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公安部的一名普通警官,他曾经只身走过炎热潮湿的亚热带雨林、白雪皑皑的冬季北国、烟波浩渺的东海之滨、一望无际的青藏高原……无数个日夜的风餐露宿,只为换来野外生灵鲜活生动的照片,为荒野上的野生动物群体建立一份珍贵的影像档案。他就是陈华革,一个朴实而富于传奇色彩的警营摄影家。
陈华革,湖南人,1967年出生,1993年开始自学摄影。2004年,在国家博物馆举办了“拦截色彩”个人摄影展,同年出版了同名摄影集并被公安部档案馆和北京警察博物馆永久收藏。时隔八年的今天,他又带来了旨在呼吁大家保护中国濒危、珍稀野生动物,珍惜家园的大型中国野生动物影展——“忧郁的荒野”。
观看陈华革的摄影作品,不仅仅是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更是在经历一次心灵的洗礼。每一幅作品,都在无言地诉说着镜头背后艰辛的拍摄故事。
陈华革的作品中有不少可说是国内独家拍摄,如2006年在可可西里拍摄的交配中的藏野驴、2009年在蒙古高原零下40度低温下拍摄的“雪鸮”等,都是国内首张记录。但陈华革却并不为这一张张精彩的照片感到得意和开心。相反,提起拍摄经历,他总是一脸的惆怅,语气立刻沉重起来——一块块原本肥美的草原沙化为荒漠、一片片原本清澈广阔的湖泊不断缩小直至露出龟裂的湖底、一只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或因缺水而死亡或被贪婪的偷猎者捕杀……这一切让他坐立难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的相机和镜头来向全社会如实诉说。
摄影对陈华革来说,不是闲情逸致,无关风花雪月。生态自然摄影更不是闲情雅趣者所能把玩的东西,这是一个有毅力的跋涉者才能完成的高难度动作,一张张照片的背后,是一次次千万里的艰难跋涉。
为了拍摄我国高原上的濒危野生动物,他独自深入高原腹地,由于高原条件极其艰苦,物资匮乏,经常一天下来粒米不进。途中常常住的是十几块钱、没电没水的大通铺,连旅店都碰不上的时候他就住牧民或老乡家里。有的地方是无人区,他就住在车里,吃几口饼干,喝几口冰凉的矿泉水,时间一长胃也坏了。在青藏高原的许多地方,只有到了靠近铁路的牧民点,爬到屋顶高高地举起手机,才能捕捉到微弱的手机信号,给家人打电话报个平安。常有人误以为陈华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摄影,殊不知,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利用休假时间拍摄的。自从开始拍摄野生动物以来,每年的大年三十就是他出发的日子。新年到来的时候,他从未与家人在一起吃过团圆饭,而常常正与野生动物对视着共同进餐!
在可可西里,有个叫“五道梁”的地方,当地有句话:“过了五道梁,不见爹和娘”。那里海拔4700多米,天气多变,夏季常有冰雹、暴风雪,饮用水中重金属严重超标。但这里是藏羚羊、藏野驴迁徙必经之路。为了拍到他们,从2006年起,他曾在那里多次小住,有次拍完照片回京到医院一检查:血液中汞含量超标,疑似汞中毒。
2008年的一天,陈华革和同伴从黄河源头返回玛多县城,路上汽车的点火开关坏了,由于路况极差,车胎也被路上的利石割破。当时已近黄昏,周围是茫茫的雪地,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雪越下越大,更令人惊恐的是——有狼在不远处窥视!陈华革打开车灯和车上携带的照明工具,迅速换上备用轮胎。万幸的是这时有一对藏民夫妻骑摩托车路过,帮着他们推着打着了车。由于当时陈华革和同伴太紧张,修车的千斤顶、扳手都忘记装上车,车开出几公里才想起来。当回去找的时候,大雪已经掩埋了一切。回到县城,听当地牧民讲,就在那里,不久前,一个采矿工人被狼群咬死,尸体啃得精光。
在年复一年的奔波拍摄中,陈华革历经的险情还有很多:山洪、泥石流、塌方、车辆事故、暴风雪……聊起这些,他显得平静和从容。曾是一名军人的他,熟练掌握了野外生存、车辆救援、生命急救等知识。他深知系统学习的重要性,刚学摄影,他就开始学摄影史。摄影史学完了,他觉得这上下几千年的东西不能不知道啊,便开始学古代史、近现代史,还有宇宙简史、时间简史等等。他发现摄影与绘画有许多相通的地方,又开始学习美术史、绘画史、雕塑史、西方美学……开始拍野生动物以后,他又开始研究动物学、动物行为学、生态学以及它们与摄影的关系。拍摄野生动物是对野生动物生活的介入,如何在拍摄中把对它们生活的影响降到最低?拍摄动物要了解它们的习性,是悄悄包抄上去拍摄还是迂回地接近,如何使拍摄过程尽量地不惊扰到它们?动物的毛发会随着四季更替变化有哪些变化特点?哪些动物能听到超声波或次声?哪些能看到红外线?这些都是他要研究的问题。他看过的书多到塞满了床底,满得快要漫出来了。现在,他都有了“后遗症”——睡觉前,不看点书,不能入眠。
他不断地在思考和追问:我哪里还学得不够?和摄影同行们相比有哪些差距?这次拍的照片比上次有进步吗?他就像他镜头中的草原雄鹰,不知疲倦地翱翔在艺术的广阔天空。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