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制作藏香
那就是在西藏文明中成为主导地位的农耕文明。
江孜,雅鲁藏布江支流年楚河谷的中心地带,很早以前这里就被称作西藏的粮仓。曾几何时,西藏腹地纵横交错的河谷地带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庄园。这是位于江孜城边上的帕拉庄园。
帕拉的全称是“帕族拉康”,意思是帕族地方的神庙。这个神庙位于今天的不丹西部,根据帕拉家族的传说,他们的祖先是这个神庙的僧侣。大约是格鲁教派在西藏逐渐兴盛的时期,西藏地方政权与它的附属国不丹发生了冲突,而那位僧人显然是站在了西藏当局的立场上。最后,这位僧侣支持的一方失利,他只得逃出不丹,投奔西藏地方政府,并且被赐封在江孜仲孜一带,那时他家的庄园叫做萨鲁庄园。
不幸的是,这个时候庄园已经没有了继承人,只得让另外一家贵族的儿子入赘,并且继承帕拉的名字。
春天来了,对农民旺堆杰布来说,这是又一个繁忙季节的开始。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把牦牛装扮起来,在牛角尖抹上酥油,给铧犁披上哈达,还要让牦牛喝一口青稞酒。旺堆杰布和村民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来到田间。
在旺堆杰布看来,春耕决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劳作,它是一个隆重的仪式,意味着农民对土地的崇敬,对耕牛的感恩和对收获的希望。
在考古学家的眼里,吐蕃王朝之前的上古西藏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错综复杂的文化面貌。但是,随着一些的遗址发现和发掘,他们仍然可以梳理出一个大致的脉络。
农业文明不仅是产生王权和神权的社会基础,它也是一种具有活力的经济形态,而遍布西藏农区的庄园正是这样一种经济形态的集中体现。
这是位于雅鲁藏布江河谷的朗色林庄园。据说,庄园的先祖是吐蕃王国末代赞普的后裔。这座高达七层的建筑大约始建于明代,庄园的主人是吐蕃王朝瓦解之后,封建割据时期帕竹政权的一位身份显赫的贵族。
遗憾的是,这座最古老的高层庄园现如今已经凋敝、破败。作为西藏最著名的庄园和古老的建筑,朗色林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国际古迹基金会曾将它列为全球100项濒危的古迹之一;目前,西藏自治区文物局已经开始准备对朗色林庄园进行大规模的整修。
幸存下来的帕拉庄园没有朗色林那样古老的历史,从他们的先人逃离不丹来到西藏,并被赐封为世俗贵族算起,也不过三百六十年左右。但是,就在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帕拉家族和帕拉庄园却经历了极其戏剧性的几起几落。
十九世纪中叶,怀着各种目的的西方冒险家开始试图闯入西藏,其中也有化妆成藏族人的印度“班智达”。他们用尽各种手段,搜集了许多情报。这些人当中就有著名的钱德拉达斯。
当时,西藏地方政府是严禁任何外国人进入西藏的。几年之后,达斯擅自闯入的事件败露,噶厦政府严厉地处罚了帮助过达斯的人,那位被达斯治好了病的帕拉夫人被流放七年,而帕拉庄园被政府没收,并对他们的田地课以重税。这个处罚对正在蒸蒸日上的帕拉家族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雍布拉康是西藏的第一座宫殿,这座巍峨耸立的古堡象征着千百年前悉卜野部落曾经的辉煌和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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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旺堆杰布的家和他家的耕地就在雍布拉康的脚下。传说中,这也是西藏的第一块农田,藏语叫做“索当”。
西藏的史书《国王遗教》描述了一个带有进化论色彩的神话传说,很久以前,一只神猴来到雅隆河谷修行,他与罗刹女结成了夫妻,生下六只小猴。几年之后,猴子越来越多,树上的果实越来越少。于是,神猴返回天界,取来青稞、豌豆和荞麦的种子,播洒在雅隆河谷这片最初的土地上。由于辛勤的劳作和有了五谷杂粮,猴子的毛发渐渐褪去,尾巴也变短了,猴子变成了人。而这块土地就是西藏所有农田的母亲。
远古时期,与农耕的悉卜野部落势均力敌的象雄古国远在青藏高原的西部。由于缺乏文字记载,古象雄的历史至今仍然模糊不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游牧部落,在唐朝贞观年间被第33代藏王松赞干布吞并。
象雄部落作为一个政治实体虽然被强大的吐蕃消灭了,但是,它的文化,尤其是发源于象雄的原始本土宗教-苯教却深刻地影响了吐蕃的历史。到了末代赞普时期,外来的佛教与本土的苯教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最后,支持苯教的达玛邬东赞被佛教徒刺杀,强大的吐蕃王朝分崩离析。
其中一支赞普的后裔逃到了遥远的阿里,在古象雄的遗址上,他们创建了西藏历史上一个最为神秘而绚烂的王朝,古格王朝。
考古学者霍巍:“古格王国其实现在看起来,不光是包括古格,还包括有普兰。还包括有拉达克这一块,都算在当时的阿里三围,这样一个范围内。那么它王系的更迭,是非常复杂的一个过程。但总的来讲,大概就是从公元十世纪以后,一直到公元十七世纪。这段历史是古格王国的历史。”
七百年沧海桑田给后人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就是这样的蛮荒之地,曾经有数万、数十万来自中亚、南亚甚至中东的朝拜者云集于此。是谁创立了如此灿烂的文明;又是谁摧毁了强大的古格王国。
去过阿里的人都有一个深刻的印象,这里是如此的荒凉,似乎只有用不毛之地这个词来描述他们心中的感受。但是,只要深入到阿里的腹地,人们就会发现这里有大量用动物来命名的河流,狮泉河、马泉河、象泉河和孔雀河。
从1992年开始,霍巍教授和李永宪教授多次到古格遗址进行考古发掘。他们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规律性的现象,所有的文化遗址和人类活动的遗迹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分布在河谷地带。
霍巍教授根据考古发掘的成果推断,在札达土林的象泉河谷,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古格各个时期的都城,以及围绕着这些都城的定居点。这些定居点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产和生活的体系。
根据文献记载和古格现存的文物来判断,从十一世纪到十四世纪是古格最强盛的时期。这个阶段,地处偏远的王国在文化和经济方面却极为开放,不仅与周边的印度、尼泊尔,甚至远及中亚的许多国家都保持着相当密切的交往,羊毛、盐和黄金是贸易的主要内容。
但是,让许多人不解的是,一个强盛的,至少是在文化、宗教正处在巅峰时期的王国,怎么会突然灭亡了呢?
外敌的入侵可能消灭一个政权,也可能改变一个国王的命运。但是,如此辉煌的文明难道也随着一场军事政变戛然而止吗?考古学家在古格城堡附近发现了一系列的只有躯干没有头颅的干尸洞,于是,有人推测,是瘟疫毁灭了古格文明。
考古学者李永宪:“是瘟疫也好,是突然的天灾人祸也好,使这个文明绝灭实际上都不可能。我觉得这个都不是主要因素。”
正是这些众说纷纭的故事,使得古格文明消失的真相越发显得神秘。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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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学者龙安志:“我觉得是有三个原因,打仗肯定是原因,因为很明显他们那儿打过仗。第二个他们说有瘟疫,瘟疫发生了。第三个环保。”
霍巍教授认为,随着古格王国重新成为西藏佛教的中心,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圣者众多,而古格有限的耕地显然无法维持如此庞大人群的生存,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不断地扩大耕地,生产更多的粮食。
江孜平原的自然条件要远远好于古格所处的象泉河谷。全年无霜期110天左右,对农作物的生长非常有利。江孜周边是广大的牧区,后藏地区的首府日喀则位于江孜的西边,南边是西藏通往南亚的口岸亚东。帕拉庄园就在这个工商业都十分发达的江孜城边上。当人们把擅自闯入者达斯的故事渐渐淡忘之后,帕拉家族东山再起,他们在江嘎村修建了比过去更为宏伟的帕拉庄园。
江孜之战结束后,帕拉家族的成员大部分去了拉萨。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最近一代帕拉家族的三兄弟之一扎西旺久才回到江孜,在这个叫做班觉伦布的村子开始重建他们的庄园。经过十多年时间断断续续的修建,帕拉庄园又重现了昔日的辉煌。
帕拉扎西旺久的父亲是江孜宗退休的宗本,大哥在噶厦政府中身居高位,扎西旺久本人也曾到南京参加过1946年的国民大会。
从帕拉家族遗留下来的物品中不难看出,当时的西藏贵族深受汉地文化的影响,当然,他们对时尚也是异常的敏感。
帕拉庄园离后藏地区的中心日喀则仅仅90公里,这里传统上属于班禅喇嘛的管辖地。藏语“日喀则”,意思是“最美好的庄园”。可以想象的是,曾经有众多的帕拉庄园分布在富饶的年楚河谷。
二十年多前,旺堆杰布分到了雍布拉康脚下的“第一块土地”。这些年来,村民们富裕起来了,机械化耕作慢慢地替代了过去传统低效的生产手段。唯有旺堆杰布还在坚持使用传统的方式来耕种这块让所有藏族人都感到骄傲的土地。他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他的责任,更是他和他祖先的荣耀。
秋天,青稞成熟了。全西藏的农区跟旺堆杰布的村子一样,都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望果节。“望”是土地,“果”是转圈,合起来就是“转地头”的意思。
望果节已经有1500年的历史了,节日来临的时候,农民们穿着最隆重的节日盛装,举着五颜六色的旗帜,抬着用青稞麦穗搭成的“丰收塔”,他们在田间地头敲锣打鼓、载歌载舞。
望果节是一个美好的祝愿,它寄托了所有藏族人对果实、对丰收的希望。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