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昆曲青春版《牡丹亭》从北大校园启程,一场浩荡的昆曲启蒙运动自此席卷全国。这些年来,被认为荒了写作却成了“昆曲义工”的著名作家白先勇不仅与《牡丹亭》一荣俱荣,甚至还促成了昆曲在北大的永久驻足——北大昆曲传承与研究中心9年来引领2000多学子静心于昆曲,本学期的选课人数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400余人。
昨天,白先勇带着耗时三年创排的新版昆曲《白罗衫》再度来到北大,这部被称作带有人文主义关怀的另类昆曲,今晚(10日)将从百年讲堂开启全国名校行。
昆曲传承 从北大走向台大
昆曲与北大的渊源始于首任校长蔡元培,白先勇说,“当年他曾经带着学生去看戏,俞平伯先生更在校园中致力于昆曲的传播。12年前我曾经担忧过今天的学生能否接受这样的美学,但从学生们的掌声中我读懂了他们认同的不仅仅是当晚的演出,更是心中升腾起的对自己文化的那份骄傲。我就在美国碰到过将博士论文设定为昆曲的中国学生,而他的昆曲启蒙正是当年与青春版《牡丹亭》在北大校园中的惊鸿一瞥。”
据悉,从《牡丹亭》进北大到北大昆曲传承计划,再到北大昆曲传承与研究中心,今年的昆曲通选课人数不仅已经达到了教室所能容纳的400余人上限,课程设置甚至已经推而广之到了香港中文大学以及台湾大学。而选课学生还有一项福利便是可以免费观看《白罗衫》的演出,此外,这场完全公益的演出也向其他北大部分师生,以及清华、北师大、人大、北外、二外、中央美院等高校发放了演出票。白先勇说,“一门表演艺术,没有青年观众就没有前途,所以观众同样需要传承。”
昆曲之“悲”
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新版昆曲《白罗衫》的演出班底同样是苏州昆剧院,白先勇任总策划,昆曲大家岳美缇出任导演及艺术指导,青春版《牡丹亭》中柳梦梅的饰演者俞玖林领衔主演,两岸三地多位文化学者与编创名家联袂打造,并获得2016年国家艺术基金资助。
虽然《白罗衫》的名气远不及《牡丹亭》、《长生殿》、《西厢记》、《玉簪记》等昆曲名剧,但在白先勇看来,这部为清代无名氏所作,讲述因果相报的大戏其实呈现的是昆曲的另一种样貌。
“常常有人问我,你们总是做浪漫爱情,昆曲还有没有别的?《白罗衫》就不是爱情戏,但同样有情,并未脱离昆曲的情与美,是情与法的考验,有着一种古希腊悲剧的重量。而悲剧带给人的不仅是洗涤和畏惧,也让人产生同情与悲悯。”
演了半辈子巾生的昆曲名家岳美缇则是被白先勇一句“要做一部真正的悲剧”所打动。“《白罗衫》虽然在昆曲界很有名,也被全国很多剧种移植过,但在昆曲却只保留了《井遇》和《看状》两折,我也一直想排全本。但三年前白先勇先生把这出戏交给我时,要把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旦爱情戏转变为情感张力大的官生戏,唯一的路径就是向传统靠拢。”于是,三年的时间,岳美缇从经典折子的教授入手,在她看来,唯有先传承才能开始创作。
居于海峡中间地带
截长补短
“台上一出戏、台下一出戏”,白先勇这样形容三年的创作历程,即便是两岸联手撼动一出戏也并不轻松,而身为制作人的他自认为居于海峡的中间地带,所做的则是截长补短、磨合摆平。
“生旦爱情戏固然票房好,可真正有力量的却是悲剧。《白罗衫》不需要历史的架构,完全是人性和伦理的考验。”编剧张淑香是台大中文系教授,此前曾参与青春版《牡丹亭》以及《玉簪记》的编剧。对于《白罗衫》原著,她有着自己的评价:“这出戏的结局一如所有典型公案剧的程序,总是顺流直下,报仇雪恨的同时又庆团圆。这种千篇一律的结局,流为公式,永远是善恶二元对立,思维简单,无法深入探讨人性、人心、人情的多面复杂,大抵都是人物扁平,只有故事的外在躯干。”
于是,她在自己对于人性信念的理解中,终于发现了《白罗衫》的另一片迥异景观,这便是其中真正的悲剧性因子。于是,新版《白罗衫》的主题转而定调在父与子、命运、人性、救赎、情与美的聚焦点,可谓别有意味,而这或许也正是昆曲之趣。而白先勇则表示,无论之前的创作经历了多少艰辛,最后都要“戏台上见真章”。
《白罗衫》剧情
明代兰溪知县苏云偕妻郑氏赴任,为水寇徐能所劫,徐缚苏投江中,掠郑归。徐能弟徐用暗释郑氏,郑于途中产一子,裹以罗衫,弃于道,遂入庵为尼。徐能率众追赶,得其子,抚为已子,取名继祖。苏云亦为人所救,于乡间为塾师。十余年后,继祖为监察御史,郑氏来诉冤,所告者即徐能,苏云亦得神示,投状于林都御史。继祖自老仆姚大处得罗衫,已疑非徐能子,会徐能至署中,令人擒而诛之,复以罗衫为记,全家团圆。
摄影/本报记者 王晓溪 剧照摄影/许培鸿
(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