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安婧
吕嘉现任意大利维罗纳歌剧院和西班牙特纳里非交响乐团艺术总监
《图兰朵》中的何塞·库拉(左)也被吕嘉指为忙于扒分走穴
“歌剧演员用流行歌星的感觉来唱歌剧,音乐教育商业化近亲繁殖……”作为国际上最具歌剧指挥经验的权威指挥家之一,指挥家吕嘉昨天在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抖出了不少乐界弊病,他认为,“整顿纪律”是中国音乐界的头等大事。
去年执棒上海大剧院版歌剧《图兰朵》的吕嘉不久又将执棒国家大剧院版的《图兰朵》,今晚他又将再度在上海音乐厅指挥“名家与新人音乐会”。作为“华人指挥第一棒”,吕嘉昨天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直言快语,在历数了中国音乐界的弊病后说:“我上任西班牙特纳里非交响乐团艺术总监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纪律’。”
歌剧演员 错把“激情”当“癫狂”
去年,上海大剧院版《图兰朵》请来的是“世界第四男高音”———何塞·库拉,但他略显单薄的声音却让满怀期望的观众大失所望。吕嘉既是那场演出的指挥,又是库拉的好友。昨天,他对早报记者透露,其实库拉的嗓音条件、外形表演都很好,世界上难找出这样出色的男高音。只可惜库拉总忙于扒分走穴,唱歌时为保护嗓子难免“省”着唱。
相较于名副其实的“大腕”库拉,吕嘉说,中国不少有名气的歌剧演员则是自我感觉良好———把自己当“腕儿”,并用流行歌星的感觉来唱歌剧。“演出一部歌剧,在美国是导演说了算,在欧洲是指挥说了算,在中国则是演员说了算。这样一来,没人告诉他们该怎么演,他们也就认为演出时能喊能叫能煽情就行。”
在国内音乐界,有种错把“激情”当“癫狂”的错误理论。大多数演员总自以为是、夸张地表达歌剧中的“戏剧性”,却给不出任何动情感人的唱段。“心静不下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正因为感受不到,他们才只能‘以攻为守’,生怕别人瞧出他们没东西。”
吕嘉认为,艺术态度不端正是肚里没货的最大原因。“艺术来不得半点虚假,什么样的人出什么样的东西。”他说。
音乐教育 商业化近亲繁殖
音乐界的“怪”现状,归根到底还是“烂”在中国音乐教育的根上。吕嘉感慨,以前孔子、亚里士多德不是教人技能,而是教人如何做人。如今,学生则很难尊敬老师,“因为老师怕学生,学生一走钱就没了。不少老师是什么都不教,照样拿钱的。”
吕嘉的说法并非子虚乌有,因为音乐界“挂名”现象比比皆是———因为某位“高师”闻名全国,所以其弟子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甚至去家中拜访过一次的人、或者去旁听过大师课的人都成了其“亲自”指点过的关门弟子。有些学生的“原配”老师提起这些曾一度哽咽。
就算是真正在“高师”门下长期学习,也未必是好事。千人一面的唱法已经毁了多元化的艺术创造力。更可怕的是,高师带出的高徒留校任教,一茬接着一茬,近亲繁殖最终将导致“缺血性坏死”。
“全国没一个教‘歌剧语言’的老师,没有人懂得如何训练演员。哪些唱给自己听,哪些唱给别人听,搞不清楚,唱出的都一样。”吕嘉说。
为什么国内有不少演员能够获得国际级演唱奖项呢?吕嘉说这并不难解释。“5年的学习生涯,只学10首咏叹调。因为比赛只唱咏叹调,而不是演歌剧。”他建议,今后如果以演出“一幕歌剧”以及“视唱练耳”作为评判标准就会全面很多,因为那就能发现一些选手不会看指挥,也不会和乐队合作。
“究其原因,我们的学校虽有差强人意的钢琴伴奏,却没有专业的钢琴指导。而对比西方歌剧界,真正给演员‘抠’句子是钢琴伴奏,再‘大腕’的演员也要跟着他练。在国内,钢琴伴奏则是跟着歌唱家,就算对方乱唱,他们也配合地跟上。钢琴伴奏可以等着你,大乐队可不会这样。所以一旦演出整出歌剧,经验不足的演员往往丢了‘音符’。”他说。
吕嘉最后盛赞上海歌剧院,称其“并非是北京的团体却被邀请到北京演出”。“他们一直在做事情,不像一些歌剧院什么事都不做。”去年的上海大剧院版《图兰朵》、今年的国家大剧院版《图兰朵》都以上海歌剧院为班底。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