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宸亦
奥运前后,人气超高的郎朗忙得不亦乐乎。一曲《星光》,让他成为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唯一亮相的新生代艺术家。此前他刚刚推出了中文版自传《千里之行:我的故事》,又发布了新专辑《最爱与珍藏》,奥运期间还同时担任美国NBC、日本NHK、德国DW等电视台的“奥运文化大使”。
与奥运会开幕式彩排同一天,郎朗的新专辑《最爱与珍藏》发布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
尽管道路交通已开始管制,剧院安检程序繁复,这场媒体见面会,仍成为记者亲历过的最为“人山人海”的一场。除了来自中央电视台、香港电视台、马来西亚电视台、全国平媒、网媒的各路人马,单是主办方允许进入的琴迷和琴童,就已是黑压压一片。郎朗尚未出现,“郎朗琴迷协会”的粉丝热情就已十分高涨,这个以少女和大妈为主的人群,早早地在门口排队买好新专辑,拿着大海报,坐立不安地等待偶像的到来。
据说郎朗不久前推出的自传《千里之行:我的故事》北京签售会上,前来买书的琴童们是一摞一摞地将书往回搬的,好像开学时买教学参考书一样——在他们就读的钢琴班上,郎朗的经历确实被视为教科书般的金科玉律。
《卫报》曾称,中国有数千万钢琴琴童,而贫寒出身却成为国际巨星的郎朗,无疑已经成为无数琴童父母心中“象征一线希望的明灯”。“郎爸”(琴迷对郎朗爸爸的昵称)对年幼的儿子“每天需练琴9 小时,否则不让吃晚饭”的严厉管教风格,更被他们奉为经典。照发布会现场的情形看,这样的说法可能不假。
那些带着孩子前来的家长们,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发布会大厅,严肃认真地大声讨论着各自孩子的暑期练琴计划。虽然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把发布会当成了游乐场,但从家长们的谈话可以听出,这些看上去最多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手指功夫”大多已颇为老辣,很多考级程度已达7、8 级。比较一番后,一位老爷爷对着个头在1 米上下的小孙女说:“你看,哥哥们都8 级了,你才6 级,这个夏天,无论如何要把7 级给考下来。”
郎朗少年时的启蒙老师朱雅芬,被媒体记者和琴童家长们包围得水泄不通,说到如今如日中天的宝贝学生,老太太自然是赞不绝口。就这样,现场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仿佛是要迎接一位伟大的传奇人物。
终于,大人物出现了。郎朗戴着副棕色大墨镜,白色西装、牛仔裤,里面是一件黑色丝绸衬衫,质感极佳的丝绸散发着光泽,贴身的剪裁看得出是度身而作。
为这身打扮,郎朗特意抱歉说,前一天他还在萨尔斯堡音乐节与自己的“钢琴爸爸”(piano Daddy)丹尼尔·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表演完四手联弹,今天才下飞机,只在北京的家里洗了个澡,稍作休息就赶来了,而北京的家里,实在没什么像样衣服。言下之意,自己平时可不是这么随便的。
[NextPage]一天就卖出“金唱片”
《最爱与珍藏》是郎朗首次推出的精选集,也就是把过去的一些录音收集到一张唱片里,是不需要专门抽时间录制的专辑。其中包括了一些脍炙人口的中国乐曲,以及郎朗近年来在电影音乐、电子乐中的跨界合作作品。在介绍新专辑时,郎朗称这是自己对中国首次举办奥运会的一份献礼。
作为一名“世界公民”(自传最后一章以此为标题),郎朗说自己如今的生活好似“旋风”一般,“我简直是生活在飞机里的,从柏林到北京,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悉尼,从纽约到东京,从金球奖颁奖仪式到世界杯,从诺贝尔奖典礼上的音乐会到格莱美音乐奖50 周年庆典,从克林姆林宫、白宫到为英女王弹琴……”
郎朗新专辑《最爱与珍藏》
奥运是这位“世界公民” 回馈故乡的一次契机。奥运会期间,郎朗担当着美国NBC、日本NHK、德国DW 等电视台“奥运文化大使”的工作,负责在比赛休息时段介绍中国的音乐与文化。不过关于中国,在郎朗的自传里只是一笔带过地说:“那是我的故乡,维系着母亲一般的文化纽带。”就像朱雅芬老师被郎朗搀扶着下台时深情地望着爱徒,而郎朗却无暇与其对视一样,奥运需要郎朗,郎朗的舞台却远不仅止于此。
凭借郎朗今天的“腕儿”,当天出席发言的贵宾身份都不一般,除了国家大剧院院长亲自到场,对郎朗赞赏有加,环球唱片公司的大中华区总裁以及德国DG 唱片公司的主管,也纷纷现身。自从2003 年签约环球音乐旗下的德意志唱片公司(DG)以来,郎朗5 年内推出了6 张个人专辑,据说张张大卖。这张“中国牌”打得如此成功,让一片不景气的唱片业如获至宝。
新专辑《最爱与珍藏》又一次证明了郎朗的号召力,据说在发片当天就成了“金唱片”(销量超过100 万张)。国家大剧院现场,郎朗在启蒙老师、父母以及贵宾们的簇拥下,郑重其事地举起了镶嵌入框的镀金唱片。
[NextPage]26 岁收获成功
台湾著名钢琴家、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主任陈宏宽对记者说:“郎朗在艺术上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来自父母对他过度保护,使之始终保持着一份未经复杂社会濡染的‘童真’,恰是这份童真使其更接近艺术的真谛。”现场所见,的确如此,郎朗看上去远小于他26岁的实际年龄,他的骄傲和幽默都因孩子气,而不至于让人反感。他会淘气地拿个塑料饮料瓶,表演火炬传递,还模仿被他取笑的“得瑟”老指挥。
郎朗14 岁就去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却不怎么读书,曾有校友说他从来不上文化课。只顾闷头练琴的他,在17 岁时顶替身体不适的钢琴家安德烈·瓦兹登台,就此一举成名。
相传自他出道以来,无论出席大小活动、接受大小采访,父母必伴其左右、不离他半步,为他斟茶递水打点一切。郎朗的妈妈已经习惯用英语与人打招呼。新闻发布会上,郎朗一出汗,台下的妈妈立马让工作人员为其递上毛巾。被主持人问及毛巾的来源时,郎朗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是妈妈就是爸爸呗。”十足像个被宠坏的孩子。美国曾将中国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形容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皇帝”,但作为艺术家,生活自理能力显然并不属于判断其成功与否的标准。
郎朗的自传由美国著名传记作家大卫·瑞兹(David Ritz)捉刀,英文版《Journey of a Thousand Miles:MyStory》7 月首发之后,将被翻译成包括中、日、韩、德、法、西班牙等14 个语种,在全球上市,连郎朗自己都认为“这次搞大了”。大卫·瑞兹曾给多位灵歌及R&B 传奇乐手写过畅销传记,如雷·查尔斯(Ray Charles)、马尔文·盖耶(Marvin Gaye)、B.B.King 等,以擅长渲染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著称。
在美国,兰登书屋甚至为郎朗这本自传推出了分别针对成人和儿童的不同版本,在为儿童读者准备的《郎朗:弹奏飞跃的琴键》(Lang Lang:Playingwith Flying Keys)封面上,郎朗的表情“神采飞扬”。书中提到其对美国“嘻哈乐”的喜爱,弹琴时会想到迈克尔·乔丹和“老虎”伍兹等等,这些内容都十分符合眼下美国人对新一代古典音乐天才的定位。
无处不在的“郎朗效应”
终于到了表演时间,可主持人在宣布郎朗即将演奏一曲《彩云追月》的同时,还播报了移动用户可免费下载这首中国乐曲作彩铃的消息,真是让人见识了无处不在的“郎朗效应”。
从奶粉、奥迪汽车、银行到索尼品牌代言,郎朗的超级人气早已跨越了音乐的边界。今年,连阿迪达斯也推出了郎朗特别版球鞋,郎朗的中文和英文签名分别出现在adidas x Lang Lang 球鞋的后部和外侧,郎朗招牌式的激情后仰弹琴姿势,则出现在脚跟部。郎朗现场伸腿,秀出脚上的鞋:“其实鞋垫里头还印着个钢琴踏板。这鞋现在好多老外钢琴家都穿呢。”
[NextPage]郎朗被国外媒体誉为“每过一二十年才出现一位,能冲破古典音乐与普罗听众间樊篱的表演艺术家”。事实也确是如此。伴随着音乐,他的表情变化多端,竖起的头发则随着头部的大幅摆动而颤动不已,周围此起彼伏的照相机快门声简直像是在伴奏。后排的摄影人员甚至为了争抢机位而扭打起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甚至惊动了公安。一位琴童母亲大喝一声“我们要安安静静地听郎朗弹琴”,才令大家稍稍平息下来。郎朗决定再弹一遍,但台下观众种种过于热情的举动,使这“彩云二度追月”依旧只能在闹哄哄中收场。
今年获格莱美奖提名,并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演奏之后,郎朗在美国流行乐界的人气也日渐上升。他不仅与邦·乔维(Bon Jovi)等摇滚巨星同台,也与美国说唱巨星坎耶·维斯特(KanyeWest)私下里成了哥们儿。要说在好莱坞电影里露个脸,郎朗也觉得不是没可能:“我与很多好莱坞导演都是好朋友,可能明年有人就要导个大片儿,让我在里头演个钢琴家……”至于演奏电影音乐或进行跨界合作,郎朗更是牛气冲天:“还不是那些人冲着我的名气来的,否则我哪有空去找他们呀。”
向来少人问津的古典音乐厂牌,都不愿错过能如此招揽生意的主儿。曾推出Steinway x Lang Lang 钢琴的斯坦威公司,仍在不遗余力地拉拢这位古典乐界的大红人。来自郎朗的个人官方网站的消息说,一架他曾弹奏过的红色斯坦威钢琴正在eBay 上拍卖,所得款项将全部捐献给四川灾区。
据郎朗自己说,此前以他的名义举办的各种慈善音乐会,已为灾区筹款超过350 万美元。如今,郎朗已正式开始投身慈善事业,除了出任万宝龙文化基金会主席,还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声称将专门用来资助像自己那样到美国学音乐的中国学生。
采访前,唱片公司工作人员再三叮嘱:郎朗今天的地位,脾气大点是应该的,切记别用“质疑”的口气发问。即便问得小心翼翼,但接待了太多采访的郎朗还是渐渐失去了耐性。他掏出润喉糖含在嘴里,示意身边的工作人员已不想再继续接受采访,回答也开始东拉西扯。采访被意外终止后,门外有些等待郎朗签名的琴迷尚未退去。看到这样的情形,远道而来的香港及马来西亚电视台的记者们,只得背着器材无功而返。
对话郎朗
记者:你的自传是由美国人执笔的,故事似乎是用一种西方人的方式写成的。
郎朗:是我和大卫·瑞兹合作完成的,先是大卫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跑来听我述说人生经历,还特意来中国考察了几次。我个人觉得内容还是很真实的。
记者:在美国推了一个成人版,一个儿童版,为何在中国就只有一个版本?
郎朗:因为中国的孩子比较聪明,大人版本也读得懂。美国孩子比较笨,写深了就不愿意看了(笑)。
记者:你现在的身份认同是“世界公民”?
郎朗:是,但在西方人的眼里,我始终是个中国人。其实西方人一点都不了解中国,我始终在解释,他们对中国的理解上有许多误区。上次我去德国,就差点跟德国媒体打起来。他们就老爱乱写,我说:你没去过中国,没听过中国音乐,凭什么批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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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艾森巴赫师徒联手演出
记者:那在你自己眼里呢?自传中很多笔墨都是写你对西方文化的认同。
郎朗:我觉得,中国在我的生命和音乐中都是无法割舍的。我这个人弹琴不太哭的,我演出总共流过三次泪。第一次是1996 年,当时我首次在西方登台,弹的是《我的祖国》;第二次是在卡内基音乐厅弹《黄河》,我开始是忍着的,后来实在感动得不行了;第三次是弹瓦格纳的《爱之死》。你看,三分之二是因为中国。
记者:自传中,有三节分别是用加里·格拉夫曼、艾森巴赫和巴伦博伊姆的名字作为标题,这三位大师对你影响很大?
郎朗:可以说在不同阶段都对我有帮助吧。我在格拉夫曼手里练了很多俄罗斯的作品,艾森巴赫则偏德奥,巴伦博伊姆经常让我弹贝多芬。主要都是增加曲目量。至于为人方面,老外可不会像中国人那样强制你笑不笑的,他们的教育都是超自由的,你爱怎样就怎样。
记者:所以大师对你的影响都仅仅是纯技术方面的?
郎朗:那也不是,有些曲子要年纪大了才能理解。我这么年轻,没法感受,但他们可以告诉你。虽然知道不等于理解,但总比不知道好。话说回来,巴伦博伊姆总爱打压我身上的傲气,就怕我冒泡,一冒起来,就把我一锤子打下去。就因为他,我还硬是错过了今年的欧洲杯决赛,本来身在维也纳的我,硬生生地飞去意大利参加他的钢琴大师班。
记者:新专辑收录了电影《面纱》的插曲,说说你与亚历山大·德斯普莱特(Alexandre Desplat)合作的契机吧。
郎朗:亚历山大也是非常有名的电影音乐作曲家,得过好多次奥斯卡奖。其实我没想过会先和他合作,像约翰·威廉姆斯这些好莱坞电影配乐大师,跟我熟的有一批,我们见面也会谈到合作。但亚历山大是法国人,我之前不认识他,是他找上我,说《面纱》是关于中国的,想要我弹。我看片子不错,就答应了。
[NextPage]记者:那你在专辑里与电子乐大师迈克·奥菲尔德(Mike Oldfield)的合作呢?
郎朗:我老实跟你说吧,这人我是压根儿没听说过。是他打电话给我,报了名字,说要合作。我一听,这谁啊?本来想拒了,但后来DG 那边一主管给我打电话,说这人是第一批搞电子乐的,在英国很有名,这次要出山,让我能帮就帮一把。
记者:在你们合作的乐曲《预言者》里似乎听不出什么钢琴声。
郎朗:那是后期混音,其实我也不知道。弹的时候就看到两个摄像头,一个对着他英国的录音室,一个是我,就看到一个特老的老头在那儿指挥,我就管我这儿弹,完了他一混音,出来效果就成那样了。
记者:是有意识地做一些跨界合作吗?
郎朗:年轻人嘛,我觉得好玩的都可以试试,没什么一定不能做的。说不定,明年我还会演个好莱坞电影呢。
记者:名气越来越大,上门来找你的厂商也越来越多,你选择代言有什么原则吗?
郎朗:我觉得还是要看,像奶粉这样的现在就不会做了。今年做的几件事,一是索尼的形象代言,他们推了个蓝光技术,我觉得高科技,挺符合年轻人的形象;另外是adidas 的球鞋,我觉得体育迷一般不听古典音乐,那推广一下,也挺好。
记者:Ebay上那台为募集四川重建善款而拍卖的红色斯坦威钢琴好像流拍了。
郎朗:没事儿,我这儿有好几个厂家有兴趣,现在还在谈价钱,我心理价位30 万美金吧。
记者:自传里说,你以前连谈女朋友时都满脑子想着要回家练琴。现在26 岁了,也还是无心恋爱?
郎朗:是,太忙了,不过你看像我这么帅的,还愁找不到么?要找,随时能找到。
(实习编辑:庞云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