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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白鹿原》的白璧微瑕说开去

2009-07-10 11:59:14来源:文学报    作者:

   

作者:李骏虎

    一

  近日重读了陈忠实先生的大著《白鹿原》,想起在鲁院学习期间常务副院长胡平老师常讲的一句话:茅盾文学奖想不给《白鹿原》都绕不过去(大意)。这样的话,后来我还听许多不同文学层次的人讲过,并且,普通读者着迷这本书的人也不计其数。在当代长篇小说里,这样雅俗共赏深入人心的大作品可谓凤毛麟角,说陈忠实用《白鹿原》给自己立了生祠,一点都不过分,我看到他在《小说评论》上连载这本书的创作笔记,觉得也是应该的,这为研究这部史诗般的作品提供了很好的第一手资料。

  陈忠实和《白鹿原》是相得益彰的,作家受到关中历史风物、文化习俗的几十年浸淫,在一种摒弃了文学功利心的纯静条件下完成这部作品,可以说是天授地生。苍天在上,白鹿原在下,人在种种天灾人祸面前的微不足道和不屈服的抗争,个人命运折射出的大时代风云变幻,都是史诗手笔,陈忠实巨笔如椽,能呼风唤雨,也能剥皮画骨。然而,完美的东西毕竟是不存在的,自《白鹿原》出版后的十几年里,我这是第三次重读它,不满足感一次比一次强烈。作为陈忠实和《白鹿原》的忠实“粉丝”,我出于对它的热爱,想把阅读过程中和阅读后思考的一些想法说出来,指出这块美玉白璧上的微瑕,使读者更能接近它的璞玉之美。

  二

  首先要说的是陈忠实创作《白鹿原》时,受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虽然他已经很放得开了,但和现在反映抗战题材的文学和影视作品相比,尺度还是很小,作家本身的哲学思想广度狭窄,由此造成在此褊狭的大背景下,塑造的白、鹿两家年轻一代人物在思想和行动上的矛盾性,这些有追求但道路不同的年轻人的形象,比起他们的父辈白嘉轩、鹿子霖的有血有肉有精神来,显得苍白、漂移。国共合作时期,白灵和鹿兆海用扔铜圆的方式决定入“国”还是入“共”,虽然有些儿戏,却也可爱,但是后来白灵改“国”为“共”和兆海改“共”为“国”,却明显缺乏正面铺陈,不具备说服力。鹿兆海的改变过程没有叙述,白灵的改变也过于仓促和简单。一般来说,人物的思想观念受到足够的理论影响或者事件的刺激,才能够变换信仰和道路,应该说白灵和兆海后来的改变才是各自道路慎重选择的开始,这时要让读者接受,首先要说服读者,而显然,对表达关中本土文化和农民思想游刃有余的陈忠实先生来说,却不具备这样的理论素养,或者说政治哲学的广度和高度,所以他的人物在进行意识形态的对话或者说交锋时,只会围绕农会的“铡刀”和国民政府的“填井”来绕圈子,扩展不开,也深入不下去,这样的交谈当然不是说服,而是抬杠。这就是为什么《白鹿原》后半部明显不如前半部有味道、更厚重的原因,也正是这个原因,作者只能迁就于自己身处的时代的论断,使他笔下的人物在谈及“国”与“共”的时候,明显被强加上了20世纪90年代的烙印。当然,这个瑕疵是最可以谅解的,所以这里点到为止,不再深入分析。

  第二个明显的败笔是朱先生这个人物的失败,朱先生是整个《白鹿原》的精魂和思想主线,然而这个人物的塑造极不成功,他是陈忠实的代言,作家是要把他塑造成关中文化的灵魂载体的,然而,却最终使他非人和不可信。这里并不是说作家加于朱先生身上的那些神仙故事本身有问题,那些未卜先知的神秘事情,其实对整部作品的文化内涵和可读性是有很大帮助的,这些本无可厚非。我要说的失败是,陈忠实把朱先生塑造成圣人的失败,朱先生,是儒家文化的最后一个信徒,你看他替妻弟白嘉轩拟定并书写的那个《乡约》,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是“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就是“仁者爱人”,你再看他的言行和他给白嘉轩、鹿兆海等人题的字,也是这个体系。然而,他却还擅长占时问卦这类为儒家所不齿的事情,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就使得他的形象很滑稽,不伦不类,或者说旁门左道、不纯粹,——有时候像那么回事,大儒的样子,白嘉轩和鹿子霖给村里建了学堂,朱先生竟然给他们下跪;有时候又成了江湖术士,热衷于打卦问卜,解决村民“丢牛遗猪”之事。作为关中大儒,朱先生不但能预知自己的死期,还能知道身后几十年发生的事情,专门雕刻了自己的墓门砖来吓唬后世的红卫兵:“折腾到何时为止!”硬要把圣人形象和神人形象合并在同一个人身上,最后,朱先生给人的感觉只能是四个字:装腔作势。

  虽然作家一再强调和提醒读者朱先生的诸多功绩,然而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不自然,失真和做作。在朱先生死后,作家还安排了他的儿媳看到朱先生的“那个器物竟然那么粗那么长”,来说明“‘本钱’大的男人都是有血性的硬汉子”,来拉近朱先生和人的距离,并给予他活着的时候的那些非常之举以注解,给人的感觉是补丁上面摞补丁,支离破碎、非我族类。综合一句话,朱先生这个人物,需要咬着牙才能读下去。

  三

  这就引出了我要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将以陈忠实、贾平凹为代表的乡土作家的总体阅读印象和沈从文、孙犁等已故大师的作品印象对比后,发现的一些境界上的不同。我原先不是很能区分大师和大作家的区别,显然,这是超凡和平凡两个境界层次的概念,但是他们的差别又在哪里呢?通过以陈忠实、贾平凹为代表的作家作品和以沈从文、孙犁为代表的作家作品对比,不难发现:前者生活积淀深厚,作品厚重、苦难深重;对人生和命运的挖掘很深入,人性真实纤毫毕现,作家是大作家,作品是大作品,然而他们反映的人的苦难比现实更苦难,他们审查的人性之丑更加触目惊心,他们把人性之暗和负面的东西刻画得无以复加,作品读后让人感觉沉重、惊心、现实生活没有诗意可言,无所谓失望也无所谓希望,可以说每个人的人性都是向下的。生硬照搬生活、捡拾轶事、过于写实人物、描摹世风,而不做关照救赎性的思考,这个明显的弊病,贾平凹的作品表现得比陈忠实更甚,他们和柳青还有路遥作品里的诗性和理想光芒是有差距的。而沈从文、孙犁的作品,一样反映苦难、刻画人性,他们却是给你黑沉中的曙光,苦难中的亮色,人性里的达观,现实中的诗意,如果说陈忠实、贾平凹善于塑造沉重,善于翻版现实,善于审丑,那么沈从文善于冲破沉重,超越现实,善于审美。诚然,无论沈从文还是陈忠实、贾平凹都是尊重生活的真实的,但是,是审美还是审丑,是向善还是求实,是向上还是向下,是给读者希望还是沉重,是诗性还是真实,凡此种种不同,恐怕也是大师和大作家的区别。有时候,写再多的大作品,却无法由大作家上升为大师,正是因为你没有给人生的苦难以亮色,没有给现实的生活以诗意和关照,需要超越的而始终没能超越。作家能否用作品超越现实,超越苦难,作品有无诗性和理想光芒,有无关照和救赎情怀,成为一个坎,也成为一个临界点,超越了就是大师,实现不了就是一个作家吧。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人需要有信仰呢?正是人向往从现实的苦难中拔身,而大师们正是扮演了上帝的角色。最后,依然要向陈忠实先生致敬,毕竟我们能读到像《白鹿原》这样的好作品,已经很不容易了。

    (实习编辑: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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