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喜欢演文艺片的演员；

　　王家卫，擅长拍摄文艺片的导演。

　　王家卫的作品不多，但部部精彩，广受好评。

　　徐峥在《泰囧》大火后接受采访时曾说：“如果你没有太强烈的欲望想要讲一个故事，那最好不要做导演。”王家卫则不一样，他的电影给人感觉并不是要讲故事，更多的是在表达人物的一种状态。他的电影往往没有什么情节和逻辑可言，只是在讲述一种情绪，一种氛围。

　　他的电影没有连贯的剧情，许多应该交代的过场戏都被省略，留下一个一个的谜让你猜。他的电影里总少不了钟表、镜子这样的道具，他的电影总是有大段的独白，我想，他的剧本里肯定有大段的心理描写。

　　所以，王家卫的电影很少有人能第一遍就看懂，往往需要反复推敲，身为主演的张国荣和林青霞在看完《东邪西毒》后，都直呼看不懂。张国荣在《东邪西毒》首映后对记者说：“究竟你们有没有看明白在讲什么，反正我是没看懂。”

　　林青霞在她2011年出版《窗里窗外》中这样写道：“十四年前在威尼斯影展，我第一次看《东邪西毒》没看懂，心想：‘为什么每个人说话都没有眼神接触？好像个个都对着空气讲话。到底谁爱谁？到底谁跟谁好？这么多人物，谁是谁都搞不清楚，怎么会好看？’看完电影我失望地吐出三个字：‘不好看！’”但是，他的电影往往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经典，“十四年之后再重看《东邪西毒》，不只我看懂了，其他人也看懂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家卫的思想领先了我们整整十四年？”

　　喜欢张国荣以前，除了年初的《一代宗师》，没有看过王家卫的作品，对王家卫其人更是没有任何了解。因为张国荣，看了两人合作的三部电影，因为要写这篇文章，所以也试着了解了王家卫这个人。王家卫最大的特征应该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墨镜了，因此被戏称为“墨镜王”，起初我还以为是为了扮酷，其实“墨镜是太太送给我的爱情信物，我永远都不会摘下”。

　　对王家卫，实在谈不上喜欢，顶多算是欣赏，欣赏他的电影，欣赏他的艺术才华。作为导演，王家卫无疑是成功的，一部电影的质量好坏，导演应该负最大责任，演员则只是导演手下的一枚棋子。

　　王家卫比较喜欢有灵性的演员，他是为数不多的能把明星还原成演员的导演，对于演员的驾驭能力极强，更对演员有“点石成金”的神奇功力，张曼玉、张国荣、梁朝伟……无数大牌在他的手下脱胎换骨。

　　张曼玉与王家卫合作五次以上，《旺角卡门》、《阿飞正传》、《东邪西毒》、《花样年华》以及《2046》，其中《2046》客串，《花样年华》获得金像奖与金马奖双料影后。张曼玉因《旺角卡门》开窍，在1997年《星空下的倾情》节目中，主持人林建明问张曼玉是如何开窍的，张曼玉如是作答：“《黄色故事》是开始有这个心，但是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想要努力地工作，但是还没有窍门。到了《旺角卡门》我开始明白多一点，演戏不仅是表情的。”后来凭《阮玲玉》封后时，柏林的一场记者招待会上，她言辞真切地吐露了心声：“王家卫的出现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梁朝伟与王家卫合作七次以上，《阿飞正传》、《东邪西毒》、《重庆森林》、《春光乍泄》、《花样年华》、《2046》以及《一代宗师》，其中《阿飞正传》客串，无疑是与王家卫合作次数最多的演员。《重庆森林》获得金像奖与金马奖双料影帝，《春光乍泄》、《花样年华》和《2046》均获得金像奖影帝。

　　张国荣与王家卫合作三次以上，《阿飞正传》、《东邪西毒》以及《春光乍泄》，部部精彩，《阿飞正传》获得金像奖影帝。其实，张国荣1984年主演的电影《龙凤智多星》，编剧正是王家卫，不过那时的王家卫还不是后来的王家卫。

　　从1989年的《旺角卡门》到2004年的《2046》，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王家卫电影中的三个张国荣，性格迥异，三个张学友，也各各不同，唯独六个梁朝伟，竟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几乎像是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阿飞正传》、《花样年华》、《2046》中的三个张曼玉，竟都叫苏丽珍，构成了一个人物的前世、今生和未来。 《阿飞正传》，王家卫本来想拍一个女恐怖分子与男警察的爱情故事，刘德华作男主角，后来又变成了一个女孩寻找爱情的故事：她与一位男侍相恋，却抓不住男侍的心，遇见了一位追求歌女的新加坡华侨，两人同病相怜，发展了一段若有若无的感情。

　　王家卫本来打算邀请张国荣扮演的就是这位出场不多的男侍，也许这就是“阿飞”的雏形。由于张国荣的演绎功力令王家卫喜出望外，于是将剧本一改再改，戏份一加再加，一切面目全非，张国荣由一个客串变成影片的绝对主角，无名男侍人间蒸发，“阿飞”旭仔围绕着张国荣的身影，在导演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东邪西毒》，本来定的是张国荣饰演东邪，梁朝伟饰演西毒，梁家辉饰演南帝。由于当时《东邪西毒》拍摄进度缓慢，无法按期交货，为了赶片商档期，只好主攻另一方向，由刘镇伟接手，原班人马赶拍贺岁片《东成西就》。

　　可是王家卫觉得《东成西就》中梁朝伟的“香肠嘴”太过搞笑，再加上他发觉张国荣做“东邪”不会给观众太多的惊喜，因为之前张国荣在《阿飞正传》中已经非常潇洒倜傥，再演“东邪”只能是个延续，而西毒的角色性格属于“自卑，不想受到伤害”，是张国荣所没有尝试过的，可以挑战，于是张国荣改演西毒，梁朝伟改饰盲剑客，梁家辉改演东邪。

　　《春光乍泄》，“何宝荣”和“黎耀辉”是《春光乍泄》两位摄像的名字。在剧中，张国荣饰演何宝荣，梁朝伟饰演黎耀辉，但其实张国荣饰演的人物真名叫黎耀辉，梁朝伟才叫何宝荣，两人到阿根廷后互换了名字，让我爱的人叫我的名。知道这些，是因为后来的一部纪录片《春光再现》。

　　王家卫是欣赏张国荣的，《重庆森林》、《堕落天使》，每一次最先想到的都是张国荣。《阿飞正传》，刘德华爱着张曼玉（苏丽珍），张学友爱着刘嘉玲（梁凤英，露露是她在舞厅的名字，咪咪是她告诉张学友的名字），可张曼玉和刘嘉玲都爱着张国荣；《东邪西毒》，梁朝伟爱着刘嘉玲，刘嘉玲爱着梁家辉，梁家辉爱着张曼玉，可张曼玉爱着张国荣；《春光乍泄》，梁朝伟干脆爱上张国荣，虽然最后在张震身上找到蒙昧的希望，可是王家卫说选张震是因为他“像年轻版的Leslie”；《花样年华》，梁朝伟爱上张曼玉（苏丽珍）却没有结果；《2046》，张震爱上露露露露（刘嘉玲）却不爱他，梁朝伟还是没办法让苏丽珍（巩俐和张曼玉）跟他走，原因还是露露跟苏丽珍忘不了过去的张国荣。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张国荣身上，王家卫绕不过去的就是“阿飞”情结，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在摆脱，让他死在菲律宾的列车上、把他困在沙漠里、把他丢在世界尽头的阿根廷、让爱他的女人跟别人暧昧着。

　　张国荣也是欣赏王家卫的，他曾这样评价王家卫的电影：“王家卫拍这个戏（《春光乍泄》）聪明的地方，是将一个同性恋故事拍得与一般异性恋无异，在这方面，他是成功的。他看事的胸襟和他想表达的，实在与一般的导演不同。”“王家卫导演的电影是一个具有独特的、颓废的或者说是虚无的世界，虽然根据影片不同时代的设定、空间的设定也不同，但是他描写的世界总是一样的。”

　　王家卫是着名的慢工出细活，《一代宗师》更是筹备八年，拍摄三年，有网友戏称为“一代失踪”，其实较之于王家卫之前的作品，这部《一代宗师》是不那么“王家卫”的。

　　王家卫“折磨”起演员来更是一套一套的，每个与他合作过的人，谈起跟与其的合作，都直言是一种折磨。梁朝伟说是“精疲力尽的合作”。

　　张国荣拍摄《阿飞正传》中一场和张曼玉缠绵的戏NG47次，这是张国荣电影生涯中NG次数最多的记录，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前面46次错在哪里，或许王家卫就是用这个办法来使演员触摸到无聊得想死的感觉吧。梁朝伟拍《阿飞正传》有一次NG27次，结果被打击到哭。梁家辉拍《东邪西毒》有场睡觉戏没NG，到了中午着急得饭都吃不下，梁家辉坦言王家卫是他唯一怕过的导演。

　　林青霞在《窗里窗外》中这样写道：“看他的电影是一种享受，拍他的电影却是一种磨炼。”张曼玉曾经在一次访问中说：“拍王家卫的电影，如果不能分别第二次重来和第八次重来的不同，将会是无止境的折磨。”

　　木村拓哉在拍完《2046》后，曾在日本节目中炮轰王家卫：“《2046》拍了五年，把我从单身汉拍成两个孩子的爹才算完事。王导，你究竟做什么呀？这部戏叫《2046》，不知是否要拍到2046年呢？”

　　梁家辉2012年做客《最佳男主角》节目时，主持人黎芷珊问到他对王家卫的评价，梁家辉这样说到：“王家卫导演是一个专注于自己创作的导演，我觉得如果你是名成利就的演员，有很多时间，不用为口奔驰，不用一天拍三组戏，我会愿意陪他走他的路，因为通过跟他拍电影，你会看到他拍电影将这个文化带领至最全面、最广泛，而不是只拍商业电影就算。”

　　张国荣开玩笑说可能是与王家卫“八字不合”，主演他的电影每次都会遇险，而且一次险过一次：《阿飞正传》险些坠楼；《东邪西毒》在荒山大漠中被蝎子咬到脖颈险些毒死；到了《春光乍泄》，干脆是染上阿米巴病毒，病得死去活来险些将老命送在阿根廷，连怎么分配遗产、安顿家人都盘算过了……但是与此同时，张国荣与王家卫的合作又总是能营造最强的气场擦出最猛的火花，获得最为完美的化学反应。

　　看《春光乍泄》里的张国荣不是不心疼的，拍完《色情男女》紧接着就拍了《春光乍泄》，《色情男女》脸上还是有肉的，可到了《春光乍泄》脸颊都陷进去了，直到“跨越97”演唱会都是极瘦的，纵观他的整个演艺生涯，也就是这个时期最瘦了。 “在阿根廷拍完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再次下决心：我再也不和王家卫合作了！”张国荣像孩子般的宣言。

　　志摩千岁在《张国荣的时光》中回忆道：在颁奖典礼的后台，从休息室走出来的王家卫和正要回休息室的Leslie在后台差点遇上，是Leslie先意识到了，马上躲到了帘子的背后，总算隔着一张帘子没有面对面。讲这一段的时候，Leslie用手势比划着，好像讲一段冒险故事似的。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啊？”他笑嘻嘻地说：“至少现在吧，现在见面有点不好意思的啦。”Leslie比任何人都肯定并且尊敬王家卫导演，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因《春光乍泄》的拍摄进度问题两人之间产生了很大的意见分歧，并且依然心存芥蒂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过你也从他的言谈话语之间可以感觉到他和王家卫导演那种难以形容的亲密感情。我想他们之间就好比是交情太好所以吵架的兄弟吧。

　　1997年《春光乍泄》到2003年张国荣离世，中间将近六年的时间，两人未有合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张国荣与王家卫的总是三年合作一次，按此推算，2000年的《花样年华》两人应该是要合作的。据说，《花样年华》王家卫最初是想找张国荣演周慕云的，但张国荣以要举办“热·情”演唱会而婉拒。其实我觉得，如果2003年张国荣没有离世，两人还是有机会再次合作的，毕竟两人都是如此欣赏对方，只是张国荣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面对王家卫的心态，亦需要一些时间去平复上一次合作留下的伤疤。

　　《春光乍泄》是一部很经典的影片，曾获多项大奖，照理说张国荣和王家卫以后应该还会合作的，但是却一直没有了下文，究竟是为什么呢？

　　事情不止因为《春光乍泄》拍摄途中张国荣“出走”回港开演唱会，因此与王家卫闹到不愉快这么简单。《张国荣的电影世界3》或许给出了答案： 那次也是王家卫够衰，投资方有人临时“缩水”，等了三个星期没开工，当时张国荣肠胃严重感染，还要病着拍戏。王家卫拍电影没有剧本只有大纲，没剧本当然更没有对白，经常是演员都在化妆了，才递一张纸条给你，上面写着临时的对白。拍完一遍又一遍，演到都快神经错乱了，这样就导致进度跟不上，一直拍不完，已经延时，拍到“跨越97”演唱会前夕，香港十几万人等着张国荣。

　　去阿根廷之前，张国荣已经给王家卫讲好年底要做演唱会，但是王家卫还是不肯放人。有一日王家卫没有出现，只让一个副导在片场守着拍。张国荣当时对监制发了脾气：“不是我不给王家卫面子，我跟家卫多年交情，他实在太过分了。”随后，哥哥自己掏钱买了张五万元的机票回港。杜可风在《春光乍泄》摄影手记中说：“剧组的每个人都很羡慕张国荣，因为每个人都待不下去了想走，但是每个人都做不了张国荣。” 回香港开完记者会，张国荣又回阿根廷帮王家卫补拍了十几天。当时出来一个消息，说哥哥回香港开演唱会是为了“补水”50万片酬。有记者拿着这个传闻去问张国荣，一向注重仪态的哥哥竟激动的将咖啡倒在餐巾上，叫对方可以把帐目摊开来看：“我不会太介意钱的事情，但是内里有很多乾坤。”

　　林燕妮2006年采访梁家辉，谈起张国荣之纯，梁家辉直言他不喜欢王家卫，他觉得王家卫利用张国荣。“他利用张国荣去哄梁朝伟拍《春光乍泄》，他们在阿根廷等了那么久，因为伟仔未能调整好心态去演同志。”并说“陈凯歌的《霸王别姬》拍的那么好，他没有利用张国荣。”

　　香港演艺学院电影电视学院院长暨专业影评人舒琪当年有个很耸动的说法，说《春光乍泄》对张国荣是一种剥削，甚至是一个伤害，对于王家卫拍摄《春光乍泄》的动机，亦有极大的保留。“

　　王家卫最初问我，你觉得我拍一个同志的故事好不好？他的暗示是，当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一个异性恋者，他作为一个异性恋导演，拍一个同志的题材会不会有吸引力呢？”舒琪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已有剥削的成分。最开始的时候“黎耀辉”想找刘德华，“何宝荣”想找黄耀明，后来变成刘德华和张国荣，到最后才是梁朝伟和张国荣。舒琪觉得王家卫的动机不良，所以不喜欢。他说张国荣这样的角色本身没有关系，但王家卫利用了公众对张国荣私生活的好奇。

　　《春光乍泄》对王家卫来说是他个人事业的一个里程碑，于梁朝伟亦可说是一个得意之作，最低限度让他在康城出了一阵子风头和赢得另一个金像奖，但对张国荣而言，则是一个遗憾，是一种剥削。遗憾憾的是他的演出被忽略，与其说被忽略，倒不如说是被歧视，或者影评人及评审基于世俗的偏见和谬误，故意将他冷落。

　　张国荣与梁朝伟同时被提名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梁朝伟的当选是意料中事，因为他“瞓身”的演出早已被大部分人加了分，事半功倍；相反张只是“演回自己”，演得好是理所当然，况且他拥有的实在太多了，大家觉得他“唔志在”多一个半个奖。这的而且确是不少圈内人的想法。

　　张国荣在金马奖输给了谢君豪的《南海十三郎》，高志森就这样说：“算啦，张国荣，谁不知他会做戏，人家初出道好需要个奖，先至有机会嘛，张国荣还需要奖来做什么？” 舒琪多番强调“剥削”，“如果我的理解没错，Leslie后期不开心的原因之一，是王家卫剥削了他，他利用Leslie的个人经验放在戏中，将他摆上枱！他不是要保护自己，只是觉得自己私人的经验与角色是两回事，不相信他本人就是戏中人。他理解到这件事后所以不开心，因为觉得王家卫剥削他，对他不公平，所以他不喜欢这部戏，或者后来不愿意与王家卫再合作。” 张国荣曾经说过：“王家卫拍这个戏（《春光乍泄》）聪明的地方，是将一个同性恋故事拍得与一般异性恋无异，在这方面，他是成功的。”舒琪回应说：“第一，这部戏有两个大明星，在关注度方面不会有大问题，其次，王家卫一开始表明立场这不是一个同性恋的故事，已经消除了观众一些不安的感觉。但是，如果不是一个同性恋故事，为何要拍同性恋呢？

　　很简单，这是一个谬误，为什么要否认，要划清界线呢？问题是你究竟关不关心那些人物？” 他又说：“就香港的环境，Leslie肯去接演《霸王别姬》和《春光乍泄》已是一种勇气，但我相信他是不满足的。一个artist某种程度上是很想透过自己的作品比如电影或歌曲，去表白自己，可惜这两个导演对同性恋的认知有很大的偏差，这方面他是比较unfortunate的。

　　《霸王别姬》在事业上的满足感会大一点，因为表演多元化，拍的时候感受会好些，凯歌亦很维护他。但《春光》的experience，他会感到受伤害，因为出发点已经是一个剥削，他已尽量做到导演的要求，但我相信Leslie是绝对不同意导演对这个人物（何宝荣）的理解就是这样。”

　　说到影评人及大部分观众一面倒向梁朝伟而冷落张国荣，舒琪说：“无可否认张国荣演得很好，但正因为王家卫聪明地利用观众对Leslie私生活的好奇，将他与戏中人划上一个等号，观众觉得他只是做回自己，所以不需要演技，其实这个观念是错的，表演能力和是否‘做回自己’是两回事，一个角色愈贴近自己其实愈难演，因为要将自己曝露于人前，所以那一定是一个表演。”基于这个错误理解，观众觉得梁朝伟是个异性恋者演同性恋，所以演技高，相反Leslie的演出难度就不高，这不单是观众的一般见识，就连所谓“专业”影评人及评审的思维方式也是这样！

　　题外话：对于《春光乍泄》，关锦鹏认为：“我觉得张国荣在片中的表现比梁朝伟出色，因为他能卸下包袱，对角色毫无保留，不介意别人怎样看他，演出充满激情，将自己所有感情投放在这个角色上。”当年，他曾听过台湾那边有种荒谬的说法，就是大家觉得张国荣演绎得好是应该的，因为他只是演回自己。香港方面，也有人认为，梁朝伟不是gay，却能演绎同性恋角色，理应获奖。关锦鹏觉得这种想法荒谬至极，完全没有逻辑。“谁说演自己容易？我认识的大部分演员，其实最怕演回自己。一个演员能否将真实经验和感受公诸于世，愿意放得下是一个问题，能否有足够能力演绎自己的感觉，又是另一问题。”

　　王家卫既然在康城夺得最佳导演，舒琪如何评价他的导演手法？有无进步？“我觉得王家卫自《东邪西毒》和《重庆森林》后已开始退步。《春光乍泄》其实是不够料（内容）的，差点剪唔埋，你留心看，他拍来拍去都是那几场戏，镜头重复又重复，有几场戏是分开来用的。” 但他拍了很多很多东西，比如关淑怡整段戏拍了也不要。“问题是那些东西是‘砌唔埋’，他的创作方法其实是很危险的，《2046》都是‘砌唔埋’，《春光乍泄》可以说是危机初现。”

　　《春光乍泄》和王家卫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不如转转话题，请舒琪比较一下张国荣与其他演员在演出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很难作比较的，不过Leslie最优胜的地方是，他很重视表演，尤其在开始成熟时，真正觉得自己的表演是一种艺术。” 哪部戏开始呢？“可以说是由《喝彩》开始，当时可能未很清晰，但他很投入和信念很强，truly believe自己是一个艺术家。”“他早期的演出靠直觉，后期可能人生经验丰富，对电影的认识多了，愈来愈认真。

　　他对电影的专注、演出前的准备功夫、对资料的搜集、在投入时间、在角色方面，看不到很多其他香港演员会这样做，或者有这个sense。大多数香港演员都是打天才波，或者有些技术比较熟练，喜怒哀乐表情会较容易酝酿，演得较自然，这类演员比较多，但肯对角色作出思考，令角色丰富，不是太多演员做得到，大部分演员都不愿意付出时间，五只手指唔晒。” 有时觉得张国荣对电影付出那么多，他总希望得到一些肯定，但以奖项而言，他的付出与收获绝对不成正比例。“这个无所谓，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张国荣在以后中国电影历史的地位是不会改变的。”

　　总觉得《春光乍泄》张国荣没得奖是一个遗憾，而这件事让他很不开心。“他未必会真的不开心，虽然他的性格是需要别人去肯定他，但他‘好叻’，你不去肯定他，他都会懂得教你怎去肯定他。”

　　（编辑：纪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