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琼
在当代中国,也许再没有任何一位外籍艺术家比小泽征尔能够获得公众更加由衷的敬意。尽管已是第十次来华,尽管给予所有记者一视同仁的“匆匆一面”只有20分钟3个问题,12月29日傍晚,各类媒体的记者还是兴致勃勃地顶着去冬最凛冽的寒风,在国家大剧院三楼等候采访这位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小泽”的国际乐坛顶级指挥家——再过一天,由小泽征尔执棒的国家大剧院第一个新年音乐会将要奏响,这是中国乐坛历史性的“首棒”,半年前小泽征尔众望所归地受邀此任。这也是他此次来华的由头,但大家对他的兴趣显然不仅如此。
标志性的花白头发不羁不苟,黑色西装很眼熟,如果仔细观察,就连调皮的笑容也没有改变,小泽征尔来了,比原定时间迟到了整整20分钟。而他留给记者采访的时间也只有20分钟,没有人抱怨。大家知道这位两年前健康状况已报危情的73岁老人,下了飞机稍事休息,便拿起指挥棒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与他配合的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是其在中国的第一个合作乐团也是多年老友。
20分钟里,大家听到了他对新张的国家大剧院的评价——“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管风琴!我在中国见到的东西都很壮观,像长城一样缘自非凡的想象力!”大约两年前,小泽征尔就曾到过施工中的国家大剧院,对这位出生在沈阳、生长在北京的日裔美籍指挥家来说,中国的进步和发展都很令其关注,“非常不可思议,我出生在中国沈阳,有时我认为自己是半个中国人。”小泽征尔一字一顿地说。
大家知道了他的梦想之一——“在中国作为一个老师教室内乐”。“现在年岁大了,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他担忧。对教学的重视超过表演,对孩子的关注超过媒体,是小泽征尔一贯作风。
几年前,小泽征尔对自己的一个中国学生表示,此生未了愿望是“带领一群日本的年轻学生,到南京、到旅顺当年死难者的墓碑前举行音乐会”。此时,大家听到他亲口叙说了这个愿望——“两年前因为生病取消了计划,现在,我还在努力,希望能尽快实现!”
大家还知道了小泽征尔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新开路胡同69号故居看望埋骨樱花树下的母亲,给老街坊们带去法国产的巧克力和两张新年音乐会门票。前后10次返回新开路69号,记录了小泽征尔的侠骨柔肠和拳拳深情。
“我要尽快地回到彩排现场”,3个问题完毕,小泽征尔起身离开,灵活的双手熟稔地作出指挥架势。此时,他的笑容温和而带歉意。小泽征尔走了,众记者意兴阑珊,尽管在座者还有钢琴王子郎朗、指挥家陈佐煌、女高音凯瑟琳·芭托。
不用讨好,不用周旋,小泽征尔获得了“高山仰止”的敬重。
人们敬仰小泽征尔,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指挥魅力。“热情四溢,充满色彩和活力”、“丰富多彩的形体动作”、“细致的分寸感”……这是通常听到的对其指挥艺术的评价。神奇的表现缘自天赋的艺术感受力和音乐浓汤式的感染力。小泽征尔用一双神奇的手,可以轻易地带着乐队去飞翔、去超越。
中国观众敬仰小泽征尔,因为他对中国怀有深厚感情——他是“文革”后第一个到中国演出也是当代与中国合作最多的世界级指挥家;因为他讲述了一个“东方英雄”的故事——作为东方人,他轻松地走进了西方古典音乐的核心,游刃有余地穿行在东西方文明之间。
中国观众敬仰小泽征尔,更因为小泽征尔的清醒、悲悯和责任感。“其实内心我是真正的日本人”,作为一位世界级艺术家,小泽征尔长期生活在日本以外的地方,但是他从不讳言不可割裂的“日本情”。作为一个真正的日本人,他从不讳言日本侵华罪行,从不讳言对中国的热爱。因为清醒,他懂得悲悯与关怀,懂得一个艺术家应该做什么而不做什么。
12月31日、1月1日,北京的夜在音符中飞翔。小泽征尔和另一位亚裔世界级指挥家祖宾·梅塔分别在国家大剧院和人民大会堂,用音乐提升着我们的灵魂。
(编辑:李金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