相机按下快门的一缕轻烟于凝神处升起,馈赠般的升起,融入隐秘的记忆中无尽的绵延。
所幸她给我们埋下了若有若无的线索,这源于她对往事的执迷,所以从开阔地退回角落——我们一贯漠视的地方,逼仄,却比旷野蕴藏了更多的荒凉。她从极大的人回到微小的物旁,蹲着,透过日常偏僻之物找自己痛楚的藏身之所。她因泪腺过度发达而不擅平分情感,在旧物上做了手脚,妄想从中追溯时间的灰线和威胁的根源,她为管道寄托了伤口,为眼镜寄托了重影,为椅子寄托了束缚,为壁虎寄托了沉思,将她的爱憎掐头去尾裸露给我们,为这些东西向我们寄托一次迂回的同情与漫游。
画者同样处于随即消散的一切,绘画也被画所绘,而她——田也,终究看开了,交出它们——这些画,作为势必要被遗忘之物的纪念,给看不清的、拿不准的、把握不住的爱恨罩上烟雾,哪怕这烟转瞬即逝。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