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乐曼

    收个徒弟也分“俗与雅”？

　　“有些人可能觉得不太公平，那么些弟子给你跪在那儿。可我觉得收学生是一种传统，这种传统要有规矩。”

　　记者：您今年应该大年初八左右，把所有的弟子招集到您那儿，给每个人排了一下顺序，赵老师这个举动是一个什么想法？

　　赵本山：我觉得一个团队要有点规矩，师徒之间是一种传统。我经营二人转是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经历了一个相当不景气的过程，这个过程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收获。那一天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证书、给他们一个忠告、给他们一个知道赵门的规矩，怎么做人。我也是民间艺人，我让他知道做艺人的规矩，要按照传统，可能引来了很多说法，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不上网，我很少上网。

　　我今年才知道我火了，过去我都不知道我火了。 

        记者：为什么？

　　赵本山：因为有很多人骂我，我觉得一个人要招人骂才是火了。有些人可能觉得不太公平，那么些弟子给你跪在那儿。可我觉得收学生是一种传统，这种传统要有规矩，总归不能老师给学生下跪5分钟，说我要是你的老师啦，希望你接受我，可能吗？必须是学生给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过有人去指点、有人去争论，说明你有价值，这种争论又不是说绯闻，又不是说其他别的，都是艺术观念。[调查：你觉得赵本山的作品是低俗还是高雅？]

　　京剧就是雅？二人转就是俗？

　　“谁也别给我高雅。我曾经比作一个话，二人转就像大肠一样，你洗的过于干净，就失去大肠的味道，就像臭豆腐一样，这种民间艺术要有臭豆腐一样，臭了自己香了别人。”

　　“俗、雅分它干什么，俗和雅之间都不犯规，你干吗要把它分类，要把赵本山定成高雅指定就死了，我自己就死了……”

　　记者：您对东北二人转的传承和发扬那是功不可没，这种民间传统艺术要感谢您。

　　赵本山：错了，我应该感谢二人转，因为二人转始终是走了一个原始的状态。

　　记者：它是原生态的？会不会有一天它也像您的相声一样改良呢？

　　赵本山：我的观点就是，二人转不能离开土地，不能离开二人转现在这种艺人生存的表演状态，而且二人转这个事情我就没给它定到高雅上，我就告诉你，谁也别给我高雅。

　　我曾经比作一个话，二人转就像大肠一样，你洗的过于干净，就失去大肠的味道。选择吃大肠的人，你咋选择这口了呢？你如果把大肠洗干净了，那可能是胶皮管，说你嚼了半天啥都没吃，莫不如把胶皮管子煮好了吃两口了。就像臭豆腐一样，这种民间艺术要有臭豆腐一样，臭了自己香了别人。

　　记者：比如说要上这种政府性的，类似于春晚这种舞台呢，也原生态吗。

　　赵本山：其实是我们自个儿把艺术定了身份，就像雅和俗之间，没有真正的大俗哪来的雅啊，什么叫雅啊，你说你雅吗？我雅吗？

　　记者：没什么对比，哪儿来的俗和雅。

　　赵本山：对。我认为雅就是一个真正的人在那儿装呢，把自己装成那么有文化，说话那么文质彬彬。我们都活在这个世俗里，在生活的过程当中都有俗的一面，我们才能真正认识到那种最俗的东西，你才能理解什么是雅的。

　　鲁迅的老师叫张泰然有一句话，“此乃转俗成真、终乃回真向俗”，始终没离开俗字，要离开俗字去谈高雅，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们可以用任何艺术手段来陶冶人的情操，我们不反对听四大男高音的，不反对有轻音乐的，也不反对有美声，因为人有人的心理准备、有他的生活过程。比方说有一批京剧票友，北京的，他从小听的京剧，他钟爱京剧，他一直是听京剧长大的，如果把京剧定到高雅艺术，首先对这个艺术，我不好说，不要那么定位。

　　记者：民族的东西不能说是俗。

　　赵本山：俗雅分它干什么，俗和雅之间都不犯规，你干吗要把它分类，要把赵本山定高雅指定就死了，我自己就死了。我拍的电视剧也是这个情况。

　　我和我媳妇结婚前就有过这个矛盾，我媳妇力图说你得注意了，你必须把这些农民习惯改了，现在改我越改毛病越多。我是吃饭能装五分钟然后就掉饭粒，恨不得把好吃的都划拉到肚子里的人，今天穿白的，然后就挂色。要强迫一个人改习惯，等于强迫一个民族改文化一样，能改吗？习惯都形成文化了。你不可能改，能改吗？你让我改说，说话慢点说，完事手别动弹，然后一点一点蹦，你说还是我吗，我还有魅力吗。

　　记者：她适应了？

　　赵本山：不适应能过吗。我说你别改我了，我改你吧，要不然家里没法过了，你力图改我的毛病，把我的习惯改成那么高雅，我哪是高雅的人，高雅像要我命一样。我也喜欢样板戏，我也爱唱京剧，但是真正让我花钱买票坐那儿看俩小时京剧我肯定睡觉。[调查：低俗？高雅？]

    甭分俗与雅，没观众都白瞎！

　　“一切的艺术培养，完全都是要先理解大众，不理解他们，我们要强迫谁看啥，还不如同时把几个剧场门开开，不要钱看谁进去，一个不要钱都没人进去的艺术还存在吗，还振兴个屁。”

　　记者：但是中国，这个圈里有一种人说，我的东西就在这儿，你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走开，就是说他有一种追求曲高和寡的文艺工作者。

　　赵本山：这是病人，不理解大众的艺人还叫什么艺人，你再高，包括这些评论家，写了无数文章，在抽屉掏出自己看痛哭流涕，没有人看，有用吗，得有人看。

　　一切的艺术培养，完全都是要先理解大众，不理解他们，我们要强迫谁看啥，还不如同时把几个剧场门开开，不要钱看谁进去，一个不要钱都没人进去的艺术还存在吗，还振兴个屁。

　　记者：也就是观众是根本。

　　赵本山：适者生存。我是从民间走来的，当我进驻专业团的同时，我就张罗改革了，那是八几年的时候。我自己张罗，我从5块挣到50，挣到500，跟团里干仗、跟文化局干仗，他们要处理我，我说处理就处理，我说我要改革。

　　记者：那个时候您的想法就已经很超前。

　　赵本山：很超前，至少我现在找到了一种有效经营二人转的民营方式。

　　二人转300年前就是市场化，没人给他开钱，就是适者生存，造就了一批优秀的艺术人才，如果在舞台上没人买票他就不能活了，你想不仅不行吗，就得往好了、往绝了弄，不弄成绝活就站不住，然后我把这帮艺人收集起来优化组合，然后进入市场，我自己成立了一个剧团，又有大学，还有我的剧场，整个形成了目前最良好的产业链。

　　记者：对，而且自己消化。

　　赵本山：我自己消化自己的人才，我是尽量不用别人的，说哪个是中戏毕业的，只要进我团队行，不进我团我才不用呢，我用我自己的人。

　　记者：您的这种经营理念和这种意识是很超前的，但是您又有传统的这种家规，就是中国特色。

　　赵本山：超前的意识是我们跟国际市场接轨，传统的是跟我们民族要接轨，我们必须要站在市场和民族的结合，才能在这个国家待好。为什么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呢？这是民族的，说我们一定要有广泛的国际的市场意识，是我们要接受西方的，不然我们没法前进，我们正沿着这个步伐一步一步的经营，我们的效果非常好。

　　记者：您从一开始就很顺吗？

　　赵本山：一开始遇到过困难，刚开始我接受二人转的时候，连我的妻子都不同意我收二人转学生，跟我讲了多长时间，包括今天曲协的主席，就是我们原来的文联主席崔凯老师都不同意。那时我已经离开二人转能有15年了，15年没看过二人转，但是我回到小剧场看完表演之后，我决定我要办团，我要拍戏，我要经营这个，恰恰这个路是对的，已经五六年了。

　　记者：您突然转到投资者的角度，您怎么知道您的眼光就一定准？

　　赵本山：我相信自己的那些经历。我是从民间走出来的艺人，走来走去我登上了中央，我丢掉了民间这块，适应了现在电视台的表演，但我走的有点迷茫，我回过头来看到了二人转，我一下又找到我自己了，这太了不起了，搞笑功能、艺人的状态和对观众那种真诚，你只能在二人转上看到，别的都不具备。而我那时也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件事儿。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