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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沙龙:抽象艺术的庇护所

2008-10-10 14:46:39来源:    作者:

   

作者:章润娟

  1979年,是京城在野艺术圈最为轰轰烈烈的一年,四月影会、无名画会、星星画会都在这一年先后举办了首届展览,而不少位居边缘的艺术家也不甘落后,先后在西单民主墙拉铁丝挂出自己的作品。

  1979年,得以公开展出的前卫艺术展览大汇合昙花一现。星星画会之后延伸的“游行”、“李爽事件”等社会、政治事件让官方对前卫艺术采取了疏离与谨慎的态度,尤其是1983年“反精神污染”运动前后,官方对非主流的在野艺术,更有草木皆兵之势。

  同时,这一年也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艺术群体几乎都无可避免地在这一年之后不久,走向了貌合神离或者彻底分崩离析。即使是绘画风格最为统一的无名画会,发展到70年代末期时,成员的作品也开始呈现不同的面貌,张伟和马可鲁开始探索简洁的画面和抽象的形式。张伟和无名画会在艺术追求上的分歧,由于1979年第一届无名画会公开展览时《装卸工》引发争议而越演越烈。展览结束后,张伟和李珊从无名画会中脱离出来。1980年,张伟开始探索抽象绘画,画风逐渐向单纯、简洁的抽象形式演变,他认为只有摆脱具体物象才能更好地表达自我和抒发个性。

  1980年星星美展第二届公开展览结束后,星星成员也开始各奔前程。星星成员中年纪较小的朱金石和赵刚开始转向抽象绘画的探索。他们和张伟时常聚在一起切磋和探讨。不久,马可鲁、唐平刚、秦玉芬加入,共同的爱好和追求让他们迅速组成了从事抽象画创作和讨论的新的艺术小组。

  80年代初的北京,高楼还为数不多,那时的居民楼有个特殊的称号“单元楼房”。除了张伟家住在新外大街新明胡同一座五层的居民楼顶层,朱金石和秦玉芬住在单元楼中,这个小组的艺术家大部分居住在平房和大院里。这时北京的政治气氛仍然压抑和紧张,低矮的平房依旧是危险的,易被窥视的。政府发动“反精神污染”运动的目的在于抵制西方思想的侵蚀,而以赵刚为主的艺术家,是在文革的狂热中成长的一代,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们结识了大批外国友人,越是压抑,越是迷狂,他们常在留学生公寓或外交公寓聚众玩乐,《戏梦巴黎》的场景似乎置换了时空和背景。他们的言行引起了警察的注意。而位于五层的张伟家,无疑是最安全的,即使伸长脖子也不能通过窗户看到房内的活动。于是,前卫艺术就退回到了家中。张伟和李珊位于新明胡同1号楼1门15号的家,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家聚会的常去之处。张伟的热情好客与无私奉献,美丽的女主人李珊的理解与配合,让他们小小的一室一厅单元房成为前卫艺术家们流连忘返的乐土。朱金石常常在张伟家和他整夜讨论艺术,聊至翌日清晨再各自上班去。而唐平刚直接留在张伟家住了很久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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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0年代初期,艺术家们能看到的抽象艺术资料凤毛麟角。而如何完成从具像到抽象的跳跃,如何在抽象绘画中体现东方美学和中国传统文化,是始终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因此,除了各自在家画画或者互相点评作品外,他们最多的活动是大家聚在张伟家探讨抽象艺术的可能性与前景,点评每人最新的抽象画试验和体会,讨论中国传统艺术与抽象艺术的关联性,以及西方抽象画与他们的抽象之间的比较[①]。有时也会对某个具体话题进行激励争论,尤其是朱金石和赵刚,朱金石认为抽象绘画要重视笔触性,赵刚强调哲学性,两人在80年代时常为这个话题争论不休。一个抽象绘画小组的前卫艺术沙龙,就这样在张伟家中诞生了。

  1982年12月31日,是一个值得大家记住的日子。这一天,张伟在自己家中组织了第一届地下抽象绘画展。张伟、朱金石、马可鲁、唐平刚、秦玉芬、李珊、赵刚,七位艺术家每人从各自家中搬来3、4幅作品,小心翼翼而又异常兴奋地挂在张伟家从客厅到卧室的每堵墙面。除了李珊的作品是无名画会时期的具象风景和人物外,其他六位艺术家全是抽象风格的作品。虽然当年大家都不宽裕,向来重视友谊的张伟拿出家中珍藏的好酒、好烟,盛情款待这些志趣相投的朋友,房间里长时间充斥着油彩、松节油、香烟和啤酒的气味。当年的政治气氛,根本无法公开展出抽象作品,张伟的家庭沙龙成了特定年代抽象艺术的庇护所。从那一天开始,每年张伟都在自己家中安排两、三次画展,每次都无一例外的宾客云集。1983年的一天下午,张伟觉得在画布上作画不过瘾,把用松节油调稀的油彩大盆大盆泼到住房的四面墙上,这幅当年中国最大的抽象画,让李珊十分吃惊,却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好评。[②]这次举措,给张伟家的沙龙增添了不少乐趣。截至1984年初张伟搬离新明胡同,先后来参观地下画展的宾客有:王鲁炎、顾德新、冯国栋(已故)、北岛、芒克、严力、马德升、黄锐、杨益平、马建刚、关伟、赵柏巍、朱海东(已故)、多多、马佳、方宇、Swiss Ambassador(Mr. and Mrs. Hans Muller)瑞士大使与夫人(艺术收藏家)、Bernardo Bertolucci(意大利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Franco Giovale(制片人柯梧莉)、Ulrike Koch(现为德国纪录片导演)、Michael Murray(美国Vassar大学哲学系教授)、Jochen Note、Diter Honeisch(德国柏林国家艺术馆馆长)、马利安、燕保罗、康斯同、波利、维快、克劳斯等近百人左右[③]。

  时在北大留学的德国人柯梧莉和马利安、燕保罗等外国友人给了艺术家们很多帮助。而柯梧莉尤其对艺术家的展览和活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柯梧莉的妈妈是艺术家,因此柯梧莉对这些前卫艺术家非常感兴趣,并与大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那时艺术家们的抽象绘画尚在探索中,但这种前卫的姿态和求索的精神深深吸引了她。柯梧莉时常与大家一起探讨艺术或者聚会,艺术家们拮据的生活和艰辛的工作,让她很受触动,每当国外的朋友来到北京,她总是设法让他们过来参观地下画展。[④]柯梧莉甚至亲自陪同当时驻中国的瑞士大使和夫人[⑤],正在北京拍摄《末代皇帝》的导演贝纳尔多·贝托鲁奇,以及其他收藏家前来买画。卖画所得的收入,为艺术家的进一步艺术探索提供了经济保障。更为重要的是,柯梧莉、马利安、燕保罗、康思同、何模乐、岳恒、玛利娜、苏珊、安娜、华德等外国朋友[⑥]带来很多被封锁的西方文化,对艺术家的艺术生涯和创作中产生了积极影响。柯梧莉后来成为纪录片制片人和导演,1980年代她任《末代皇帝》的副导演,当年她邀请张伟为《末代皇帝》设计电影海报,虽然最终没有采用,但是这三张事隔二十余年的海报(两张草稿、一张定稿)却成了他们那段珍贵友谊的历史见证。

  1984年年初,张伟家搬至团结湖北三条五号楼二单元401,抽象艺术沙龙也随之转到团结湖张伟家。朱金石时常骑自行车从甘家口到团结湖,和张伟喝茶聊天至天明。这一年,王鲁炎、顾德新和冯国栋开始加入抽象绘画小组。美国女抽象画家苏珊和《纽约时报》、《南华早报》的美国记者何模乐也经常光顾,张伟家50平米左右的两室一厅,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王鲁炎当年的家空间比较狭窄,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将马路边的自行车道当做画室,并创作不少大幅水墨抽象画[⑦]。这些作品都先后参加了张伟家的地下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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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5 年底,波普艺术家劳申伯格从美国来到中国,在北京和拉萨相继举办大型画展。展厅中的录像反复播放着劳申伯格在世界各地得奖的画面,在不同国家从事艺术创作的场景,以及劳申伯格各个时期的代表作,这些信息与劳申伯格的巨幅拼贴画一起,对中国的观众形成了巨大的信息轰炸和冲击,中国艺术界的波普风开始兴盛。在美国记者何模乐的安排下,张伟、朱金石、马可鲁、王鲁炎、秦玉芬、顾德新、冯国栋在何模乐位于外交公寓的家中举办“七人画展”。艺术家们把何模乐的家布置为展厅,墙上挂画作,桌上放置顾德新的雕塑。[⑧]当晚,劳申伯格谢绝美协安排他到中央美术学院访问的活动,前来参观“七人画展”。劳申伯格来到外交公寓,身后跟着7、8个人,其中有他的翻译和助手。助手一来,便相当熟练地迅速安排好摄像录音设备。劳申伯格一一看过艺术家的作品后,非常欣赏王鲁炎的版画。劳申伯格鼓励艺术家要放下传统包裹,他问张伟是否看过他的画展。张伟说,几乎每天都去看。劳申伯格非常得意地向大家宣称要把张伟带回美国,让张伟去告诉美国人自己是多么喜欢他的艺术。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张伟的反感,张伟开始故意说越看他的作品越不喜欢,并怀疑他的作品的价值。劳申伯格说,艺术家不批评艺术家。谈话迅即针锋相对,气氛相当紧张。最后劳申伯格气得跳起来,说张伟在侮辱他,他的翻译也不再敢把张伟后来说的话翻过去。[⑨] 由于这些年轻艺术家是在封闭的状态下成长的,他们的背景和艺术观与来自开放国度的劳申伯格是截然不同的,这使得双方的交流存在着难以跨越的障碍,矛盾自然也就难以避免。尽管这次会面不欢而散,但却对艺术家们日后的创作产生着或大或小的影响。

  1985 年,北京政治气氛开始日渐明朗起来。5月,张伟联合冯国栋、朱金石、秦玉芬、马可鲁、王鲁炎、顾德新、唐平刚、杨益平、马德升十个艺术家在北京朝阳剧场举办抽象画展—— “涂画展览会”,但就在开展当日被官方取缔。这次展览的失败给艺术家们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不少艺术家开始有走出国门的打算。后来艺术家们大多通过外国友人或他们的朋友离开了中国。朱金石和秦玉芬1986年去了德国,赵刚、马可鲁先后去了美国。1986年11月,张伟到美国参加《中国前卫艺术》展,一去16年,留在国内的王鲁炎、顾德新与陈少平组成“新刻度小组”,成为中国当代艺术运动中的重要群体之一。

  随着大部分当事人的陆续出国,和80年代中后期’85美术运动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的展开,这段历史很快被湮没。然而,作为特殊场所的家与抽象艺术的萌发彼此应合,建构了家庭沙龙这种特定年代的艺术展示形式。今天我们追溯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旨在说明星星画会之后,’85美术运动之前的前卫艺术史并非空白,而是在家庭沙龙中进行着前卫艺术的守望与探索。

  [①] 《我的抽象艺术》,张伟,2006年。

  [②] 《我的抽象艺术》,张伟,2006年。

  [③]《新外大街展的到场人士名单》,张伟提供,未发表。

  [④] 《章润娟电话采访柯梧莉》,2008年8月28日北京—瑞士,未发表。

  [⑤]此人后来将当年收藏张伟、朱金石、马可鲁、赵刚、唐平刚等人的抽象画全部捐献给瑞士 Kunst Churs 博物馆。

  [⑥] 这些外国友人大部分是赵刚介绍来的,还有部分是严力、黄锐、马可鲁带来的。见《我的抽象艺术》,张伟,2006年。

  [⑦] 《张伟自述》,张伟,2008年2月,未发表。

  [⑧] 《张伟自述》,张伟,2008年2月,未发表。

  [⑨] 《章润娟采访张伟》,2008年7月31日,未发表。

  (编辑:正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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