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晓娜

    西瓜喜欢蓝颜色（18）

    趁着中午吃饭的工夫，龙隆隆跑回了家，去取装在书包里的听诊器，顺便把他身上的小西服换成了衬衫和牛仔裤。 

    膜片上的那张脸挂上了久别重逢的微笑。 

    下午在美术班上课的时候，龙隆隆一直把听诊器挂在身上。好像生活里要是没有这只听诊器的话，就会丧失了全部的乐趣。 

    美术班的情形要比钢琴弹奏班好得多，至少学员的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龙隆隆夹在他们中间倒不显得突兀。 

    “现在，我们学习画西瓜。”教美术的老师是个老太太，说话很快，画画儿却慢得可以。不过她解释说，这叫慢工出细活。 

    龙隆隆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画板上夹好了白纸。趁着这位慢功夫老师不注意，他把听诊器的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现在，我们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画一个大椭圆。”慢功夫老师像打太极拳似的，蹲着马步，扭着上半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椭圆。 

    龙隆隆抓起铅笔，照猫画虎，也想在白纸上来一个椭圆。 

    “哎哟，我说难受死了。”当铅笔和白纸接触的那一刹那，一个陌生的声音叫起来。“谁让你顺时针画我来着，逆时针画不行吗？”那个声音发出抗议。 

    龙隆隆吓了一跳，连忙收回铅笔，在白纸上换了一个地方，逆时针画了起来，居然画得又大又圆。 

    “这还不错！”陌生的声音笑了，“你听我的话，我才愿意跟你合作嘛！” 

    龙隆隆敲敲画板，他能够判断出来，那声音就隐藏在画板里。 

    “现在，我们在大椭圆里画几道锯齿形状的花纹。”慢功夫老师下达第二条命令。 

    龙隆隆顾不得再去寻找那个声音，抓起铅笔重新开画。可就在铅笔点上白纸的时候，它居然擅自行动了起来，不是龙隆隆握着它，而是它牵着龙隆隆的手，从左至右，画出了十八道长长短短的锯齿。 

    “我说你跟我合作没错吧！”陌生的声音这回变得得意非凡，甚至吹了一声口哨。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龙隆隆试探着问，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听诊器里传来的声音对话。 

    “我是你画的西瓜呀。”那声音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要不是你非得画我，我这个时候应该睡下午觉才对。” 

    “不是我非得画你，是慢功夫老师……”龙隆隆试着向它解释。 

    “现在我们该来画西瓜的尾巴了。”慢功夫老师发现龙隆隆讲话，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龙隆隆只得闭嘴，学着慢功夫老师的样子，给西瓜安上尾巴。 

    “住手！”西瓜不干了，“什么叫西瓜尾巴？那叫瓜蒂！瓜蒂怎么能画成猪尾巴的形状？”白纸上的西瓜一使劲儿，干脆甩开了龙隆隆的手，自己操纵着铅笔画了起来，末了，还在瓜蒂上添了一片瓜叶子。 

    龙隆隆看得目瞪口呆。 

    “下面该涂颜色了。”西瓜反客为主，代替慢功夫老师，给龙隆隆布置任务。 

    龙隆隆在水彩盒里挑出了一管绿色的颜料。 

    “不对，不是绿色的。”西瓜在白纸上扭动起来。 

    “西瓜皮不是绿色的吗？”龙隆隆感觉奇怪。 

    “一般来说西瓜皮是绿色的没错，可是这并不等于西瓜就喜欢自己的皮是绿色的。”纸上的西瓜好像在说绕口令似的，“就拿你们人来说吧，有的人皮肤白，却偏偏愿意把自己晒成小麦的颜色；有的人皮肤黑，却抹增白霜做美容想方设法让自己白起来。说得简单一点，这都属于个人审美喜好的问题。”西瓜给自己和人类的共同点下了结论。 

    “那你想怎么样？”龙隆隆不敢小看这个西瓜了。 

    “给我涂上蓝颜色。”西瓜命令道。 

    龙隆隆只得照办。事实上，只要他的笔一接触到纸上的西瓜，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啦。 

    龙隆隆用水调开了蓝色颜料，水彩笔在白纸上挥洒自如，遇到锯齿花纹时，还故意画得重一些。 

    慢功夫老师刚说到“大家要把西瓜皮画得碧绿碧绿的才好看”时，龙隆隆早已经完成了一个天蓝色的西瓜。 

    龙隆隆把天蓝色西瓜举到慢功夫老师眼前，慢功夫老师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 

    “你难道没听见我说给西瓜涂上绿颜色吗？”慢功夫老师不可思议地瞪着龙隆隆，“莫非你是色盲不知道哪个是绿颜色？莫非你见到过蓝颜色的西瓜？” 

    “是西瓜自己说喜欢蓝颜色的。”龙隆隆觉得应该让慢功夫老师了解一下西瓜，“还有，西瓜并不喜欢你用顺时针把它画出来，它比较乐意用逆时针来画。” 

    “你说什么？你还听得懂西瓜说的话？”慢功夫老师怀疑龙隆隆说话的真实性。 

    “你们相信西瓜会说话吗？”慢功夫老师皱着眉头问教室里的其他同学。“这怎么可能嘛！”慢功夫老师不等别人回答，自己就先把答案给否定了。 

    “西瓜当然会说话，而且西瓜也有愿望啊！”龙隆隆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还有瓜蒂也不叫西瓜尾巴，画它的时候尤其不能画得像猪尾巴。” 

    “我怎么画西瓜难道还用你来教吗？”慢功夫老师这回真生气了，她给龙隆隆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让龙隆隆妈妈赶紧把他接走。 

    听诊器也会带来烦恼(19)

    龙隆隆怎么也没想到，那只能听见心里话的听诊器，也会给他带来烦恼。 

    星期一的中午，龙隆隆和林一轩都不回家吃午饭，就一起去了学校旁边的小锦州烤串店。 

    “ＡＡ制消费，公平合理。”昨天，龙隆隆在报纸上看到这么一个标题，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林一轩完全赞同龙隆隆的提议，他可不敢随便请龙隆隆吃东西，龙隆隆一遇见好吃的、爱吃的食物，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得又快又多。 

    “那先把账算清楚。”龙隆隆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十块钱，在林一轩眼前晃了晃。 

    林一轩不甘示弱，也掏出十块钱。因为ＡＡ制的建议是龙隆隆先提出来的，所以，林一轩把十块钱交给了龙隆隆管理。 

    龙隆隆揣着二十块钱，兴高采烈地冲进小锦州烤串店，屁股还没坐稳，就一口气要了十串烤羊肉，十串烤牛肉，十串烤鸡肉，再加上六串烤鱿鱼。这些都是龙隆隆爱吃的。 

    等林一轩走进来的时候，龙隆隆连芬达汽水都叫上了。 

    “你怎么不点罗非鱼呢？”林一轩问龙隆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龙隆隆要的那些肉类，他只喜欢吃烤罗非鱼。 

    “钱不够了。”龙隆隆嚼着烤鱿鱼，口齿不清地应付着。当然，他也没忘了挑一串烤得最到火候的牛肉递给林一轩。 

    林一轩不吃牛肉，只好拿在手里举着，在心里却不停地自责不该把钱交给龙隆隆管。这一顿饭，本来说好两个人ＡＡ制，可是龙隆隆要的那些烤串他一口没吃，龙隆隆见他不吃，觉得扔了怪可惜的，拍拍肚子，就把他的那份也顺带
消灭了。这么一来，林一轩的那份钱全都让龙隆隆花去了。 

    回学校的路上，林一轩撅着嘴，龙隆隆跟他说话他就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往前走。 

    龙隆隆只好戴上听诊器，听听林一轩在想什么。这一听，反倒把龙隆隆吓了一跳。 

    “死龙隆隆，你肯定是故意骗我的钱花，什么ＡＡ制，到头来还不都被你吃光了？”林一轩的心里愤怒极了。 

    “对，就是故意的，害我饿肚子。”龙隆隆把听诊器对准林一轩的肚子，肚子果然在叽里咕噜地尖叫。 

    龙隆隆不敢再听下去了，午饭过后的整个下午，龙隆隆都无法安下心来。从林一轩心里传来的指责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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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周心心都不喜欢龙隆隆（20）

    如果这个下午，龙隆隆仅仅面对林一轩一个人的指责，他也许还能在表面上强装镇定。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班级里一向都不受欢迎的笨女孩周心心，也在心里嘀嘀咕咕，说起龙隆隆的坏话来了。 

    “龙隆隆总是用他的脏手拍我的头，我本来就笨，他还拍我，我只会更笨的！”周心心的心里传来这句话的时候，龙隆隆正在帮杨老师发数学作业本。也不知道为什么，龙隆隆把发作业本当作是至高无上的任务，他决不能允许别人在他发作业本的时候，对他不理不睬。当龙隆隆叫到周心心的名字，周心心正趴在桌子上发呆，一连叫她名字三遍都听不见。龙隆隆生气了，想也不想就冲着周心心的脑袋拍了下去。 

    现在，听到了周心心的心里话，龙隆隆的气就更大了。 

    “周心心，你自己笨，可不要赖我！”龙隆隆把周心心的作业本狠狠地扔在了书桌上，把发呆的周心心吓了好大一跳。 

    “龙隆隆怎么一点儿礼貌都没有，我可不要跟他玩儿了。”周心心嘴上不敢说，心里倒是没闲着。 

    “周心心，谁愿意跟你玩儿啊？”龙隆隆不服气。 

    周心心惊愕地看着龙隆隆，不明白为什么龙隆隆连她心里想了什么都能反驳。 

    周心心决定什么都不想，可是她越这样命令自己，越是得到反效果，甚至，比不想之前想得还多。 

    “龙隆隆连自己都管理不好，凭什么管别人啊？ 

    “龙隆隆整天戴着个听诊器装医生，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龙隆隆一遇到吃的东西就像个拼命三郎，恨不得把盘子、碗都吞进去，太可怕了！ 

    “龙隆隆就是讨厌，就是烦人！” 

    …… 

    周心心在课堂上发言不怎么在行，常常是所答非所问，可一旦抱怨起别人来，那可真不是吹牛，保证滔滔不绝，源源不断。 

    龙隆隆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他甚至不再觉得周心心是个笨女孩，她的心那么会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她怎么可能是笨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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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听诊器断交（21）

    “如果没有这只听诊器，还会听到那些讨厌我的坏话吗？”放学回家的路上，龙隆隆给自己出了一道假设题。 

    “当然不会听到了！”龙隆隆三下两下得出了结论。 

    “如果听不到那些讨厌我的坏话，我还会郁闷吗？”龙隆隆给自己出了第二道假设题。 

    “当然不会郁闷了！”龙隆隆三下两下又得出了结论。没听见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别人在心里骂他，那他还生什么气啊！ 

    龙隆隆茅塞顿开，原来问题都出在听诊器身上了。 

    龙隆隆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膜片上的那张脸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还好意思笑呢！”龙隆隆一看到那张脸这么没心没肺，心里的气更大了。他决定给这只听诊器一个教训。 

    可是怎么教训听诊器才好呢？龙隆隆坐在马路边上开始想办法。 

    龙隆隆第一个想到的是罚站，有一次，龙隆隆放学回家把钥匙落在书桌里了，只好站在家门口等妈妈回来，站了不到一个小时，腿就麻了。从那以后，龙隆隆就觉得挨什么样的惩罚都不要被罚站，长时间站着不动是最难受的事情了。 

    龙隆隆决定让听诊器也难受一回，谁让听诊器传出的话惹他生气呢？龙隆隆把听诊器的两个耳塞放在地上，又用手拉起听诊头。“稍息！立正！”龙隆隆学着体育老师喊起了口令。可是他一松手，听诊头当啷一声倒在了地上。 

    听诊器不会站立。罚站是罚不成了。 

    后来，龙隆隆又想到了罚写作业。平时，在学校里，杨老师就爱用这一招来对付那些偷懒不写作业的同学。举个例子吧，上个星期天，杨老师留了五十道口算题，龙隆隆一道没写，结果五十道翻番，变成了一百道。 

    龙隆隆从文具盒里取出一支圆珠笔，缠在听诊器右边的传声道上。“你只要把‘我错了’写上十遍就行。”和杨老师的一百道题比起来，龙隆隆觉得自己很仁慈了。 

    “快写呀！”为了鼓励听诊器动笔，龙隆隆还在方格本上给听诊器抄了字头。 

    听诊器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它根本也不会写字。 

    龙隆隆没有办法了，抓住听诊头，把听诊器提起来。膜片上的那张脸正充满挑衅地瞪着他，原本微弱的蓝光顿时变得像夜空一样深邃。 

    龙隆隆提着听诊器站起身来，一头钻进旁边的电话亭。他忽然觉得应该给谁打个电话，让人来帮忙出个主意。 

    龙隆隆从书包外侧的小兜里掏出电话本。 

    电话本的第一页就写了张雨果家的电话，可龙隆隆只拨了两个号码，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张雨果准会笑我白痴。”龙隆隆暗自估计后果，似乎他被张雨果批评惯了。只要她一张嘴，他就要担心挨骂。 

    龙隆隆放弃了第一页，继续往后翻，电话本在他的手里哗啦啦地响着。龙隆隆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吴非的电话号码上。吴非是五年一班唯一敢当面跟张雨果叫板的男生。 

    “你知道怎样去惩罚一只不听话的听诊器吗？”龙隆隆迫不及待地向吴非索要答案。 

    “你想干吗？”吴非被龙隆隆问得一头雾水。没听说过还有人要惩罚听诊器的。 

    “我想惩罚听诊器，你知道我有一只听诊器。”龙隆隆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干吗惩罚它呢？你不想要可以把它丢掉嘛！”吴非在电话那端忍不住要对这个傻问题翻白眼。放眼整个五年一班，也就只有龙隆隆才会跟一只听诊器较劲。 

    “对！把它丢掉！”龙隆隆再一次茅塞顿开，连电话都来不及挂上，立即冲出电话亭。 

    天差不多全黑了，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龙隆隆抓住听诊器在路灯下飞跑着。 

    “放心吧，看在我们曾经是好朋友的分上，我会找个最好的地方，才把你丢在那儿的。”龙隆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没忘记跟听诊器告别。 

    直到龙隆隆跑得饥肠辘辘，他才终于找到可以和听诊器分手的最佳地点，是一座拆掉了围墙的街角公园的草坪。躺在那里，放眼望去，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街边林立着烧烤店、冰激凌店、蛋糕店……就算吃不到美食，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啊！ 

    龙隆隆使劲儿吸吸鼻子。 

    再见了，我的听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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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听诊器的日子也不好过（22）

    如果龙隆隆认为丢掉听诊器就可以高枕无忧，那他肯定是要大错特错了。 

    今天，是龙隆隆和听诊器断交的第二天。一大早，龙隆隆走进学校时，林一轩恰好也走进了学校，他像往常一样冲着龙隆隆眨起了眼睛，似乎完全忘了前天龙隆隆以ＡＡ制的名义吃烤肉串占便宜的事情。 

    龙隆隆见林一轩冲自己眨眼睛，便松了一口气，也冲着林一轩做起了鬼脸，可是舌头刚伸出来，他又觉得别扭了。 

    “林一轩那天那么生气，今天却主动来和好，不会有什么阴谋吧？”龙隆隆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要是有听诊器就好了，保准能测出他心里想什么！”龙隆隆故意走在林一轩后面，观察林一轩的一举一动，可直到走进教室，他仍然一无所获。 

    龙隆隆刚在椅子上坐稳，足足一天半没跟龙隆隆说话的周心心忽然扔给他一个漂亮的包装袋。 

    龙隆隆拆开一看，不禁眉开眼笑，袋子里装满了香甜的果脯，尤其是放在最上面的两块水晶梨脯，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龙隆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水晶梨脯立刻在龙隆隆的嘴里化作一团果泥。 

    水晶梨脯比水晶梨还要好吃呢！龙隆隆正打算把它咽进肚子里，不经意间看见周心心的脸上荡漾起一抹笑容，完全不像前天在心里批评他时那般横眉冷对。 

    “周心心不会也有什么阴谋吧？”龙隆隆不放心地盯着周心心看，越看越觉得不安，最后不得不强行抠出早已咽进去一多半的水晶梨脯，好像那上面真的沾满毒药一样。 

    周心心的笑容没了，眉头一皱一皱的，嘴巴也扁了又扁。 

    一看到周心心露出这样的表情，龙隆隆反倒不好意思了。 

    “要是能知道周心心的心里想什么就好了。”龙隆隆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只神奇的听诊器来。 

    早自习过后是数学课，杨老师给大家出了五十道口算题。口算是龙隆隆的弱项，尤其遇到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的时候，龙隆隆常常算得一个头两个大，要是再加上小括号、中括号，改变运算顺序，龙隆隆就只能干瞪眼了。 

    可是，口算却是张雨果的强项，龙隆隆刚算完第一题，张雨果的笔尖早就落到第十题上去了。龙隆隆看着张雨果飞一样的速度，着急得直跺脚。 

    “龙隆隆，你不做题想干什么？”杨老师走到龙隆隆的座位前，瞪了他一眼。 

    龙隆隆看见杨老师站在他旁边，心里更紧张了，这一紧张，反倒一个数也算不出来了。收卷子的时候，龙隆隆的卷子上就只写了那一道题。 

    “要是有听诊器在，肯定能听见张雨果心里的解题思路。”龙隆隆后悔丢掉了听诊器。有听诊器的好处可比坏处大多了。 

    “中午不吃饭也要去把听诊器找回来！”龙隆隆咬紧牙关，在心里发誓。 

    可是没等到中午，杨老师一个电话就把龙隆隆的妈妈叫到了学校。“快来看看你儿子的口算卷子吧！”杨老师忍不住气愤，在电话里就发火了，平时她都是等家长来了才开始发火的，可是这次，龙隆隆的成绩实在太糟糕了，比周心
心还糟，五十道题一百分，龙隆隆做上来一道题，只得了二分。 

    龙隆隆的妈妈一听这话，果然来得飞快，而且后面还跟着龙隆隆的爸爸。龙隆隆的爸爸今天才带着旅游团回国，是从飞机场赶来的，肩膀上背着旅行包，手里还拖着一只大旅行箱。他和龙隆隆妈妈两个人就像搬家似的，拎着超重的行李跌跌撞撞地跑进杨老师的办公室。 

    本来杨老师也把龙隆隆带到了办公室，可杨老师要跟他爸爸、妈妈谈话的时候，就命令龙隆隆先回教室，还让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龙隆隆不知道杨老师能说他什么，站在门口打算偷听。办公室的门板是那种包了人造革的防盗门，又厚实又隔音，龙隆隆费了半天劲，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听到。 

    “要是听诊器还在，就算隔着十层门也能听到里面说什么！”一想到听诊器，龙隆隆恨不得马上把它搂在怀里。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龙隆隆马上被爸爸、妈妈叫回了家。一路上，爸爸、妈妈十分默契地都阴沉着脸。爸爸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 

    凭直觉，龙隆隆感到凶多吉少。果然，一进家门，爸爸甩开行李就冲龙隆隆的肩膀挥了一拳，龙隆隆来不及喊疼，紧接着大腿根又挨了妈妈的掐。 

    龙隆隆长这么大，虽然也挨过不少打，可那都是爸爸、妈妈单独行动，要么爸爸动手，要么妈妈动手，要说他们两个联合起来动手，这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幸好，爸爸、妈妈的“男女混合双打”没打几下就停手了。 

    “以后我们天天给你出卷子，练习口算！”爸爸和妈妈不约而同，一起冲着龙隆隆喊道。杨老师说至少每天都要保证龙隆隆练习一百道口算题才能提高速度，但是龙隆隆的爸爸、妈妈决定让他练习两百道。 

    龙隆隆感到奇怪了，一向水火不容的爸爸和妈妈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合拍呢？爸爸不是总爱跟妈妈反着来吗？当然，妈妈也是跟爸爸反着来的。 

    爸爸心里在想什么？ 

    妈妈心里在想什么？ 

    要是听诊器还在身边，那该多好啊！一定测得出他们的心里话。 

    “可是听诊器，你在哪儿呀？”龙隆隆吸吸鼻子，再也关不住泪水的阀门，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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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障眼法甩掉张雨果（23）

    龙隆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回他的听诊器。 

    这个下午，龙隆隆拼命当着好学生——上课积极发言，做作业的时候既保证质量又保证速度，大课间也没出去玩，而是把教室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杨老师发现了龙隆隆的转变，以为自己上午找龙隆隆的爸爸、妈妈来谈话，谈出了效果，笑得合不拢嘴。杨老师甚至打算让龙隆隆在第二天的早自习讲一讲自己由后进转化为先进的心路历程。 

    龙隆隆为什么要拼命当好学生呢？这里面的缘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因为杨老师从来不留好学生，好学生一放学就可以顺顺利利回家去了，只有那些学习吃力，或者是不遵守纪律的学生才会被留下来。 

    要是在以前，龙隆隆根本就不在乎杨老师留他到几点钟，反正他回家也没事可做，还不如赖在学校里和大家凑个热闹。可是现在就不行了，放学以后，龙隆隆还要去找他的听诊器呢！那可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呀！ 

    经过一下午卖力气的表现，杨老师自然是不会在放学的时候再把龙隆隆留下来，不过杨老师看到龙隆隆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实在是太兴奋了，这一兴奋就指派了张雨果代表她到龙隆隆家走一趟，当着龙隆隆爸爸、妈妈的面亲自表扬龙隆隆一番。 

    换作平时，就算龙隆隆极力邀请，张雨果也是无论如何不会上龙隆隆家去的，但是今天她是杨老师的钦差大臣，放学铃声刚一响起来，张雨果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龙隆隆上路。 

    龙隆隆正在想如何摆脱掉张雨果，他去寻找听诊器可不能带着张雨果，否则张雨果准会向杨老师汇报。 

    “你到底走不走啊？”张雨果使劲儿拍了拍龙隆隆的书包，后来她嫌龙隆隆太慢，干脆替龙隆隆收拾好了书包，还强行把书包挂在龙隆隆的手臂上。 

    龙隆隆还没想到摆脱张雨果的办法，只好跟着张雨果往外走。 

    一路上，张雨果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前面走，龙隆隆耷拉着脑袋，看着张雨果的脚后跟，在后面磨蹭着。 

    走出学校大门，向左一拐，走不了几步有一个公共厕所。龙隆隆见张雨果仍是那么专心地赶路，眼珠一转，忽然捂着肚子蹲下来，“张雨果我要上厕所，你先走吧！”龙隆隆故意装得很着急。 

    “你在学校为什么不上？”张雨果停下脚步，叉着腰瞪着龙隆隆。不过她还是很大方地跑到厕所门口的收费处帮龙隆隆交了五角钱零钱。 

    在张雨果的监视下，龙隆隆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男厕所。 

    龙隆隆根本不想上厕所，为了避免引起张雨果的怀疑，只好在厕所里站了一会儿。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张雨果正堵在门口看手表计算时间，“龙隆隆你可真能上厕所，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几分钟？”张雨果把手表伸到龙隆隆面前。 

    “我上厕所从来不计时。”龙隆隆一肚子委屈，早知道放学以后还要受张雨果监视，那他还不如挨留呢！ 

    龙隆隆闷闷不乐地跟在张雨果身后走着。 

    “龙隆隆你们家往哪边走？”张雨果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你愿意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呗！”龙隆隆故意唱反调，“我们两个，不都是你说了算吗？”  

    “可是现在去的是你家！”张雨果气鼓鼓地看着龙隆隆，还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把龙隆隆的恶形恶状记在了上面。 

    “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杨老师要我上你们家去表扬你。”张雨果在心里悄悄地决定等一会儿到了龙隆隆家，在表扬龙隆隆之前一定得先告上他一状。 

    经过张雨果的抗议，这回换成龙隆隆在前面走，张雨果在后面跟着了。不过，张雨果可不知道龙隆隆走的是相反的方向，而且龙隆隆居然想到一个可以甩掉她的办法。 

    按照龙隆隆所走的路线，不超过五十米就有一家百盛购物中心。当时正是放学和下班的高峰，前来购物的人比白天多了好几倍，人行道上人潮汹涌，龙隆隆混在里面一会儿走得快，一会儿走得慢，趁着张雨果不留神，又开始小跑起
来。等张雨果反应过来的时候，龙隆隆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 

    “龙隆隆你慢点儿，等等我。”张雨果想叫住龙隆隆，可是她的喊声刚一出来就淹没在车水马龙里。 

    张雨果眼看着龙隆隆跑上台阶，溜进百盛购物中心的大门。等张雨果也冲到这个大门的时候，龙隆隆却跑得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混蛋龙隆隆！”张雨果气得眼睛都红了。不过，为了完成杨老师交代的任务，也为了到龙隆隆家里好好地告一状，张雨果还是十分尽责地来到服务台，广播找人。 

    半分钟后，广播十分尽责地响彻商场的各个楼层。“顾客龙隆隆同学，你的同桌张雨果正在总服务台等候，请你尽快前来与她会合。”在张雨果的要求下，播音员一连播了五遍。 

    张雨果哪里知道，这扇大门不过是龙隆隆施的障眼法，早在她进来之前，龙隆隆就已经从另外的大门逃跑了。 

    再也不要跟听诊器分开了（24）

    能够成功甩掉杨老师的特派员张雨果，在龙隆隆看来，实在是一件值得开香槟酒庆祝的大事。和张雨果同学五年，其中还同桌了两年半，每次较量，都是龙隆隆屈居下风。这回龙隆隆好不容易赢了一次，怎么可以不庆祝一番呢？ 

    不过，庆功宴暂时还开不了，龙隆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去那个拆掉围墙的街角公园，找回他的听诊器。 

    为了加快速度，龙隆隆紧跟在一辆公共汽车的后面奔跑起来。在公共汽车的领跑下，二十分钟后，龙隆隆气喘吁吁，总算跑到了街角公园。 

    龙隆隆还记得他把听诊器放在一块可以看到烧烤店、冰激凌店、蛋糕店的草坪上，龙隆隆顺着街角公园外围的彩砖道一路找了过去，烧烤店看见了，冰激凌店看见了，蛋糕店也看见了，可是听诊器却始终没有看见。 

    “听诊器，你在哪儿呀？”龙隆隆急得直跺脚，他可是利用放学回家的时间偷偷跑出来的，正是因为“偷”跑，所以时间不多，更不能久留。 

    龙隆隆趴在草坪上，匍匐前进，他恨不得把草坪翻过来，看看草底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龙隆隆的手碰到一只摔破的玻璃啤酒瓶，锋利的玻璃碎片划向他的手掌，龙隆隆的手掌立即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是血，可不知为什么，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就在这时，一束微蓝的光线射来，笼罩住那只流血的手。是听诊器！它就躺在前面一株小灌木丛下面。 

    龙隆隆忘记了受伤的手掌，支撑起身体，跑向小灌木丛。 

    听诊头膜片上的那张脸还在，眉头紧紧地皱着，小嘴也嘟了起来，看起来是那么忧伤。 

    龙隆隆把听诊器紧紧地搂在怀里，“听诊器，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龙隆隆向听诊器发誓。 

    听诊器挣扎起来，听诊头带动左右传声道对准龙隆隆的脑门儿发起进攻。 

    “我知道你生气了，听诊器，你要是愿意打我你就打我吧！”龙隆隆态度还挺诚恳。 

    有了龙隆隆这句话，听诊器反倒安静下来。 

    龙隆隆插好耳塞，好几天都没听到别人的心里话，龙隆隆的心情又紧张又兴奋，迫不及待想找个人监听一番。 

    “你在乱蹦乱跳，不上医院把我包扎好，我保证半个小时内让你失血性休克。”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粗声音抢先钻进龙隆隆的耳朵。 

    龙隆隆吓了一跳，想起受伤的手掌，伤口不仅没有结痂，血反而越流越多，连手指头都染红了。 

    龙隆隆把听诊头对准了伤口。 

    “我不想流失，快把血管接上吧。”血液拼命地往回游，可是血管敞开的门实在太大，总有关不住的血液滴出来。 

    龙隆隆感觉到手指尖一点一点发凉。 

    “快点打急救电话吧！”那个粗声音不再威胁龙隆隆，十分卑微地哀求道。“如果我这条血管报废掉可就麻烦了。” 

    龙隆隆眼前一阵眩晕，他想象刚才追公共汽车时那样疯跑，可是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龙隆隆只得躺在草坪上，借助斜坡滚到公园外的马路边。 

    龙隆隆撞上了一对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夫妇。 

    “快救救我！”龙隆隆想把受伤的手举起来给这对老夫妇看看，可是胳膊竟然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更多的人包围了龙隆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掏出手机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一分钟后，救护车呼啸着把龙隆隆送进了医院。 

    幸好，龙隆隆没有晕倒，他还能说出爸爸、妈妈的名字和家里的电话号码。护士小姐把电话打到龙隆隆家里，龙隆隆的爸爸、妈妈很快赶到了急诊室门口。因为担心，妈妈坐着出租车，是一路哭着来的，弄得脸上都是黏糊糊的眼泪和鼻涕。 

    “龙隆隆对不起，爸爸不该使劲儿打你。”龙隆隆刚出急诊室，就听到爸爸在向他道歉。爸爸实在太焦急了，差点撞到给他和妈妈带路的护士小姐，气得护士小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妈妈也不该逼你做数学题。”妈妈也冲到龙隆隆面前，而她居然又和爸爸的口径一致，也道起歉来了。 

    爸爸、妈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龙隆隆再一次晕头转向。不过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因为搞不清楚爸爸、妈妈是怎么回事。 

    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龙隆隆掏出听诊头对准了爸爸的心脏。 

    “我只不过打了龙隆隆几巴掌，他就想到了自杀，要是真死了，我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以后真不能打孩子了！”爸爸的心里充满了焦虑。 

    “都怪我们气糊涂了，杨老师这么一找，我就急于求成，让孩子做题，结果差点闹出人命啊！以后真不能逼孩子学习了！”妈妈的心里充满了忧愁。 

    “原来，爸爸、妈妈以为我躲在街角公园里，是要自杀啊！”龙隆隆差点笑出声来，龙隆隆英雄好汉，决不会因为区区一次考试失利而自杀的。 

    “爸爸、妈妈，我不是想自杀，我只是一不小心被破啤酒瓶划破了手掌。”龙隆隆觉得自己有义务向爸爸、妈妈解释清楚。 

    只见爸爸、妈妈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十分一致地张成“Ｏ”形。紧接着，爸爸、妈妈发出了只有小孩子才能发出的那种欢呼声，“呜啦——耶！” 

    爸爸、妈妈拥抱在了一起。龙隆隆伸长脖子拱到爸爸、妈妈中间。 

    “真高兴，龙隆隆不是自杀，不过我们教育龙隆隆的方式确实应该改改了。”这一次爸爸和妈妈的心里竟传来同样的声音。 

    听诊头夹在三个人的身体中间，那股蓝色的光旋转成椭圆的一团，像一汪湖水，蓝得那么澄澈、温柔。 

    只可惜，一直自责不已的爸爸、妈妈还在自责不已；一直下决心好好学习的龙隆隆还在下决心，大家都没有发现身边那抹美丽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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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伤的日子不太好玩（25）

    龙隆隆的爸爸、妈妈觉得龙隆隆流了那么多血，应该好好休息，最好是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把血及早补回来。于是，他们就一起作主，给杨老师打电话请假。 

    因为龙隆隆的爸爸刚带旅游团回国，按照旅行社的规定，有一个星期的休假，不用早起上班的爸爸自然而然承担起了照顾龙隆隆的任务。 

    爸爸走了半个多月，刚一回家当然想跟龙隆隆多亲近亲近，要不是昨天龙隆隆考了那么低的分数，还把手掌划破进了医院，爸爸早就拿出他在泰国买的礼物献宝了。 

    不过，龙隆隆的爸爸也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一大早，龙隆隆刚起床，还没洗脸呢，爸爸就把龙隆隆拉到客厅的沙发上，让龙隆隆猜他这次带回了什么礼物。 

    龙隆隆根本不愿意猜爸爸带回的礼物是什么，爸爸每次带团出去，总给他带那些小玩偶之类的东西，比如日本的樱花猫、比如澳大利亚的绒毛考拉，最恐怖的是有一次爸爸带团去美国夏威夷岛，给他带回来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和白色小皮靴的芭比娃娃。 

    龙隆隆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喜欢送这些东西给他，事实上，龙隆隆对玩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美食才是他的最爱。 

    “龙隆隆，快猜猜看呀！爸爸买的礼物很有泰国特色哦！”爸爸像逗三岁小朋友似的哄龙隆隆说出答案。 

    “爸爸，妈妈上班之前不是说今天会叫饭店送好吃的外卖吗？”龙隆隆的肚子早就饿了，比起爸爸的礼物，他更期待饭店的服务生前来敲门。都快九点了，服务生怎么还不来呀？ 

    “龙隆隆，你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爸爸给你带回来什么样的礼物吗？”爸爸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爸爸还扳着龙隆隆的肩膀，让龙隆隆专心回答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终于有了些响动，龙隆隆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门口，“刷”的一声拉开了门。 

    饭店的服务生提着七八个餐盒正准备按门铃，他被龙隆隆突然之间拉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 

    “爸爸快来帮忙啊！”龙隆隆用没受伤的右手搂过四个餐盒，剩下的三个只能交给爸爸了。 

    爸爸虽然对龙隆隆没猜出礼物的事情有些失望，可是他还是很快跑了过来。折腾了一个早上，他也饿了。 

    爸爸把餐盒一一打开，每打开一盒，龙隆隆都要大叫一声万岁。看看妈妈多够意思，点的菜多够水准，焦熘肉段、干煸鱿鱼、杭椒牛柳、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清蒸鲤鱼……不要说吃了，闻一闻味道都要流口水呢！ 

    龙隆隆抓起筷子向一桌美食进攻，爸爸也不示弱，一眨眼的工夫就吃掉了半盘杭椒牛柳，而且爸爸的筷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专盯着牛柳往嘴里送。 

    龙隆隆想跟爸爸说给他留几块牛柳，可是他的嘴里塞满了干煸鱿鱼，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等龙隆隆好不容易把鱿鱼咽到肚子里，杭椒牛柳只剩下了杭椒。 

    “还说是留在家里照顾我呢！”龙隆隆对爸爸不满意了，他跑回房间取来听诊器，听诊头毫不留情地对准了爸爸的胃。 

    “就这么一点儿牛柳怎么够吃呀？再吃两个红烧狮子头！”爸爸的胃向爸爸的嘴下达命令，同时接受命令的还有爸爸的手，手里的筷子已经向一个狮子头伸了过去。狮子头被捅破了一个大洞。 

    爸爸的吃速惊人，龙隆隆刚眨了一下眼睛，爸爸就吃掉了半个狮子头，还用羹匙舀了一口菜汤灌进嘴里。 

    龙隆隆不敢再看下去了，他也爱吃狮子头。龙隆隆怕爸爸一个人把狮子头吃光了，连忙抄起筷子，把爸爸还没动过的那个完整的狮子头扎进自己的饭碗里。 

    终于吃完了早饭，龙隆隆的手掌受了伤，刷碗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爸爸的头上。可是爸爸觉得一个大个子男人刷碗有点儿没面子，把油渍渍的饭碗扔进水池就不管了，爸爸说：“还是等你妈妈回来再说吧！” 

    爸爸闲下来没事做，又想起了龙隆隆还没有猜出礼物的事情，便追着龙隆隆到房间里。 

    “龙隆隆，你快猜猜爸爸这次给你带回来什么礼物啊？”爸爸还真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 

    龙隆隆把听诊器对准爸爸的心脏。 

    “是玩具象！”龙隆隆不情愿地把听到的爸爸的心里话重复了一遍。他宁愿爸爸给他带回来一份便宜又好吃的菠萝饭，要不然带回来几个新鲜的水果也比这个好。 

    “答对了！”爸爸不知道龙隆隆心里想什么，他手舞足蹈地从一个花盒子里牵出一头灰色的小象。“你看，是不是很可爱？”小象的鼻子向上卷起，耳朵像两把大蒲扇。 

    爸爸不等龙隆隆回答，就把小象和樱花猫、绒毛考拉们放在了一起，为了爸爸这些玩具，妈妈可是特意找人在客厅里打了一个展示柜。现在，展示柜都要摆满了，远远望去，像一支小小的联合国玩具兵部队。 

    爸爸越看这支玩具兵部队越觉得得意，他一得意起来就顾不上和龙隆隆说话了，龙隆隆乐得清净，躺回他的小床，准备在吃饱了以后睡个回笼觉。 

    可是就在龙隆隆快要睡着的时候，爸爸检阅完玩具兵部队，又跑来找龙隆隆聊天。 

    “龙隆隆，快起来和爸爸说说话嘛！”爸爸用他的大手拍着龙隆隆的脸蛋，一开始还是轻轻地拍，可是见龙隆隆不睁眼睛，爸爸的手又加大了力度，拍起来啪啪响。 

    “龙隆隆，你猜爸爸给你妈妈带回来了什么礼物？”为了让龙隆隆快点儿把眼睛睁开，爸爸还用手指戳龙隆隆的脚掌心。因为痒，龙隆隆连忙把脚缩进被窝里。 

    “龙隆隆，爸爸不在家，妈妈有没有说爸爸的坏话呀？”爸爸掀开了龙隆隆的被子，龙隆隆只好坐起身来，气鼓鼓地看着爸爸。 

    “妈妈说你什么坏话，你问妈妈不就知道了吗？”龙隆隆觉得爸爸的问题有点儿小心眼，决定誓死捍卫妈妈，不过妈妈也确实没说爸爸什么坏话。 

    “这个问题是不能问她的。”爸爸套起近乎来了，“龙隆隆，你妈妈最近和什么人走得特别近吗？比如说有没有什么叔叔给咱们家送花？”爸爸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张麦当劳的餐券，还故意在龙隆隆的眼前晃来晃去。 

    不过，龙隆隆刚刚吃饱，对麦当劳还不是那么向往。龙隆隆把被子夺回来，重新盖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吃得太饱了，还是失去的血还没有补回来，龙隆隆的困劲儿又上来了，赶也赶不走。龙隆隆闭上了眼睛。 

    “你要是不说出来，就别想睡觉。”爸爸使出了霸王手段，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爸爸的这种软磨硬泡型的逼供比严刑拷打更容易使人崩溃。 

    “早知道爸爸这么难缠，还不如上学去呢！”龙隆隆在心里嘀咕。可是爸爸是不管这些的，爸爸只想知道在这一段时间里，妈妈有什么表现。 

    龙隆隆困得哈欠连天，也顾不得捍卫妈妈，反正妈妈没有不良表现，还是顺着爸爸的意思招供吧。 
    
    “爸爸，我说，我全说，妈妈的那束玫瑰花是我送的，你的那张卡片也是我送的……妈妈除了得了胃病，其他都好……没有叔叔上我们家来，连阿姨都没来过……”龙隆隆也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不能让爸爸满意，瞌睡虫已经把他咬得思维混乱，连说话都接不上溜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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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的待遇（26）

    龙隆隆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上学，龙隆隆那只因为受伤而被包扎得像颗粽子似的手，立刻成了五年一班的爆炸性新闻。 

    “真威风！”男生们觉得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是英雄挂了彩的勋章。 

    “真吓人！”女生们觉得那一顿皮肉之苦下来肯定留下疤痕影响形象。 

    可是当大家向龙隆隆打听受伤的经过时，龙隆隆却笑而不答，还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一直都喜欢和龙隆隆作对的张雨果，今天主动帮龙隆隆把书包打开，龙隆隆的钢笔没水了，张雨果还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钢笔水。 

    “龙隆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写早自习作业时，张雨果忍不住问龙隆隆。她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很温柔。 

    龙隆隆认识张雨果五年，从来没听见她用这么好的态度跟自己说话。龙隆隆故意装作没听见，因为如果他没听见，张雨果就要再重复一遍，龙隆隆喜欢听张雨果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龙隆隆，我问你话呢！”张雨果撒起娇来了，为了让龙隆隆听她说话，张雨果还摇了摇龙隆隆的胳膊。 

    龙隆隆没法再装听不见了，只好把头扭向张雨果。趁着张雨果不注意，龙隆隆把听诊头也一起对准了张雨果。 

    “混蛋龙隆隆，怎么还不把原因说出来。”张雨果心里传出嫌恶的声音，“龙隆隆，你不要害我输掉蛋黄派！”原来，张雨果跟一帮同学打赌，看谁第一个套出龙隆隆受伤的秘密。 

    龙隆隆看着张雨果，她的脸上挤出了甜甜的笑容，跟她心里的怨气完全不成比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原来，张雨果对自己好也是装出来的。龙隆隆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火气上升。为什么张雨果就不能真对他好一次呢？ 

    龙隆隆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张雨果，可是张雨果丝毫不受影响，反而继续使用她的“怀柔政策”。 

    “人家想知道嘛！”张雨果温柔的声音刻意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那就拿蛋黄派来交换吧！”龙隆隆故意把蛋黄派三个字说得很响亮。 

    张雨果不是笨蛋，她一下就听出来龙隆隆话里有话。张雨果不再搭理龙隆隆，低下头，写起作业来，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都没跟龙隆隆说一句话。 

    见张雨果不理自己，龙隆隆又免不了生起闷气来。不过，龙隆隆是不会甘心自己一个人生气的，他决定也让张雨果生一次气。 

    熬到下课，龙隆隆主动走到周心心的座位前。“周心心，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龙隆隆问周心心。 

    周心心点头如捣蒜，过一会儿又摇头如拨浪鼓。她实在很想知道龙隆隆是怎么受伤的，可是她又实在不敢相信龙隆隆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连张雨果都问不出来的事情，龙隆隆怎么可能告诉她呢？ 

    龙隆隆没时间看周心心的头怎么转，也没时间窃听她心里在想什么。龙隆隆发现张雨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和周心心，急忙用手搭成喇叭，对准周心心的耳朵。 

    当然，龙隆隆是绝不会说这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破啤酒瓶子造成的，在周心心面前，他得把自己树立成英雄，舍己救人，面对歹徒的啤酒瓶子英勇搏斗，重拳出击。 

    周心心相信了，而且毫不怀疑。 

    龙隆隆心满意足地看着周心心崇拜他的目光，龙隆隆没有回头看张雨果，可是他敢打保票，张雨果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一想到张雨果也生气了，龙隆隆乐得合不拢嘴。 

    果然，张雨果拉长了脸把周心心叫了过去，为了防止龙隆隆偷听，张雨果还拉着周心心的胳膊，把她拖出了教室。 

    可是不出两分钟，张雨果就甩开周心心一个人回到了座位上。和刚才的怒气冲冲正相反，张雨果现在是满面春风。 

    “龙隆隆，原来你这么英勇！”张雨果和龙隆隆说话的声音又温柔起来。 

    龙隆隆吓了一跳，张雨果应该生气才对呀！张雨果怎么能不生气呢？ 

    “张雨果，你为什么不生气？”龙隆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问了再说。 

    “我怎么敢生大英雄的气呢？”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生气，张雨果还特意笑了起来，眼睛和眉毛都弯成了好看的弧线。 

    这个时候，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张雨果虽然不再说话，可是她忙前忙后，帮龙隆隆把第二节课需要用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面上。  

    第二节课是美术课，教美术课的王老师带来一堆水果，摆在讲桌上，让大家练习画静物素描。  

    龙隆隆因为行动不便，再加上美术基础较差，画了半天连一个苹果也没画出来。龙隆隆做好了挨王老师批评的准备。可就在这时，张雨果却挺身而出，她不仅帮龙隆隆勾画出苹果的形状，顺便把摆放在苹果旁边的香蕉和鸭梨也画好
了。 

    龙隆隆不知道张雨果为什么又对他这么好，趁着张雨果帮他画明暗关系，龙隆隆把听诊头对准了张雨果。 

    “和龙隆隆这样的英雄同桌也不错，如果别人问起龙隆隆是怎么成为英雄的，我还可以说是在我的帮助下才成为英雄的。”张雨果的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要是有记者来采访龙隆隆就好了，这样我和龙隆隆都能上报纸，英雄和英雄的同桌，一起印在报纸上多带劲儿啊！”张雨果越想越觉得完美。 

    龙隆隆不露声色地看着张雨果，她帮他画画的神情多认真啊！一看到张雨果认真的样子，龙隆隆就不忍心骗她了。 

    龙隆隆小心翼翼地撞了撞张雨果的胳膊。 

    “龙隆隆，我很快就画好了！”张雨果举着龙隆隆的图画本，给龙隆隆看。 

    龙隆隆到了嘴边的实话又咽了回去。如果张雨果知道了真相，还会对他这么好吗？不过不管怎样，龙隆隆决定好好把握住张雨果对他好的机会。 

    “张雨果，你能把新买的童话书借我看看吗？”龙隆隆小声地试探着。 

    “当然能啦！”张雨果很爽快地从书包里翻出童话书，递给龙隆隆。 

    “张雨果，我饿了。”龙隆隆乘胜追击，撒起娇来。 

    “我有酸奶，不过你得下课了再喝。”张雨果毫不吝啬，又贡献出了她的无糖酸奶。 

    龙隆隆乐不可支，像张雨果这么聪明、这么骄傲的女孩子能对他这么好，简直就是他至高无上的光荣。 

  （实习编辑：刘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