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魏一帆
4月13日,斯蒂文·卡特斯·洽普曼在纽约市著名的诺基亚剧院音乐会上演出
“我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 ——
基督教音乐之王和他的中国孩子
斯蒂文·卡特斯·洽普曼的这种情况只怕连中国人都少有:他有三个中国孩子。斯蒂文曾获5个格莱美奖项和54个鸽子奖项,这是基督教音乐界的最高荣誉。他的16张专辑销量超过1000万。
音乐界的最具影响力的刊物之一——美国《告示牌》杂志(Billboard Magazine)称他为基督教音乐之王,并特别指出他的某几张唱片所具有的感染力可与主流音乐媲美。
对于家中已有三个亲生孩子的斯蒂文夫妇来说,他们的三个中国女儿并非不期而生,却是无备而领。至少,他们自己对此是始料未及的。
“我们相信这是上帝有意安排的,他知道我们的女儿将在中国诞生。”斯蒂文说。
上世纪90年代末,斯蒂文正处于事业巅峰,她的妻子玛丽·佩斯在家中照顾他们已经开始读书的孩子。他们家庭生活和和美美,夫妇二人已别无所求。但长女艾米莉却还想要一个妹妹。
尽管家长鼓励她的同情心,也不忍伤害女儿的完美主义情怀,但他们仍然要跟她说明状况——家里已不再适合领养孩子了。但12岁的艾米莉却天天祈祷,盼上天赐给她一个妹妹,并且每周不下一次地央求父母收养孩子。她甚至用圣诞节父母给她的零花钱买了一本关于跨国领养的书籍,放在车里,一有机会她就给母亲念书。
大概两年后,洽普曼夫妇终于决定妥协,给负责领养事务的代理机构打了电话。他们收养孩子的要求比较苛刻,起初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能够找到。他们要收养一个女孩子,大概8个月大,而女婴所在的国家也要允许多子女家庭里收养孤儿。
洽普曼一家坚信是上帝的奇迹让他们的收养迈出了一步,他们从此开始一起祈祷并深入了解收养流程。从1999年年初到2000年3月,经历了长达14个月的奔忙后,他们在湖南常德迎来了第一个养女笑笑(Shaoey)。“早在收养笑笑之初,我看见我妻子一边摇着孩子安抚她入睡,一边却又暗自垂泪,我问她出什么问题了,她说,我常常忍不住想告诉笑笑的亲生母亲,跟她说笑笑一切安好。”斯蒂文说。
自2000年以来,洽普曼一家多次回到中国。2003年在湖南郴州,他们又收养斯蒂夫·乔伊(Stevie Joy)。而最后那次“不期而至的领养”发生在2006年。那时斯蒂文正在举办一次小型音乐会,同时也拜访了几个专门从事孤儿身心特殊需要研究的外国朋友。就在其间遭遇了一岁半的玛利亚(Maria),那时候她的心脏穿孔刚刚治愈。收养她的时候,他们正在天津。
斯蒂文已经在中国举办过好几场音乐会了。作为格莱美奖得主,他最初应邀给当地领导开私家音乐会,而孩子也是在当地领养的。随后,他还在北京的硬石咖啡 (Hard Rock Cafe)演出;2005年,他在中央电视台做了一个呼吁关注孤儿的节目;2006年,他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做了一场演出,这也是最为独特的一场。他是首位在大陆演出的基督教音乐家。
当他4月13日在纽约诺基亚剧院演出时,他告诉观众他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协助有意愿领养孤儿的家庭,基金会取名“笑笑的希望”(Shaohannah’sHope),他当场呼吁在座的各位观众捐款,至少把口袋里的零钱拿出来捐助。音乐会结束后,他邀请了一对夫妇上台,这对夫妇正准备在浙江收养一个婴儿,斯蒂文当时就把现场募集到的捐款3000美元全数交给了他们。迄今为止,该基金会已经协助了近1600个家庭成功地领养了国内外的孤儿。
这个月斯蒂文将在中国办四场音乐会。音乐会的所得将尽数捐给“笑笑的希望”基金会下属的康复之家——一个与河南省洛阳市政府合作,为照顾有特殊需求的儿童而建立的孤儿院。
“这正常么?”我问。“不,换脚乐队(Switchfoot)通常在更大的场地演出。”这位年轻女子回答道。换脚是一支摇滚乐队,目前在美国最走红,通常都在大场馆演出,很少在酒吧登台。不过她显然没理解我问什么。我正喝着啤酒,发现她和朋友们却在喝可乐,酒吧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喝可乐。酒吧里没人抽烟,也看不到短裙或裸露的乳沟。“不,我指的是这儿怎么没人喝酒,这正常么?”我问。
她没有作答,只是起身走开了,看我就像看到一个外国人似的。我也是个美国人,我想,只是大概没她们这么“美国”吧。然后,换脚就上台了。
换脚的5个成员年轻而招摇。头几首歌狂野奔放,但歌词里却蕴含着一个主题——一切终将消逝,我们为什么而活?在唱最后一首歌前,乐队主唱向观众致谢,说:“就在11年前的今天,我们在第一次福音音乐协会周上登台表演。感谢你们一直没有离弃我们!”歌声响起,所有观众跟着乐队一起哼唱,还有些人闭上双眼,仿佛祷告一般:“我们生命的目的更大,我们要放下自己。”这是一种教会的说法:放下自己意味着皈依基督。
基督教音乐现状就是这样:一群清醒的孩子在酒吧里吼着祈祷文一般的摇滚歌词。这些人代表着一种亚文化,这种亚文化几乎不被美国之外的人所理解。即使是在美国,他们也被非基督徒嘲弄,而又被主流基督徒拒斥。但娱乐公司并没有忽视这个有利可图的市场。基督教音乐产业每年盈利10亿美元,加上宗教书籍、衣服和其他零售产品,保守地估计,也能盈利70亿美元。无论你信仰什么,事实是不争的——宗教在美国可是宗大买卖。
每年4月,基督教音乐行业的成员都为“福音音乐协会周”而云集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市。这一传统已有40年。“福音音乐协会周”为期5天,人们在这里沟通交流,签署合同,畅想如何做好宗教事业,而这宗教事业不一定以盈利为底线。福音音乐协会(Gospel Music Association)负责组织这个有四千多位行业专家一同参与的盛事。作为音乐周的高潮,4月23日,新有线电视网福音音乐频道直播了今年的鸽子奖颁奖仪式。这个奖有“基督教版格莱美”之称,鸽子象征基督教的和谐与安宁。不过更多时候和谐被杂音取代。福音音乐产业所体现出来的,正是这异常复杂的宗教问题的一道人文景观。
吉他取代管风琴
“歌曲走进教堂,人们传唱我的歌,却把我的名字渐渐淡忘,是我的一大乐事。”克里斯·汤姆林(ChrisTomlin)说。
克里斯·汤姆林为人谦和,说话轻声细气,但他也是最当红的基督教音乐明星之一。迄今为止,他已经获得了14个鸽子奖项,其中还包括2008年最佳男歌手奖。
现代赞美歌的作词作曲都相当简单,这跟教会传统恰恰相反。16世纪的新教改革之前,宗教音乐都出自训练有素的音乐家之手。劳迪西亚大公会议公元4世纪时颁布律令:只有经指派任命的歌手才能唱圣歌,不容老百姓未经训练的嗓音掺杂进来。马丁·路德则将音乐归还给了老百姓。
正是因为马丁·路德,世界上才有了像巴赫这样的作曲家,美国一个宗教学教授称巴赫的音乐是上帝存在的证明。尽管巴赫的音乐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则显得太过深奥。克里斯·汤姆林的音乐既适合唱,又适合在电台播放,因而深得现代教会的欢心。他的成功还部分归因于现在许多福音派教会和主流基督教堂做礼拜时都有敬拜赞美这一环节,而这些教会已经不再使用管风琴与合唱了,取而代之的是吉他和鼓等乐器。敬拜赞美在精神上的唯纯粹,而音乐上的唯简约,已经成为一种国际现象了。
“在一种渴望上帝的文化中,人们并不关心音乐的风格。”克里斯说。
与猫王合唱
猫王普雷斯利(ElvisPresley)开了美国摇滚之先河,而他本人则是在福音派家庭长大的。尽管他在名义上是一名基督徒,但鉴于他的生活方式,猫王没有被认作基督教音乐的创始人。而在猫王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与他一起巡回演出的那支南方福音乐队——古典帝国(The Classic Imperials)却成为了福音音乐的先驱。
“曾经与猫王合唱过,这一点确立了福音乐队在非宗教市场的地位。”76岁的阿曼德·莫拉莱斯(Armond Morales)说。他是自1964年创立的帝国乐队——也就是现在的古典帝国的惟一的原始成员。
对于古典帝国这样一个先驱,人们褒贬不一。大部分基督徒视猫王和一切摇滚音乐为妖魔鬼怪,而大部分摇滚音乐人则认为古典帝国太宗教了,不够特立独行。现在,教会已经改变对摇滚的观念,古典帝国不仅获得过17个基督教音乐的最高奖项——鸽子奖,更赢得了4个格莱美奖项。
“很难把美国定义为基督教国家,”古典帝国的另一位成员罗比·海纳(Robbie Hiner)说,“其实,我们的音乐在这里可以传教。”这种观念在福音派基督徒中很是普遍,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个传教士。
在美国,宗教像一个市场,用灵魂的货币来做观念的买卖。基督教各派别都在争取信徒,为了让福音更切近现代人的生活也更具吸引力,基督教的娱乐产业也大大地发展了起来。
商业Vs.宣教
丹·弗朗西斯科(DonFransisco)沿着帝国乐队打开的基督教音乐之门,一路迈进,成为基督教音乐领域的传奇人物。上世纪60年代未到70年代初,他和许多前嬉皮士摇身一变,成了基督徒。这些文化反叛者是第一批开始创作基督教摇滚歌曲的人。
自20世纪中叶以来,音乐在美国极大反映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思想信念。直到现在,一些乐种还是与政治观念和社会运动有所关联。主流摇滚和流行音乐通常与自由主义社会政治观念联系在一起;而基督教音乐,作为福音派基督教的产品,则处于截然相反的另一端。
今年,丹·弗朗西斯科同另外9个音乐家一同来到“福音音乐协会周”,宣传“创世之始音乐会”(TheBeginningsConcert)。这是一场现场演唱会,与古典帝国不同的是,他们的目标是要恢复历史感,再现音乐最初的样子。针对如何创作基督教音乐,他们也想一抒己见。
“每当我听到电台播放当代基督教音乐我就火冒三丈!”丹·弗朗西斯科说,“产业让人难受之处在于它总要让大家在音乐排行榜上一争高下。”
“创世之始音乐会”的音乐人都纷纷感觉基督教音乐产业竞争心太重,却无心传道。他们的此次活动正是极少数的基督教音乐家真正合作的例子之一。更有很多评论家直言现代基督教音乐太商业化,就像是待价而沽的亚文化,使得宗教宣扬的福音大大贬值。
(实习编辑:庞云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