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昂
薛涌博士在迈克尔·杰克逊去世事件中,最重要的言论是“杰克逊热可以休矣”。一个人不喜欢某大众偶像,这是无可厚非的,您说一句:“鄙视!”扭头走,完事。继续关注您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重要课题去,关注美国的经济危机和失业率,没人反对。一个人鄙视什么不要紧,但不要把这个鄙视的过程,用极其混乱的逻辑描述出来,并在这个过程中,尽情地展示自己的无知。
无知是很有趣的毛病,会提供给我这样的闲人无限的反击空间。
纽约州共和党众议员Peter King认为:“杰克逊虽然是个不错的歌手,挺能跳舞,但他涉嫌骚扰儿童,过着低级的生活,是个变态的人。”薛涌博士认同彼得同志的“变态说”,继而上升到音乐史的高度:“杰克逊是个能卖钱的歌星,但他不是莫扎特,不是贝多芬,在音乐史上能留下什么地位还很难说。”
薛博士自称是古典音乐的粉丝,那么他应该知道,水瓶座的莫扎特,跟杰克逊的成长经历并无二致,一样自幼在爱钱又残暴的父亲驱使下巡游欧洲演出,一样有这样那样的怪癖,很会花钱又爱夜生活。他要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一样会被薛博士的价值坐标定为变态的。
哎,对了,贝多芬死的时候,倒是风光得很。维基百科说:“据说有达10000,又说20000名维也纳市民出席了他的葬礼。舒伯特是38名抬棺人之一,需要警察出动到场以维护秩序。”以薛博士“葬礼风光广受关注阻碍社会发展”论——因为他认为,今日美国人关注MJ的葬礼和死讯,可能会忽略事后美国的失业率会上升到两位数——那么我们应不应该把贝多芬他老人家从坟里挖出来,数落一番呢?
而正是贝多芬,在重病卧床之际,竟同意其医生安德烈阿斯·瓦乌希给了他75瓶药,恰恰是这些药摧毁了他。这个过错跟薛博士数落MJ不自爱、乱吃药的情况,并没有区别。而且,贝多芬生前曾患梅毒,为治疗也曾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药。
至于将莫扎特和贝多芬联手,与杰克逊相PK,认为后者在前两者面前只是侏儒,这是很好笑的。这就好比说,有了米开朗基罗和达·芬奇,就不要毕加索了,何况毕加索人品不够好;也不要梵高,因为他疯疯癫癫羞煞人!有了莎士比亚,卡夫卡跟那什么塞林格就可以休矣,文学史不需要十九世纪以后的人类。是古而非今,诚然是学院派知识分子体现其清醒大脑的常见套路。否定不同领域的不同标准,则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不过不要忘了,流行音乐界也有牛人,不听流行音乐的人,不要跑大街上指责POP,不懂得欣赏,至少应该懂得保持敬意。而那些喜欢流行音乐的人,没有人指责莫扎特作品低俗、为人变态,且死得其所。
薛博士是一个很有历史感和正义感的人,他在那文章的结尾,不无义正词严地向中国同胞呼吁:“中国又如何呢?教育、住房、医疗、就业……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中国哪里有那么多过剩的精力跟着杰克逊的死而起哄呢?杰克逊是个病人,崇拜这样的病人的民族,恐怕自己已经病得不轻。”
按照生活常识,我们可以知道,地球人崇拜MJ,并非崇拜他的病,没有人在跳病人之舞,人们普遍跳的是太空舞步;没有人去想要去崇拜耳聋,即便贝多芬后来就是一个聋子。一个人生病甚至残疾了,并非自己的主观故意,并非为了掀起公众对于疾病的病态爱好。人们崇拜的是MJ的音乐才能,而薛涌博士无疑是不认为、也看不出MJ有什么才能的,他在后续文章《迈克尔·杰克逊和我们时代的精神贫困 》(见7月16日《南方周末》)中,甚至把唱片工业的恶,算到MJ头上,说因为他大量出售可以无限复制的唱片,导致其他天才失去了在酒吧中卖唱的工作机会(还是失业率问题!),让人们失去了在小PUB听现场的无穷乐趣。
我的天,请不要这么阴谋论和逻辑混乱和缺乏社会知识好吧。
时至今日,酒吧中依然有大量卖唱的工作职位可以提供给那些尚未成名的歌手,爵士乐的发展要是没有形形色色的爵士酒吧,恐怕很难维持到今天。反之,因盗版和互联网的兴盛,唱片业江河日下。这些个状况,薛博士是无暇关心的,他肯定也不会看《美国达人》这等低俗的节目,当里面某个在养鸡场几十年的民间乡村歌手,因为上了电视被人发现而泪流满面时,这哥们一定会感谢电视,而非那些希望世界回到十七世纪的人。
据我所知,希望世界回到十七世纪的,是摩门教的某些小支派,他们还倡导一夫多妻制呢,多好。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