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平
人生就是一团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得到满足就会无聊。人生就是在痛苦与无聊中左右徘徊。 ———-叔本华
上面这段叔本华的话,可以看作对《恐怖分子》的最好注解。不得不赞叹杨德昌对故事的驾驭能力。看似不相关联的人物,通过一个偶然,一个意外,建立了某种短暂的相遇,甚至是意识上的交流。所有的故事原就存在,也终会发生,不过一件意外却让所有的故事变成了连锁反应。这种多主线的故事,本来是好莱坞大片惯用的伎俩,(《独立日》《变形金刚》等等),却远没有杨德昌镜头下来得自然,来得不可抗拒,来得似乎是飘逸在这个城市上空的宿命。这个宿命笼罩着你,笼罩着我,甚至当镜头对准小女孩的时候,分明的看到了正在成长的悲剧。他们也将有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悲伤,或许是同样的绝望。仅仅因为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生活就如同宿命,当悲剧发生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迷惑,每个人都会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而背叛后,同样的生活再一次降临的时候,曾经的借口显得无比的苍白,找寻自由与灵感的郁芳,因为枯燥生活的重复和灵感的枯竭,而离开了丈夫。讽刺的是,正是取自这种枯燥的生活的小说却给了她莫大的荣誉。小说是个悲剧,男主人枪杀了女主人而后自杀。而当郁芳再一次重复过往的一切,选择了曾经的男友,再一次放弃工作改写小说,甚至在篇末有了身孕。不知道当初她的追求在哪里,不知道她如何来评价她离开前夫的借口。篇末我不禁为她担心,重复的生活轨迹,重复的路,会不会重复悲剧。也许生活本来如此,一切为欲望的辩解都会在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生活也许如同风暴一样,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只蝴蝶翅膀的震动,就足以让生活趋向毁灭。整个生活充满了偶然与必然。“必然”总是躲在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等待“偶然”的到来。
剧情:
偶然拍到不良少女舒安的男孩小强,家庭很好,但为了自己的追求,却同女友一起处于社会生活的夹缝当中。他们希望走出自己的路,抛开家庭。但他们却没有像舒安那样明目张胆的反抗这个社会,同时却不安于生活在已有的社会定势。小强的短暂出走,是他打破这种定势的一个举动。与舒安的短暂相会,实际上已经深深的打碎了他内心向往的梦想。墙上拼贴的舒安的照片,在风中摆动,也预示着小强的心已碎。最后小强回到了曾经的女友初,重新生活在一起,安然于曾经的夹缝当中。
不良少女舒安,似乎青年所有的不稳定,难以捉摸,不负责任,漠视道德的个性都在她的身上有所体现,玩笑一样的以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乐。所有的不道德感都来自于她破碎的家庭。反叛,这是她的错吗?不是!破碎的家庭,是父母的错吗?不是!谁的?社会!!
立中与郁芬,一个表面平静的中年家庭。郁芬一次偶然的与前男友的外遇,让这个家庭起了微澜。此时的郁芬尚在自责。可一次偶然接到舒安胡乱拨打的电话,却让她彷徨的心变得坚定。抹去了对家庭的最后的一点道德。离开了立中。立中,标准的好人。可在面临升职,却好不犹豫的诬陷了自己多年的好友。他只想让家好过一点。每天回家,都会按规律洗手的立中,丝毫没有察觉妻子的变化,这也源自他们之间的隔阂。在发现妻子的外遇,面对自己升迁无望,已经一无所有,失去所有生活支点的立中,最后一如妻子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一样选择了吞枪自杀。
分析:
对白:可以说这是杨德昌的创意之处,往往上一处画面没有完成,下一处画面的对白就已经开始。把观者硬生生的从一处拉到另一处。最典型的是,小强女友在小强离去时,开始出现独白。“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流恋,刚刚我吃下了一整瓶安眠药”。画面是小强女友在救护车上流泪。而实际上这独白却来自下一画面的舒安玩笑似的电话。让人产生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
郁芬的故事:感情留露非常的真实,一个细节要注意。事实上郁芬如约去了舒安指定的地点时候,已经发现这是个骗局。但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舒安并没有直接的摧毁一个家庭,相反是这个家庭本身摧毁了自己。舒安只不过是件催化剂,只不过是那只远洋拍打翅膀的蝴蝶。
三个故事的代表性:在杨德昌看来,这三个故事代表了社会中的三种状态。小强渴望突破桎梏,却终于无力而回归。舒安彻底的边缘化,反叛典型,她杀人的时候甚至显得无助,软弱与决绝。也许是生活所迫,也许是摧残。但最终小强和舒安都会走向中年的坟墓。郁芬与立中,也许就是年轻人的未来,谎言,借口,欺骗,隐瞒。生活也许本来如此,无从回避。坟墓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结局:我是多么希望那个爆裂的结局是真实的。至少它让我们郁闷了两个小时以后真正的痛快了一把。但最后,杨德昌又一次让我们陷入无限的悲哀当中。一无所有的立中,要了自己的命。也许是他没有勇气去破坏什么,但至死他都是一个弱者,不留任何希望的弱者。
杀人镜头:几个出现杀人的镜头异常的冰冷而残酷,甚至有着和蔡明亮近似的风格。一直是冷冷的旁观。纪录者被杀者从挣扎到死亡的全过程。不会有人关心去问,这是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前途。冷漠是这个社会的主体。道德被踩在脚下。
恐怖分子:谁才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并不是先天就有的,他是一个病态社会的病态产物,他是我们每个人。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