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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布卢门菲尔德的世界

2018-12-28 09:25:08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文并供图/李孟苏

   
当旧世界坍塌时,我就在那儿,在其中扮演着我的个人角色;那光景丑陋、愚蠢,生命时时受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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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自拍照,19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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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选自《我的100张最佳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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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女孩,出版杂志不详,约 194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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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鹿之眼》,选自《我的100张最佳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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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特露丝·诺尔穿着Lily of French牌紧身胸衣、迪奥蝉翼纱裙子、Valley牌凉鞋,旁边是欧文·布卢门菲尔德的照片屏风。照片刊登在1947年5月刊美国版《V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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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斯特菲尔德牌香烟广告照,模特南希·伯格,约195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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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1949年11月刊美国版《Vogue》拍摄的时装片,模特伊夫林·特里普穿的是迪奥小黑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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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世界》 副标题: 一个欧洲人的回忆 作者:[奥地利] 斯蒂芬·茨威格 译者:舒昌善 / 孙龙生 / 刘春华 / 戴奎生 理想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今年12月1日,我在连州摄影博物馆里看到了欧文·布卢门菲尔德的作品展,激动万分。那些在网络、画册上见过无数次的时装照片,我终于看到了原件。


  他被投进这大千世界,无数波涛从四面向他袭来


  “当旧世界坍塌时,我就在那儿,在其中扮演着我的个人角色;那光景丑陋、愚蠢,生命时时受到威胁。只是多了些运气,我和家人才得以逃脱,我们一无所有,怀有的只是对丧生的恐惧。”


  晚年,摄影大师欧文·布卢门菲尔德(Erwin Blumenfeld)在自传中写下了上面这段话。他出生于1897年,在1969年去世,72年的生命历程伴随着20世纪最波澜壮阔的70年跌宕起伏。这70年每隔十年就迎来一场风暴,是人类历史上变化节奏最快的70年,物质文明突飞猛进、文化艺术空前繁荣、思想意识活跃解放、生活方式发生了彻底的变化,然而社会政治却十分动荡;旧世界不断被击垮,重建起的却未必是美丽新世界。


  布卢门菲尔德的生命与每一个巨变的十年正面相遇,风起云涌的现代艺术运动、两次世界大战、咆哮的二十年代、大萧条、战后经济腾飞……你可以说他运气糟透了,也可以说他有幸参与了历史,因为他每一个阶段拍摄的作品都记录了20世纪摄影史。


  布卢门菲尔德出生于柏林一个富裕的犹太商人家庭。他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欧洲,用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里的描述,实现了“普遍的繁荣”,和平使得人们真诚地相信“一切邪恶和暴虐均已彻底消灭”,世界不可阻挡地持续在进步。10岁那年,他做了盲肠切除手术,作为慰问,叔叔送他一台相机。他迷上了位于矛盾体两端的光线和与之随形的阴影,开始摄影创作,自称这“化学魔术”让他的生命真正有了开始。他还热爱诗歌、艺术,颇有艺术天赋。


  茨威格说“太平世界无非是梦幻中的一座宫殿”,在布卢门菲尔德16岁那年,他的世界第一次被风暴击得粉碎。他父亲因为患上梅毒破产,母亲受到打击频繁出入疗养院,他只能辍学,跟女装裁缝做学徒。他在自传中写道,“泪珠落入刚写就的诗篇”。


  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不满20岁的他应征入伍,在德国军队担任救护车驾驶员,天天与尸体、残肢、鲜血打交道,目睹了最残酷血腥的场面。他想开小差,却被亲叔叔报告给了当局。战争夺去了他挚爱的哥哥、好友的生命,他父亲死后留给他数百万德国马克的遗产,战后的通货膨胀让这些钱贬值得只相当于几毛钱,他不得不收起追求艺术的愿望,进入服装业养家糊口。


  一次次逃离坍塌的旧世界


  战前,他已经和柏林、阿姆斯特丹的艺术家们交往甚密,与乔治·格罗兹成为挚友,并爱上了艺术家保罗·雪铁龙的堂妹丽娜·雪铁龙。1921年,他移居荷兰,与丽娜结婚,开了一家女式皮具店。他意外地在店里发现一间设备齐全的洗相暗房,是前店主留下的。他深受达达主义奠基人、先锋摄影大师曼·雷的影响,在暗房里探索多次曝光和过度曝光等技术和实验手法,尝试超现实主义摄影。出于销售的考虑,他也给容貌姣好的女顾客拍照,将她们的肖像陈列在橱窗里,孰料他那别开生面的摄影作品远比他的皮具受欢迎。同时他开始拼贴创作,将自己的摄影作品和杂志剪报拼贴在一起,声名鹊起,亨利·马蒂斯都是他的粉丝。他的皮具店也成为画廊,柏林和阿姆斯特丹的艺术家们纷纷聚到这里,请主人为他们拍照,高谈阔论。这期间,欧文的一次行为艺术成了圈内美谈。他在海滩上,罔顾当时的风俗禁令,将自己连体泳衣的肩带拽了下来,被警察当场拘捕,留下案底,以至于永远拿不到荷兰身份。


  彩云易散,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明只是随时都能被破坏性的罪恶欲念的力量所冲破的薄薄的一层”(《昨日的世界》)。1933年希特勒上台,引起了一些知识分子的警惕。欧文创作了一幅作品,他将希特勒的脸处理成骷髅,额头印上纳粹的万字标识。这件作品在二战期间被盟军作为宣传品。


  身为犹太人,欧文的生意每况愈下,他的店终于在1935年倒闭。巴黎向他敞开了怀抱,艺术家朋友们纷纷伸出援手。1936年,他搬到巴黎,专职从事摄影,经摄影大师塞西尔·比顿的引荐,他得到了第一份工作:为法国版《Vogue》杂志拍照。


  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法国、英国随即对德宣战。拿德国护照的欧文立刻被法国人视为不受欢迎的外国人而受到拘禁;纳粹占领法国后,他因为犹太血统又被德国军队追捕。幸运的是他和女儿没有被送到纳粹的集中营,辗转了几个维希政府的集中营后,他被释放,一家人团聚。在美国驻马赛副领事的帮助下,他们一家取得美国签证,1941年5月坐上维佐峰号蒸汽船,横越大西洋前往美国。这并没有万事大吉,船在卡萨布兰卡港停靠时他们被捕,再一次被关进了集中营。最终在美国犹太慈善组织的帮助下,他们被解救出来,换乘一艘葡萄牙籍的邮轮,终于抵达纽约,历时3个月,逃脱数百万犹太人被杀的厄运。


  茨威格在1934年流亡英国,在《昨日的世界》里写道:“我的著作从自己的语言环境中重新消失了。我所写的一切,对德国来说已非常陌生。朋友们都已疏远,昔日的联系已被破坏,贮有着收藏品、绘画和书籍的住房也已失去,完全和当时一样,我又被一片陌生所包围。我当初努力干过的、学到的、享受过的一切,看来都已飘逝。我已五十岁了,但又要从头开始……头发已经灰白,疲惫的心灵蒙上了薄薄的沮丧。”


  欧文比茨威格幸运。幸运之一是,一位曾经与他合作过的模特答应保护他的摄影和艺术作品,他则将留声机和所有唱片赠予她作为回报。战争结束后,这位模特将她所保留的作品交给他,悉数不少。


  幸运之二是,欧文的创作语言是镜头,在艺术世界是通用的。他为Vogue、Harper’s Bazaar、Life等杂志工作,拍摄商业广告,很快有了自己的工作室,50岁成为世界上收入最高的时尚摄影师。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莎士比亚


  历经磨难的摄影师用镜头塑造了1940、50年代的时代形象,克制、体面、有教养。特别是他在1950年为Vogue拍摄的一个封面,将模特Jean Patchett的面部细节抹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条高挑的细眉、一只盛气凌人的眼睛、两瓣红唇和一粒美人痣。这幅作品取名为《母鹿之眼》,不仅是Vogue杂志的代表封面,更成为美容行业的标识。1958年,他为Vogue拍了时尚史上第一个非洲裔模特封面。他的时尚摄影作品成为时尚产业的里程碑。


  欧文自称长相丑陋,因此深深迷恋美丽的女人,然而他成长的年代德国弥散着性压抑的社会氛围,来到巴黎,特别是来到纽约后,他才得以大胆研究女性之美,从她们身上得到创作灵感,尽力在胶片上捕捉、表现女性身体美好的线条和阴影,释放出他对女性肉体的热爱。然而他的作品中,即便是裸体照,也都笼罩着“纱”;这层纱可能是玻璃,可能是纺织品,可能是彩色的涂料或网格效果。今天看来,他留在相纸上的彩色裸体,披着橘色和红色的光,仿佛来自未来,跳出了时间的束缚,成为永恒。


  欧文迷恋镜像效果,迷恋到给孙子送礼物,也会送两只一模一样的爱情鸟,名字也一样,都叫Remy。一张少年时期的自拍照上,他举着一面镜子,镜中映出他的侧脸,“正面和侧面的结合”成为他拍摄人物肖像惯用的手法。他还运用镜像原理,刻意强调突出人脸的某些部位。


  他孜孜以求技术上的探索。比如他采用过度曝光,给产品边缘打上一圈神秘的阴影,令人遐想;他令同一主题多次曝光,让数个形象横跨画面,好像印刷上去的;他会让画面上模特的头被复制,身体却被划分成若干片……这些开创性的表现手法、复杂的艺术构思使他的作品带上超现实主义的色彩,打破了商业摄影的传统,成为后世时尚、艺术摄影的普遍标准。


  他将艺术手段提炼成商业表达的工具,却没有全方位表现商品(时装),用今天的标准看,简直是商业上的自我毁灭。当年的时尚杂志能接受如此风格也颇有勇气,令人景仰——以今天杂志对品牌、商业、消费主义的妥协、迎合、谄媚,一个没有明星封面,不硬性推销服装、珠宝、腕表,唯艺术至上的封面,几乎不敢想象。


  当欧文处于创作高峰之际,时尚世界变了。进入1960年代,杂志越来越追求商业化,愈发傲慢,开始抨击他的艺术手法,逐渐摧毁了他的意志和创作力。不仅他被无情淘汰,连他的伯乐,先后出任美国版Harper’s Bazaar、Vogue主编,叱咤时尚风云四十年的戴安娜·弗里兰也被抛弃。


  茨威格不忍精神故乡——欧洲一步步沉沦,自杀前他怀着绝望的心情写下,“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但是要达到这个新时代,还要经过多少地狱和炼狱呵。”一度逃离欧洲,又在战后重返欧洲故乡的欧文·布卢门菲尔德确诊患上前列腺癌,他还是效仿茨威格,以一种隐晦的自杀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自述已年过七旬,不想再老下去了,更无力走进新时代。1969年7月4日,酷热的罗马,他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仍奋力沿着西班牙台阶跑上跑下,并且拒绝服药,终于,他成功地猝死于心脏病。


  欧文生前忿忿不平没有得到艺术界的认可,有生之年从未见到自己的作品在大都会博物馆、当代MOMA等重量级的艺术馆展出。他去世早了几年,没能等来摄影交易市场的兴盛,1970年代,纽约方才有了世界上第一家商业性摄影画廊。他生前最后一任情人,也是他的助理,非但不宣传他的作品,反而私藏起来,与他的子女为作品的所有权和版权厮打,这些都严重阻碍了欧文声誉和作品的传播,让他和他的作品被尘封近半个世纪。直到2010年后,人们才摆脱种种偏隘,重新从艺术角度来认识这位摄影大师。


  连州国际摄影年展的艺术总监段煜婷经过多年努力,终于说服欧文的孙女,借出一批作品来到中国展览。这批作品既有他早年在巴黎的黑白艺术作品,也有后期在纽约的时尚摄影,在连州展出后还将进行国内巡展,对于中国的摄影界、时尚界人士而言,不啻为一席视觉飨宴。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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