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商晓娜

    听诊器来到龙隆隆家（01）

    龙隆隆的妈妈是医疗器械厂的销售代表，因此在龙隆隆的家里，总能见到像点滴架、血压计之类的医疗设备，那都是妈妈临时带回家来，准备向外推销的产品。 

    就在上个星期四的晚上，龙隆隆的妈妈又把听诊器带回了家。听诊器被妈妈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要是平时，妈妈可不会这么对待她们厂的产品，就连龙隆隆碰一下都不让呢！ 

    龙隆隆把身子移到桌子旁边。那只听诊器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龙隆隆再把脸凑近听诊器，听诊头的膜片上，竟然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长得很简单，眉毛淡淡的，眼睛细细的，没有鼻子，嘴巴是一个小圆点儿。 

    龙隆隆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张脸，它居然看着龙隆隆笑了起来，眼睛和嘴巴都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她叫龙隆隆帮她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一袋酱油。龙隆隆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听诊器。 

    这一趟便利店之行，龙隆隆去得飞快，回来得也飞快。他渴望再看到那张脸，虽然他不明白听诊器上怎么会出现一张脸。 

    两分钟后，龙隆隆又和那张脸相遇了。它看起来有些忧郁，眉毛拧成了一根麻花。 

    妈妈炒好了菜，正陆续地往桌子上端。龙隆隆急忙把听诊器抓起来，抱在怀里。原本放置听诊器的地方，被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取代了。 

    “吃饭了。”妈妈看也不看龙隆隆，她狠狠地盛了一大碗米饭，摆在龙隆隆经常坐的位置上。  

    龙隆隆和妈妈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一个月里有二十九天都是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吃饭，吃着吃着，龙隆隆就开始觉得吃饭是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了。尤其是妈妈在吃饭的时候还要板起面孔，要么一言不发，只顾着往自己的碗里夹菜；要么喋喋不休，使劲地数落龙隆隆最近又犯了什么错误。 

    每到这个时候，龙隆隆就会想念爸爸，特别想念爸爸带他去麦当劳吃汉堡包的情景，那时候可真快乐呀！吃完汉堡包，还能吃红豆派和草莓圣代呢！只可惜爸爸不能总带他去麦当劳，最近去的一次还是在半年前。 

    龙隆隆的爸爸是位导游，总是带着旅游团全国各地到处跑。 

    龙隆隆闷着头往嘴里扒饭。 

    妈妈吃完了自己那一碗饭，钻进房间打电话去了。妈妈为了提高销售业绩，总是要不停地打电话给不同的人，这些不同的人，妈妈统称他们为客户。 

    龙隆隆放下饭碗，又拿起那只听诊器。听诊头膜片上的那张脸淡得只剩下轮廓，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妈妈打完了电话，重新回到饭桌前，她见龙隆隆还搂着听诊器。 

    “我想测测心跳次数。”龙隆隆不得不为自己撒了个小谎。为了让妈妈信服他说的话，龙隆隆还特意把听诊器举到妈妈眼前。 

    听诊器在龙隆隆的手里晃动起来，和弹簧片连接着的耳塞差点砸中妈妈的脑门儿。 

    “你干什么？”妈妈向后退了一大步。 

    龙隆隆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只听诊器分明是自己在行动，而且如果听诊器愿意的话，它甚至可以从龙隆隆的手中挣脱出来。 

    “我……”龙隆隆无言以对。妈妈是不会相信一只听诊器能够有什么动作的，尤其还是她们厂出产的听诊器。 

    龙隆隆把听诊器放在桌子上。每当犯了错误的时候，主动把“赃物”交出来，求得宽大处理是龙隆隆五岁时总结出的经验。现在他已经上五年级了，除了上面这条经验，龙隆隆还总结出“负隅顽抗，下场凄凉”这八个字。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二年级的上学期，杨老师打电话给龙隆隆的妈妈，说龙隆隆上课玩橡皮泥，妈妈让龙隆隆把橡皮泥交出来，龙隆隆却把橡皮泥藏在了被窝里，结果妈妈找到橡皮泥后就拉开窗子把橡皮泥全扔到窗外去了。妈妈最讨厌小孩子跟她作对了！ 

    龙隆隆把听诊器放在桌子上。如果他这么痛快地把东西拿出来，妈妈反倒不会追究起来没完。果然，妈妈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听诊器。 

    “这是一只坏听诊器嘛！”妈妈提起听诊器的传声道，“你看，这两根管子一根粗、一根细。” 

    龙隆隆把眼睛凑过去。可不就是那样吗？那根细管子，竟然比小手指头还要细上一圈。刚才，他只注意看那张脸了，对于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怎么关注。 

    哦，对了，就是那张脸，它淡得几乎连轮廓也要看不见了。 

    龙隆隆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抚摸那张脸。他甚至忘记了妈妈还在旁边，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听诊头。 

    妈妈看着龙隆隆聚精会神的样子，只是觉得好笑。龙隆隆那神情，比看动画片的时候还要认真。 

    妈妈不再搭理龙隆隆，一个人到厨房刷碗去了。不过，妈妈在合上厨房拉门的那一刻所说的一句话却让龙隆隆实实在在地感激了一回。妈妈说：“龙隆隆，你要是喜欢那只听诊器就拿去玩吧。” 

    龙隆隆没想到妈妈会这么大方，发愣了十秒钟后，一声超过九十分贝的兴奋的尖叫从龙隆隆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妈妈千岁！妈妈万岁！”原来，妈妈对他是这样好呀！ 

    龙隆隆还在心里给妈妈记了一功。能让龙隆隆在心里记功的人可不多，除了教音乐课的王老师以外，妈妈是第二个荣获这项殊荣的人。 

    龙隆隆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他发现那张脸又重新回来了，还眯起一只眼睛扮鬼脸呢！ 

    不一般的听诊器(02)

    听诊器上为什么会出现一张脸呢？ 

    这是龙隆隆躺在被窝里迫不及待想研究的问题。听诊器上长着一张脸，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  

    龙隆隆把听诊器的两个耳塞插在耳朵里。一个细小的声音顺着传声道钻进龙隆隆的耳朵。“你一高兴就在我身上翻跟头，都快把我弄散架了。” 

    龙隆隆吓了一跳，这是龙隆隆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是谁在说话呢？  

    龙隆隆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声音再度传来，他甚至忘记了正在研究的听诊器上的脸。 

    十分钟过去了，龙隆隆一无所获。 

    “刚才肯定是听错了。”龙隆隆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的身体，也由仰卧改成了侧卧。 

    “哎哟！我说你就不能轻点儿？”就在龙隆隆翻身的那一刻，抱怨的小声音又叫起来。 

    龙隆隆吓得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 

    是床在说话！龙隆隆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准备接近床。 

    “你以后可别再把臭袜子藏在我身下了，都要把我熏得嗅觉失灵了。”又一个声音传来，和那个细小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粗得像麻绳。 

    龙隆隆傻眼了。平时，他总是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把脏袜子塞到地毯下面。龙隆隆掀起地毯的一角，一连拽出十几双颜色不同的袜子，有的袜子还漏着洞呢！ 

    “这还差不多！”粗声音满意了。 

    龙隆隆跪在地毯上，目瞪口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一次是地毯在说话。 

    不过，龙隆隆的目瞪口呆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大脑很快就被兴奋占领了。他能听到床和地毯在说话，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龙隆隆再也顾不得什么匍匐前进了，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床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又躺回到地毯上，翻个身，再给地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哎哟！我可受不了！你看你看都起鸡皮疙瘩了！”细声音和粗声音一起嗔怪起来。 

    龙隆隆连忙收回他的拥抱，坐直了身体。听诊头垂在龙隆隆的肚子上。 

    “今天的西红柿炒鸡蛋有点儿甜。”一个不粗也不细的声音打开了话匣子。 

    龙隆隆浑身一震。这是他听到的第三个陌生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知道晚餐里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就是，龙隆隆的妈妈炒菜一点谱也没有，不是糖放多了，就是盐放多了，有一次还把可乐当成酱油倒进炒油菜里了。”又有一个新的声音也跟着抱怨起来，它还提到了龙隆隆的妈妈。 

    龙隆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声音是从他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龙隆隆脱掉上衣，把肚皮露在外面。光滑的肚皮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你猜明天龙隆隆家里会吃什么？”肚子里的声音又在说话了。 

    “最好龙隆隆的爸爸能把他接到外面吃饭，成天吃龙隆隆妈妈做的饭菜太乏味了。我们蛔虫最讲究营养，你看我都饿瘦了。”那个爱抱怨的声音哼哼唧唧地发泄着不满。 

    龙隆隆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肚皮，紧贴着肚皮的听诊头正发出微微的蓝光。 

    龙隆隆想起了那张脸，不知道它现在好不好。龙隆隆拿起听诊头，可还来不及找到那张脸，蓝光便抢先一步，一点点弱下去，肚子里蛔虫的对话声也跟着消失了。 

    龙隆隆只得把听诊头重新贴在肚皮上，蓝光也再一次聚拢。 

    “天可真热，要是龙隆隆在这个时候吃一根雪糕，那咱们不也跟着借光了？”蛔虫的对话清清楚楚传进龙隆隆的耳朵。 

    龙隆隆激动了！是那只听诊器，戴上它能听到人平时听不到的声音。 

    龙隆隆把听诊头贴在书包上。书包正在教训装在里面的书本文具。“我说你们平时就不能表现得温柔一些吗？横七竖八地躺在我的肚子里，弄得我一点也不舒服。尤其是你，文具盒，你那副铁皮身材太坚硬，硌得我浑身酸痛。”书
包喋喋不休的样子，有点像龙隆隆的班主任杨老师。 

    “那能怪我们吗？龙隆隆把我们塞进去的时候就是乱糟糟的，你看过他整理过我们吗？”书本文具一起反驳。 

    龙隆隆赶紧把装在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重新整理，他还给文具盒的两端贴上了一层薄海绵。 

    龙隆隆溜出房间，把听诊头贴在电冰箱上，贴在电视机上，还贴在了爸爸的书柜上。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起挤进龙隆隆的耳朵。 

    看看吧！妈妈送给了他多棒的礼物啊！ 

    杨老师的心里话(03)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龙隆隆偷偷地把听诊器装进了书包里。 

    早自习的时候，龙隆隆又把听诊器从书包里转移到书桌里。 

    “杨老师，龙隆隆带玩具上学！”龙隆隆的同桌、班长张雨果站起来汇报。汇报完，张雨果还得意地冲龙隆隆眨了眨眼睛。 

    “真没常识，连听诊器都不认识。”龙隆隆只敢在心里叫板，张雨果可是杨老师专门派来监督他的。龙隆隆低下头，发现膜片上的那张脸也撇起了嘴巴。 

    杨老师走过来了。张雨果抢过听诊器交到杨老师手里。教室里的同学们也都把注意力锁定在了杨老师的手上。 

    “哟，你还有听诊器呢？”杨老师把听诊器带到了讲台上，“正好我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帮我听听心跳吧。” 

    龙隆隆坐着不动。旁边的张雨果倒是抢先站了起来，“杨老师，还是让我来查吧。龙隆隆平时数学就学得不怎么样，我怕他数不清楚您的心跳次数。”张雨果不客气地也走到了讲台上。 

    龙隆隆紧张得头皮发麻。他怕杨老师发现膜片上的那张脸，也怕张雨果发现这是一只不一般的听诊器。如果是那样，杨老师一定会再给他妈妈打电话，张雨果也一定会向他妈妈打小报告。到那时，妈妈还会把听诊器送给他吗？ 

    讲台上，张雨果已经把听诊器的两个耳塞插进耳朵里了。杨老师也把听诊头贴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龙隆隆闭紧了眼睛，就像在等待死神的宣判，如果他现在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站着的话，他恐怕要因为腿软而摔倒。 

    一分钟过去了。 

    “这只听诊器是不是有毛病啊？”张雨果摘掉一只耳塞，“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杨老师检查了一下听诊头的位置，没错啊！ 

    “是你不会用吧？”教室里贬低张雨果的声音传出来了。喊得最响亮的是吴非，他最讨厌张雨果谁也看不起的嘴脸了。 

    龙隆隆睁开一只眼睛，感激地看着吴非。 

    “我不会用，那龙隆隆总该会用吧？”张雨果又开始出难题了。 

    龙隆隆恨死张雨果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听诊器带到学校里来。 

    龙隆隆一步一磨蹭，不情愿地走向讲台。 

    “那就请你帮我测一测心跳吧。”杨老师把听诊器递给龙隆隆。 

    “我妈妈说这个听诊器出厂的时候是个残次品。”龙隆隆把听诊器的毛病指给杨老师看。 

    杨老师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 

    “要不然试一试也行。”龙隆隆不忍心看到杨老师失望的表情。 

    龙隆隆插上了耳塞。 

    “每天从早到晚地工作真是太累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进龙隆隆的耳朵。 

    “今天下午学校开会评选优秀教师，不知道谁会投我的票。”那个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都怪罗主任，把周心心转到我们班，她学习成绩那么差，每次月考都扯后腿！学校还总拿班级学习成绩来考核老师，因为周心心一个人不及格，我上个月的奖金就被扣去二十元。”那个声音喋喋不休，进而又变得愤怒了。 

    龙隆隆咬住嘴唇，他怕自己叫出声来。这一次，他居然听到了杨老师的心声。 

    “要是全班都像张雨果那样严格要求自己，每次考试成绩都不低于９８分，那我不知要省多少力气！”杨老师的心里写满期望。 

    “隔壁五年二班的陈老师有什么好？连个考试卷子都判不明白，偏偏学校领导还那么器重她，什么好事儿都派她去，肯定是她背后送礼了。”期望被猜疑占据了。 

    龙隆隆偷偷地看了一眼杨老师，杨老师一脸平静地站在讲台上。 

    “测完了吗？”杨老师小声问道。 

    龙隆隆摘下耳塞，“测完了。”龙隆隆不敢再看杨老师，低着头站在杨老师旁边。 

    “那一分钟心跳多少下？”杨老师期待龙隆隆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龙隆隆的头垂得更低了。要跟杨老师说实话吗？如果杨老师知道他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会有什么反应啊？ 

    “到底多少下？”张雨果也跟着起劲儿。她巴不得龙隆隆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样就能证明这只听诊器真有毛病，而不是她不会用了。 

    “说不出来了吧？”张雨果幸灾乐祸地拍了拍龙隆隆的脑门儿，就像在逗一只在路边玩耍的宠物狗那样。“你居然敢拿一只破听诊器来欺骗杨老师。”张雨果抢过听诊器，故意在龙隆隆眼前晃悠。 

    “我没说谎，这只听诊器是不能测量杨老师的心跳，可是它能听到杨老师的心里话。”龙隆隆一被激将，就把秘密全抖搂出来了。妈妈很早以前就说过，沉不住气是龙隆隆最大的弱点。果然是这样。 

    这下，连杨老师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那你说说我的心里都说了什么话？” 

    “你说希望我们都像张雨果那样严格要求自己，学习成绩好。”龙隆隆从那一堆心里话中随便挑了一句。 

    “这还用你说？杨老师早就当着全班说过了。”张雨果臭美得不行，连脖子都昂得比平时高出一截子。 

    “那杨老师还说周心心学习不好，影响全班呢！”龙隆隆不甘示弱。 

    “周心心一考试就在最后一名，有目共睹，还用杨老师说呀，你看看成绩排榜不就知道了吗？”张雨果牙尖嘴利，连吵架都不认输。 

    周心心听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这么糟糕，趴在桌子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杨老师被这几个孩子弄得晕头转向，只得让他们各自回到座位上去。这个时候，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也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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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诊器失灵了(04)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杨老师回办公室去了。 

    除了张雨果，教室里所有的同学都拥向了龙隆隆。挤在最前面的是林一轩，他和龙隆隆是全班公认的好朋友。只要一上学，他们俩准黏在一起。 

    “龙隆隆，你把听诊器借给我听听。”林一轩对听诊器充满了好奇。 

    “快点拿出来吧！”其他同学也跟着嚷嚷。 

    “那就站成一排，大家轮着听。”龙隆隆一向慷慨大方。 

    担任体育委员的林一轩主动喊起了口令：“按间操队伍，密集队形集合！”同学们齐刷刷地站好了排。 

    龙隆隆从书桌里掏出听诊器。“你们看，听诊头的膜片上还有一张脸呢！”龙隆隆举起了听诊头，那张脸正冲着他笑。 

    站在最前面的林一轩把眼睛凑上去，“没有啊！” 

    “别贴得那么近，你再离远看看。”龙隆隆把听诊器向后挪了挪。 

    “还是没有。”林一轩一脸无辜。 

    站在林一轩后面的吴非从兜里掏出眼镜戴上，帮着林一轩一起看。“确实什么也没有。”吴非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龙隆隆把听诊头收过来，那张脸笑得更灿烂了。“你看这张脸就在这嘛！这是鼻子、这是眼睛……”龙隆隆不死心地指给林一轩和吴非看。 

    “快点快点，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后面的同学不干了，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就是排到放学也未必能轮得上他们。 

    “那我们互相听听对方的心里说了什么话也行。”林一轩不忍心为难龙隆隆，况且他对那张脸的兴趣也不大。 

    龙隆隆把听诊器的耳塞给林一轩戴上了，又把听诊头贴在了吴非心脏的位置。 

    林一轩塞住了耳朵的同时，又捏住了鼻子，他怕自己的呼吸声影响了听力的质量。 

    半分钟过去了，林一轩皱起了眉头。一分钟过去了，林一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听到吴非的心里说什么了？”龙隆隆迫不及待地问。 

    吴非拿下听诊头，盯着林一轩，说实话，他比龙隆隆还紧张十倍。 

    “什么也没听到。”林一轩摘下耳塞，“你的听诊器到底好不好用啊？” 

    “当然好用。”龙隆隆拍着胸脯打保票，今天早自习他不就听见了杨老师的心里话吗？ 

    这回换作吴非使用听诊器了。他听的是林一轩，为了免受干扰，林一轩把上衣全脱了，打着赤膊站在吴非面前。 

    吴非像模像样地戴好耳塞，把听诊头对准了林一轩的心脏，过一会儿又对准了林一轩的肋骨，再过一会儿听诊头被挪到了林一轩的肚子上。 

    “你听到了什么？”林一轩猜吴非肯定听到了他心里面说不好意思，排在后面的几个男生早就开始议论他的身材像面条鱼了。哼！要不是为了听诊器不受干扰，他林一轩才不肯脱衣服呢！ 

    吴非慢悠悠地抬起脑袋，又慢悠悠地把听诊器放到桌子上。“我什么也没听见。”吴非疑惑地看着龙隆隆。 

    排在后面的同学炸锅了，“龙隆隆你这不是骗人吗？拿个什么也听不见的听诊器来逗我们玩儿啊！” 

    龙隆隆有口难辩。他明明看到了听诊头的膜片上有一张脸，也明明听到了很多平时根本听不见的声音！ 

    一直坐在龙隆隆旁边不说话的张雨果这个时候也来了精神，“我就说龙隆隆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吧？你们一群人居然上了他这一个人的当！”张雨果轻蔑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告诉杨老师，你们下课不出去活动，在教室里打闹。” 

    “谁打闹了？”林一轩不同意，张雨果这分明是无中生有，是诬告嘛！ 

    “我不管，反正你们都留下跟龙隆隆一起在教室里玩儿了。”张雨果狠狠地看了龙隆隆一眼，其实最让她生气的是一只破听诊器就能让龙隆隆成为全班注视的焦点。 

    “我们就是想互相听听心里话。”龙隆隆不得不低头求饶，他真怕杨老师生起气来会把听诊器给没收了。凡是被杨老师没收的东西，都要等到学期末才能领回来，而且还要加一条期末考试成绩前进五名的条件。 

    龙隆隆发现那张脸不知不觉撇起了嘴巴。奇怪，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张脸，别人怎么就看不见呢？ 

    “就你那听诊器能听到什么？”张雨果嗤之以鼻，“你们还诬赖我不会用听诊器，那你们就听到声音了？”她又把矛头对准了全班。在张雨果看来，这无疑是她报仇的大好机会。早自习的时候，这些人笑话她的声音她可没忘。 

    同学们见张雨果认真起来，一哄而散，一个接一个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龙隆隆的身边就只剩下张雨果一个人了。张雨果的身边当然也就只剩下了龙隆隆。 

    张雨果得意极了，她一得意起来就不知不觉地抬高了下巴。 

    “龙隆隆我有个办法，可以不让杨老师知道课间发生了什么事。”张雨果见龙隆隆不理她，又主动找龙隆隆说话了。她就是这种有些难缠的女生，你越理她，想和她玩儿，她就越不理你；反过来，你越不理她，不想跟她玩儿，她反
倒会过来找你。 

    龙隆隆看着张雨果，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龙隆隆你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帮我买一瓶酸奶，要玻璃瓶的。”张雨果从文具盒里取出一元钱硬币，扔在龙隆隆的书桌上。张雨果从这个学期开始就计划减肥，每天早晨只喝一瓶酸奶。 

    龙隆隆瞪了张雨果一眼，张雨果已经在准备第二节课的学习用具了。 

    龙隆隆抓起硬币，万般不情愿地替张雨果跑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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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一瓶酸奶等于丢一面流动红旗(05)

    星期五上午的第四节课是美术课，教美术的王老师教大家画海底世界。 

    同学们刚打完底稿，还来不及涂上颜色，杨老师一脸铁青地推开教室门，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班有一位同学做了不应该做的事，给我们班扣了一分纪律分。”杨老师代替王老师，站在了讲台上。 

    同学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目光汇聚在杨老师的身上。 

    杨老师目光炯炯，把全班同学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龙隆隆身上。“龙隆隆你说你第一节课下课去干什么了？” 

    龙隆隆以为杨老师在问听诊器的事情，着急忙慌地把听诊器握在手里，攥得紧紧的。他不敢把听诊器放在书桌里，无论他藏得多么深，最后都得被张雨果翻出去，交给杨老师。 

    “没干什么呀。”龙隆隆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他想，如果杨老师要没收他的听诊器，他就豁出去大哭一场，像今天早自习的时候周心心那样，哭得杨老师心烦。 

    “还说没干什么，值周的姚老师都看见你到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酸奶。”杨老师帮助龙隆隆回忆，“难道姚老师还撒谎不成？”杨老师最讨厌她的学生不肯主动承认错误。 

    龙隆隆想起来了，他跑出去买酸奶的时候，姚老师就坐在收发室里看报纸，当时他还跟姚老师挥手打招呼呢！ 

    “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杨老师双手叉着腰，因为生气，胸脯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这个礼拜就剩这么一天了，前四天我们表现都很好，要是今天也不扣分的话纪律流动红旗又会流动到我们班，可就因为你一个人……”杨老
师气得说不下去了。 

    龙隆隆看着杨老师，可是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姚老师的身影，他跑出大门的时候，姚老师也没说不让他出去买酸奶呀。酸奶买回来的时候，姚老师不是还看着他笑吗？要是姚老师不同意他买酸奶那还看着他笑干什么？ 

    “就因为你一个人行为不端正，全班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龙隆隆你得学会对集体负责。”杨老师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接着教训龙隆隆。 

    “是张雨果叫我去买的酸奶。”龙隆隆为自己辩解。他看见王老师收拾好了教学用品，正准备回办公室去。龙隆隆可不想让王老师带着对他的坏印象离开他们班。可王老师还是走了，她好像根本就没注意龙隆隆说了什么话。 

    杨老师把目光投向了张雨果。张雨果靠在椅子上竟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 

    “我……我可没……没让龙隆隆给我去买酸奶。”张雨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样子就像是受尽了天下的委屈。 

    “怎么没让啊？你还给了我一元钱硬币呢。”龙隆隆急了，他没想到张雨果在关键时刻会不认账。 

    “我凭什么给你钱啊？”张雨果装傻，“再说，我也没钱啊！”张雨果故意把书包搬到桌子上，让杨老师翻。 

    杨老师站着没动，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龙隆隆。说实话，杨老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还是比较愿意相信张雨果说的话。你想啊，第一批就被选为少先队员、每次期末都考第一名、每个学年都会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张雨果，她能为了一
瓶酸奶说谎吗？杨老师心里的天平没怎么挣扎就倾斜到张雨果那边去了。 

    “龙隆隆，中午放学以后你到我办公室来。”杨老师三下五除二就给龙隆隆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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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龙隆隆才能听到的声音(06)

    下午，杨老师参加集体备课去了。姚老师来给龙隆隆他们班代课。 

    龙隆隆因为中午受到了冤屈，心里一直郁闷，趴在桌子上不愿意起来。 

    “姚老师，龙隆隆今天身体不舒服。”不等姚老师询问，张雨果主动站起来向姚老师汇报，“就让他趴一节课吧。”张雨果替龙隆隆说话，还是头一回。 

    姚老师默许了。 

    龙隆隆看了张雨果一眼，张雨果也正在看龙隆隆。和龙隆隆的没精打采不同，张雨果现在是神采飞扬。她好像完全忘记了上午的事。 

    龙隆隆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张雨果。张雨果开始做作业的时候，龙隆隆从书桌里掏出听诊器，把两只耳塞插进了耳中。 

    “龙隆隆你不好好趴着，折腾什么呢？”姚老师和杨老师一样，都不喜欢学生在她们面前搞小动作。 

    姚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了。龙隆隆举起的听诊头刚好对准姚老师的心脏。 

    “学校领导可真会安排，杨老师一出去备课就让我来代课，有那个时间我还想休息一会儿呢！”传声道里传来姚老师的心里话。原来，想听到谁的心里话，也不一定非要把听诊头贴在那个人的身体上。不过也正因为听诊头只是对准
了姚老师的心脏，还没有正式贴上，所以传进龙隆隆耳朵里的声音特别特别小。 

    “幸好今天抓住了龙隆隆到校外小卖部买酸奶，要不然又无法完成指标了。”那个小声音还挺庆幸。那个指标当然是指值周扣分的指标，是徐校长定下的，每个星期必须要给五个班级扣分，不让他们得到流动红旗。徐校长还说这样做是为了促进大家争先恐后、积极进取。要是流动红旗随便发，也不需要努力就谁都能得到，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龙隆隆偷偷地叹了口气，姚老师为了完成指标，却让他龙隆隆“牺牲”了。 

    姚老师越走越近，传进龙隆隆耳朵里的声音，当然也就越来越大。 

    “要是不抓住龙隆隆，不给杨老师班扣分，就得给陈老师他们班扣分了。”陈老师是五年二班的班主任，五年二班的位置就在龙隆隆所在的五年一班的隔壁。平时，杨老师也总教育五年一班的学生要把五年二班当作竞争对手。 

    “昨天，陈老师班也有学生到校门外买东西吃，幸好只是我一个人看到。”那个已经变大的声音继续补充，“我和陈老师平时关系就挺好，我值周还不给她一面流动红旗说得过去吗？” 

    龙隆隆总算弄明白姚老师在收发室里看到他时为什么露出了笑容，可是姚老师当时笑得多么真诚啊！龙隆隆手心发凉，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姚老师，你徇私舞弊！”龙隆隆霍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向姚老师开炮，他还用上了今天上午的语文课上刚刚学到的成语。 

    “你说什么？”姚老师虽然不是老教师，可是毕竟也从教十多年，在这十多年里，还没见过一个学生敢这样跟她说话。 

    “我说你徇私舞弊。”龙隆隆重复了一遍，可是声音明显弱了一截儿。 

    教室里鸦雀无声，三十六双眼睛分成两派，分别投向姚老师的脸上和龙隆隆的脸上。 

    “你再说一遍？”姚老师动怒了。她没想到龙隆隆真的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偏袒五年二班，他们班也有去校门外买东西的，可是你不给他们班扣分，却给我们班扣了分。”龙隆隆索性把他刚刚听到的姚老师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教室里一片哗然。谁不知道五年一班和五年二班是竞争对手啊！比学习、比纪律、比卫生、比做操……凡是能比的，他们都得拿来比。 

    姚老师的脸涨得通红。 

    接下来的自习时间，姚老师始终坐在讲台上，没有再下来。即使响了下课铃，姚老师也还是坐着不动。 

    龙隆隆继续趴在桌子上，一会儿把眼睛睁开，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 

    刚才下课的时候，周心心路过龙隆隆的座位。龙隆隆破天荒地让周心心用他的听诊器听听外面的声音。 

    周心心学习成绩差，平时班里没几个人爱跟她说话，所以面对龙隆隆的邀请，周心心反倒受宠若惊起来。 

    遵照龙隆隆的指示，周心心也把听诊头对准了讲台上的姚老师。周心心双手捂耳，听得很卖力气。 

    可是整整十分钟过去了，周心心摘下听诊器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听见。 

    周心心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点，龙隆隆可以肯定，周心心是全班公认的笨女孩，笨得根本不知道撒谎。 

    周心心一脸失望地走了。 

    龙隆隆重新接过听诊器。当两只耳塞插进龙隆隆的耳朵，姚老师的心声便一秒钟也不肯耽搁地，再一次传进了龙隆隆的耳朵。 

    “龙隆隆是怎么知道我没给五年二班扣分的？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可不太好办。那些没得着流动红旗的班级的班主任还不都得找我来要啊？”听得出来，那个声音现在很担心，也很迷惑。 

    不过，姚老师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龙隆隆收回听诊头，因为是白天，那抹细微的蓝光看上去并不明显。 

    “为什么周心心用这只听诊器也听不见声音呢？”龙隆隆自言自语。这只听诊器也太奇怪了，一到别人手里就失灵。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听见？”龙隆隆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新想法。 

    龙隆隆又检查了一下膜片上的那张脸，虽然轮廓淡了点儿，可还是笑嘻嘻的。 

    龙隆隆想起吴非和林一轩都看不见这张脸。“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见？”龙隆隆忽然又冒出第二个新想法。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龙隆隆决定做一个试验。试验的对象嘛，当然是张雨果了，难得她今天还能帮他龙隆隆说一句好话。 

    龙隆隆用胳膊肘撞了撞张雨果。 

    张雨果正在全神贯注地写作业，被龙隆隆这么一撞，本来握着钢笔写字的手一不小心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你干什么？”张雨果瞪着龙隆隆又气又恨，“你赔我作业！”张雨果每一篇作业都写得工工整整、纤尘不染，没想到这次被龙隆隆弄了个前功尽弃。 

    龙隆隆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演算本，递给张雨果。 

    “谁要你的破本子！”张雨果不要龙隆隆的演算本，把那页划坏的纸撕掉，重新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龙隆隆讨了个没趣，只得耷拉着脑袋，缩在旁边看着张雨果写作业。 

    张雨果被龙隆隆这么一看，本来能写对的题目，反而写错了。“龙隆隆你要干什么？”张雨果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我就想让你帮我看看听诊头的膜片上有没有一张脸。”龙隆隆见张雨果肯跟他说话，连忙递上了听诊器，那姿势就像给领导点烟、倒酒似的。 

    张雨果虽然用眼睛严厉地瞪着龙隆隆，可是手却接过了听诊器。 

    “看见那张脸了吗？”龙隆隆小心地询问。 

    张雨果摇了摇头。 

    龙隆隆在心里喊万岁。 

    那只听诊器只有在他龙隆隆的手里才能发挥出神奇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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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妈妈的战争（07）

    龙隆隆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差不多全黑了。 

    这都要怪张雨果，她跟杨老师说以后她要准备个小本子，专门记录龙隆隆的不良表现。 

    龙隆隆一进家门，就感到今天家里的气氛不对。爸爸早早就回来了不说，妈妈也一反常态，在家里还蹬着一双高跟鞋。 

    爸爸和妈妈各自守住餐桌的一角。 

    “你以后要是不愿意回家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干脆搬到外面去住。”妈妈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我又怎么不愿意回家了？”爸爸虽然委屈，可也不甘示弱，“我一年到头带团跑景点，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海的，我容易吗？”爸爸一边说还一边拍桌子。 

    妈妈一看爸爸拍了桌子，火气就更大了。“你一天到晚游山玩水还嫌不容易，那我白天推销医疗器械，晚上还要管孩子，就容易了？”每次吵架，妈妈的声音总要盖过爸爸的，好像这样一来才会取得胜利。 

    爸爸看了妈妈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爸爸回房间躺着去了。 

    妈妈趴在餐桌上哭了起来，爸爸刚才拍桌子时震洒的菜汤蹭得妈妈的胳膊都变得油汪汪、亮晶晶的了。 

    龙隆隆蹑手蹑脚地钻进自己的房间，其实他每天都掰着手指头盼爸爸回来，可是有时候他又想：“爸爸还是别回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每次爸爸回来，都要带来一场他和妈妈的战争。 

    龙隆隆从书包里掏出作文本，这一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老师》。杨老师布置题目的时候说：“大家随便写啊，不要总写好听的，写点儿不好听的也有利于我们老师改正错误嘛！” 

    龙隆隆决定写姚老师。不过他得在作文里隐掉听诊器这个环节，因为杨老师还说过写作文要贴近生活，不要把奇奇怪怪的东西挂在嘴边。 

    “杨老师，她能相信那是一只神奇的听诊器吗？只有龙隆隆一个人才能听到声音的听诊器？”龙隆隆考虑来考虑去，还是不敢冒这个险，他怕作文成绩不及格。 

    龙隆隆把亲耳听到改成了亲眼看到。在作文中，龙隆隆设计了他亲眼看到姚老师放走五年二班到校门外小卖部买东西的同学这个情节，明天他还准备亲自到那个小卖部采访一番，请卖东西的阿姨来证明一下是哪个同学去买的东
西。 

    “这样，就真实多了。”龙隆隆为自己的想法雀跃不已，作文有了思路，一下笔就写得飞快。  

    龙隆隆作文写到一半的时候，客厅里又传来爸爸、妈妈的争吵声。 

    “我一回家你就找我麻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爸爸先吼起来的。不用说，这准是妈妈看见爸爸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心里生气，又上去揪爸爸耳朵了。 

    爸爸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碰到他的耳朵。爸爸理发的时候才有趣呢，理发师刚一动剪子，爸爸就喊道：“小心，耳朵，耳朵！”这样每剪一次头发，爸爸总得喊不下二十遍。 

    “你成年累月不回家，一回家就占用我的床。”妈妈把她和爸爸共同的大床说成了是她自己的。 

    “不占就不占，不就是一张床嘛！”爸爸霍地从床上弹下来，“我有的是地方睡觉。”爸爸把毯子和枕头卷成了一个铺盖卷儿，三步并作两步，逃到龙隆隆的房间去了。 

    爸爸把他的铺盖和他那庞大的身躯一起扔在了龙隆隆的小单人床上，只听见床板吱扭吱扭，响个不停。 

    龙隆隆掏出听诊器，他想听听这回床怎么说。上次床不就抱怨过龙隆隆在它身上翻跟头吗？ 

    听诊头很快就对准了床。“哎哟哟，怎么这么疼啊，一定是骨折了。”床呻吟起来。 

    爸爸却还在床上翻身翻个不停。 

    “爸爸，你相不相信床会痛？”龙隆隆试探着问。龙隆隆看见一条床腿裂开了一道缝儿，可是他却无法阻止。 

    爸爸好像没听见似的，一会儿把脸冲着门，一会儿又转过去把脸冲向窗户。 

    龙隆隆把听诊器向上移，听诊头这回对准了爸爸的心脏。 

    “这家伙怎么还不进来跟我道歉？”爸爸心里的“这家伙”当然是指妈妈。 

    “她要是不道歉，我就跟她没完！”爸爸的心声变得恶狠狠。 

    “可是她要是不来跟我道歉，那我可怎么收场？”恶狠狠在一瞬间又变得可怜兮兮的。 

    龙隆隆忍住了笑，原来爸爸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 

    爸爸在龙隆隆的床上躺了不到五分钟，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儿子，爸爸带你出去玩儿。就咱们俩，不带你妈去。”爸爸拍了拍钱包，钱包鼓鼓囊囊，看样子装了不少钱。  

    龙隆隆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快九点了，爸爸要带他去哪儿啊？ 

    不过，龙隆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有关玩儿的事情他可从不落在后面。 

    今天晚上，爸爸也特别大方。爸爸先带龙隆隆去拍了“大头贴”，还剪下他认为最帅的一张贴在了手机电池上，这样，爸爸就随时都能看见龙隆隆了。 

    后来，爸爸又带龙隆隆去了麦当劳。龙隆隆闻到麦当劳里特有的奶油和炸鸡混合的香味儿，口水忍不住泛滥起来。 

    “想吃什么随便点。”爸爸的派头像个老板。 

    龙隆隆想吃鸡腿汉堡、想吃甜筒、想吃薯条……凡是麦当劳里有的东西，他都想吃。 

    可是他的肚子里有蛔虫啊。龙隆隆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两条蛔虫说过的话，它们希望龙隆隆吃好的，龙隆隆吃得好，它们也借光吃得好。 

    这两条蛔虫还总闹得龙隆隆肚子痛，它们发誓要啃光龙隆隆身体里的营养。为了饿死蛔虫，龙隆隆曾创下连续两顿饭不吃的个人记录，结果他自己先饿得眼冒金星。 

    “没关系，今天你说了算。”爸爸鼓励龙隆隆消费。 

    龙隆隆咽了咽口水。“爸爸，我还是先吃打虫药吧。”龙隆隆愁眉苦脸地建议，他最怕吃药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爸爸还是很够意思地叫了一份儿童套餐和一份超值套餐，说是带回家去当夜宵。儿童套餐里还赠送了一个可爱的水族玩具呢！  

    连妈妈都来讨好龙隆隆了(08)

    就在爸爸带龙隆隆出去玩的第二天，妈妈破天荒地到学校门口接龙隆隆放学。 

    妈妈还满脸堆笑地说要带龙隆隆一起去逛家乐福。家乐福是到目前为止，龙隆隆居住的那一带最大的超级市场。 

    龙隆隆乐得一蹦三尺高，拽着妈妈的手在前面带路。 

    妈妈说：“龙隆隆你要是走累了，我们就叫出租车。” 

    龙隆隆哪里会累？只要是去溜达，他就永远不喊累，不叫苦。 

    在家乐福存包的时候，龙隆隆把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 

    妈妈一反常态地没有呵斥他，还说如果龙隆隆喜欢听诊器的话，她明天去单位给龙隆隆弄个好的，保证一点质量问题也没有。价钱嘛，当然是按出厂价付款了。 

    龙隆隆戴好听诊器，和妈妈一起上了电梯。 

    今天，妈妈看龙隆隆的眼神都比平时显得神采奕奕。妈妈说：“我家的龙隆隆一戴上听诊器比医生还要威风啊！” 

    妈妈的声音有点儿大，惹得周围一起乘电梯的人都探过头来看热闹。龙隆隆一下子脸红了。他听见那些人在心里说：“这个家长可真会鼓励孩子，从小就戴着听诊器学医生，将来没准就当上了医生。” 

    电梯把龙隆隆和妈妈送到了二楼。二楼是卖生活用品的，平时妈妈总爱和一些家庭主妇们挤在特价柜台挑选打折的碗呀、盘子呀什么的，这次妈妈却绕开了那些东西，拉着龙隆隆径直去了卖文具的货架。 

    “龙隆隆，这学期开学妈妈没给你买新文具盒，今天给你补上。”妈妈指着货架上的一溜儿文具盒，让龙隆隆挑。 

    龙隆隆假装挑选文具盒，趁妈妈不注意，他把听诊头对准了妈妈的心脏。 

    “哼，你这个傻大个儿就会给孩子买吃的，你还真以为吃饱了不饿呀？”妈妈心里的傻大个儿当然是指爸爸。 

    “别以为买两个汉堡就能讨好龙隆隆，龙隆隆再怎么样也是我生的儿子。”原来妈妈还在跟爸爸怄气呢！ 

    “就你会给儿子买东西呀？告诉你我也会！而且我买的东西比你那堆垃圾食品强一百倍！”妈妈的火气还不小，越说越来劲儿。 

    龙隆隆放下听诊头，原来妈妈是为了跟爸爸比试谁买的东西好才带他来家乐福的。 

    龙隆隆嘿嘿地笑起来，他取下货架上最贵的一个文具盒。“妈妈，买这个也行吗？”虽然妈妈在跟爸爸比赛，可是龙隆隆还不敢完全确定妈妈真能做到他要什么就给买什么。 

    妈妈这次却没有看价签，直接就把文具盒放进了购物车里。 

    “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尽管跟妈妈说。”妈妈满脸堆笑，好像超市里的东西都不要钱似的。 

    龙隆隆站在货架之间，努力地回忆自己平时都有哪些愿望没有实现。 

    “买一双直排轮旱冰鞋怎么样？”还是妈妈记性好，直排轮旱冰鞋，龙隆隆两年前就跟妈妈要求买了。可是妈妈一直都不同意。 

    这次，妈妈主动给龙隆隆挑了一双黑地儿带蓝色花纹的直排轮旱冰鞋，就连滑旱冰时需要的头盔、手杖、护膝这些配件，妈妈也体贴地想到了，一件接一件地装进购物车里。 

    “龙隆隆，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旅行包。”没等龙隆隆反应过来，妈妈又大步流星地冲向卖包的货架了。 

    龙隆隆推着购物车，在心里偷偷地盘算着买这么多东西要花多少钱。天啊，都要赶上妈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是妈妈还在把货架上的物品，不停地扔进购物车里。  

  （实习编辑：刘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