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自默
我非常喜欢“乐其日用之常”这句话。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中记述孔夫子对曾点所言的这一看似最简单最平常的志向非常叹赏,其原因何在?朱熹的体会是:“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已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合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而自见于言外。”(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然而,正是这种“乐其日用之常”,却因着其平常之极,便立即又与大多数的、普通的、一般世人生活着的“平常”拉开了距离,显得极不平常起来,所谓超群拔俗正是此意。
鹤菁的学问,或者说他做学问的兴趣所在,也正在乎此。其实,在朱熹的思考基础上,还有一个基本的值得思考却未必能回答的问题,就是:什么叫“常”?
一个人最诚最实最真的时候,他便接近了道,此时他眼中所有的物,即便最平常最普通的日用东西,都是最有意思的,也是最有审美价值的。生活着的人,离土最近,但是对于脚下的土地的认识和理解,却并不一致,鹤菁虽然不是农民,但他的心贴近了土地,听到了大地发出的呼吸声。天籁,那是多美的声音,有方有圆,有阴有阳。
二十四节气演义,就是鹤菁献给大地的歌,或者说是他与大地一起唱的歌。虽然视角也许只落实在了几个人物身上,但那毕竟不是一般之流,那是人群中的高个子。他们真实,曾经真实地存在于土地上,最后真实地消失在土地上,除了这块土地,大概没有人再想起他们的容貌和声音。土地上的节气,发生着风云变幻,与地上行走着的人几乎是同步的,同步到与每个人的脏器相和谐、相融通。从细微的皱纹和波动里,鹤菁察觉并体会到了历史的踪迹,在那早已湮灭了的尘埃里面,仍然回荡着不绝的声响。
心之真者,性灵也。鹤菁的文字,最见性灵,简短干练,却味淡而旨,韵味微茫,那纯属有愤之作,不是无病呻吟,独抒感发,不拘格套,故其精神所为,可谓寂寥虚豁,单绪幽情,一往而深,所到处皆天趣,虽世俗常见,迥然证入神髓。我喜欢读鹤菁的文字,有意思,而不只是万花筒般的好看。
敬而能净、静,其澄则若镜,因之可资观照,自觉、自省、自策。所谓“对影”,亦非止可作二人之读,后面还有更多的自我与他我作支撑。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两个不同背景的艺术家,来阐发一个共同关心的大命题,堪称一种全新的阅读形式。鹤菁的文字,与丁立人先生的画声气相求,互为表里,如此,兼合并美,余唯唯曰:善哉善哉。
(编辑:萧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