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各种资源极速向北上广聚集的情况下,我一直期待中国偏远地区出一位优秀作家,他们天然地具有抗争性。《白日焰火》的横空出世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我这一期待。
《白日焰火》的故事并不新奇,如果把这类型的凶杀和爱情悲剧的场景设置在上海,那一定很烂俗,幸好,在东北。
这部电影的主角不是廖凡,也不是桂纶镁,而是东北,那些破败的居民楼,冰冻的河,土里土气的夜总会。空间才是叙事者,是它在讲述压抑和背叛的故事。
东北作为工业基地在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战略中举足轻重。90年代后中国重新加入了全球化的秩序,东部沿海崛起,上海成为了未来中国的样板。结构性位置的衰落具体到东北的普通人,是极度的物质匮乏和心理压抑。
廖凡因为任务失败被下放到工厂保卫科做保安,他为什么执着于多年前的悬案,为什么在与吴志贞发生了爱情的情况下还要告发她?廖凡会说,我想活得像个人。这一切都是自我持存的律令,非如此不可,即使这只能以背叛的形式,以悲剧的形式。
被压抑的主体性像幽灵一样到处游荡,正如梁志军是个活死人,无处安放,又阴魂不散。吴志贞背负着不能说的秘密,清冷外表下灵魂的惊涛巨浪都快把主体撕裂了。而这一切都是不可说的,甚至连表达的方式都没有。就像廖凡掩盖不住的性魅力,即使被更强烈的阳光掩盖了璀璨,但是焰火依然在白日里顽强地绽放。被遗忘被弃绝的角落,强大的生命力还在搏斗。
《白日焰火》为不可言说的痛苦经验赋予了诗和抒情的形式。在这个意义上,讲述一个完整的中国故事才是可能的,文艺才是唯一真诚和正义的,而且不可取代。
(编辑:项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