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活在人们心里，或者活在人们视野里，艺术家的存在方式，大抵如此，林青霞却是个例外，她既能活在人们心里，又能活在人们视野中。已经进入历史、名字被用来为小行星命名的她，在月底推出第二本散文集《云去云来》，下月初迎来六十岁生日。书的封面上，她一头短发，英气勃勃，白色的肌肤和黑色的衣服互相勾勒，形成一个符号。

　　的的确确，她已经成为一个年代的符号。她的无可替代，正是因为这种符号性。其实，在她成名后的这四十多年里，在眉眼气质上，能和她比肩甚至超过她的，还该有人在。当年，林青霞因为拍摄《新龙门客栈》受伤，剧组找来酷似林青霞的施懿担任替身，拍摄了若干侧面戏和打斗场面，施懿与林青霞的相像，让林青霞都为之感叹：“大陆真的很大。”是啊，以大陆之大，找出一群林青霞，恐怕都不难，但却没人能够成为林青霞。

　　因为，林青霞是时间和记忆共同成就的，她演了什么，不重；得过什么奖，不重要；有些什么绯闻缠绕着她，无足轻重。她已经成为一个守在“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大门前的女神，那扇大门后面，藏着西门町、琼瑶、爱情文艺片、白衣美学、民谣风潮，以及那些已经牢牢嵌入“七十年代”的意象：满天彩霞，烟雨蒙蒙，片片枫叶，还有海边的小白屋。七八十年代是否当真如此？这已经无从得知了，林青霞和爱情文艺片，提供了一种具有强悍说服力的形象，将那个时代的其它一切掩在身后，并让它在多年后成为一种乡愁。

　　站在今日回望，不免发现，成就我们乡愁的皓齿明眸，还有许多，“霞玉芳红”（林青霞、张曼玉、梅艳芳、钟楚红），祖贤之琳，乃至志玲柏芝，都给我们的记忆提供了一种香氛，给我们枯涩的青春笼罩上一点诗意。任何时代都有“她们”，她们永远不会过时，只是换了不同衣装，置身不同场合，比当下鲜活的一切更有魅力，因为她们异常纯粹，就像香水，就像一片颜色，给我们无穷想象，无尽怀念，如保罗·奥斯特说默片：“它们就像诗，就像对梦的翻译……扁平银幕上的那个世界只存在于二维空间里。第三维在我们的脑中。”

　　我们注视着她的时光，因此成为最美的时光。云去之后，还有云来，江月夜夜依时出现，照着不同的面容，但属于我们的青霞时光，独此一段。当年，亦舒见到周天娜，拍拍胸口说：“幸好咱们有林青霞。”多年之后，这句话终于显示出它的无尽真意：一路上有你，幸甚幸甚。

　　（编辑：张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