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家琪
昨天(2007年9月23日)的《新华每日电讯》第四版有意把两则消息编排在一起,让你一下子直观到了“大学”、特别是世界一流大学的形象。
这两则消息就是第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邀请伊朗总统内贾德到该院发表演讲并回答学生们的提问;第二,斯坦福大学的2000多名师生联名抵制该校的胡佛研究所委任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为该所高级访问学者。
请注意,邀请内贾德发表演讲的只是一所大学里的一个学院,而抵制一个大学里的一个研究所的委任的,却又是这所大学校里的师生;从中既看不出行政上的所属,也看不出职权范围里的限制。一个学院有权邀请“国家的敌人”来发表演讲,尽管纽约市的议会议长和共和党的总统竞选人都反对这项邀请;而整个大学又可以通过互联网集体请愿,反对一个完全可以“独立运作”的研究所的委任,尽管这种反对不仅危及斯坦福大学与胡佛研究所的关系,还涉及到现任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在卸任后能否重新返回斯坦福大学任教的问题。
这都是一些让我们觉得完全匪夷所思的社会现象。
但也正因为这些现象出现在大学里,所以一切又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哥伦比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的院长说,“在当今危险的世界上,有机会聆听、挑战和学习持不同观点的有争议的演讲者的演讲,对于教育和培养学生的公民意识很重要。”
这就是他们要邀请内贾德发表演讲的全部理由,而且已经足够,因为它着眼于学生们的公民意识。
而在反对胡佛研究所的任命的“请愿书”中却写道:“我们认为这项任命从根本上与斯坦福大学一贯致力、不可分割的一系列原则格格不入。这些原则包括真实、宽容、客观探索、遵守国际和国家法律、尊重他人的生命、财产和不同意见。”
这一理由显然与前一个邀请内贾德发表演讲的理由相违背: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持不同观点的有争议的演讲者的演讲”呢?我们的报道也表达了这种疑问:一位17岁的大一学生丹尼尔·格拉奇就说,他十分好奇拉姆斯菲尔德会说些什么,“我虽然不是他的崇拜者,但我想我会去听他讲话。”
这就是大学:大学里的一个学院可以邀请内贾德这样的人去发表演讲,而一个大学的所有师生又可以对一个研究所的委任表达自己的抗议。
如果说前者的目的是为了“教育和培养学生的公民意识”的话,那么后者(包括那位出于好奇,想去听听拉姆斯菲尔德会说些什么的17岁的大一学生)所表现出来的就正是这种“公民意识”。
“请愿书”中所提到的“真实、宽容、客观探索、遵守国际和国家法律、尊重他人的生命、财产和不同意见”当然都很宝贵,但前提是社会已经对正义、自由、平等具有了某种共识;只有在此前提下,“宽容”、“尊重”之类的品行才具有了实际的意义。
大学当然要出大学者,大学者也当然离不了兼容共包的学术胸襟,而这种胸襟的一个绝对必要的前提就是对一些更为普遍的“公民意识”的要求,如对正义、自由、平等这些普世性价值的共同认可。
这几乎也就是世界一流大学的共同认可。
(编辑: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