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小卷在菊隐剧场演出独角戏《松井须磨子》 高扬 摄
“三十年前我坐在台下第一次观看她的演出，那时我还是初学演艺的新人。几年后，我们竟受尊敬的谢晋导演之邀，共同拍摄了电影《清凉寺钟声》 。我演抗战后曾经是孤儿，后来成长为大法师的明镜和尚，而栗原女士饰演我生身的日本母亲。在影片中，我曾深情地唤过她‘欧卡桑’ ！ ”正如中国剧协主席、表演艺术家濮存昕所说，日本表演艺术家栗原小卷和她出演的电影《生死恋》《望乡》 、话剧《四川好人》 ，这些名字承载着一代观众和戏剧人的记忆。正值日本中国文化交流协会成立60周年，栗原小卷近日携独角戏《松井须磨子》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菊隐剧场公演。
在这部作品中，栗原小卷扮演的人物松井须磨子，是约一百年前活跃在舞台的日本第一位女演员，此前，女性角色一直都由男性扮演。“拥有近代自由精神的女性应该由女演员来扮演” ，须磨子怀着这种强烈的信念，走上了艺术人生之路。故事表现了须磨子与社会的纠葛、对艺术的追求，对《玩偶之家》的娜拉等角色的情感，以及她与导演岛村抱月的爱情。作品由加来英治编剧导演、城所洁钢琴伴奏，以无场次、一人叙述抒情表演相结合，其中穿插《你不要死去》 《喀秋莎之歌》 《泛舟之歌》 《流浪之歌》 、泰兰塔拉舞等艺术体裁的形式，展现了须磨子短暂而传奇的一生，也表达了栗原小卷自身对表演艺术的挚爱以及从事戏剧的喜乐和艰辛。“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是孤单的，需要去想象其他人物的存在，但同时也是自由的。 ”栗原小卷说。
“在她身上，我们看到艺术照亮了青春，甚至无法分清栗原小卷和松井须磨子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以71岁的年纪表现了33岁的生命，很多个瞬间那么雀跃，宛如少女。 ”演出在中国文联、中国剧协、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国国家话剧院、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空政话剧团、解放军艺术学院、中国评剧院等机构和院团的业界人士中激起了回响。中国剧协副主席、中国国家话剧院院长王晓鹰回忆，第一次看栗原小卷的电影是1979年。“那时我还是个学生，早上6点起来，天气非常冷，骑着自行车去看《望乡》 。当时我把栗原小卷女士当成一个电影明星， 1986年我看了她出演的《四川好人》后，才了解到她其实还是一位话剧表演艺术家，她在舞台上给我留下的印象更深。 ”王晓鹰还看过栗原小卷出演的《高加索灰阑记》录像，其中有一个情节，女仆抱着孩子，为了买牛奶，用头抵住奶农的门的样子，令他记忆犹新。
过去多年，栗原小卷依然活跃在舞台艺术中，王晓鹰深受感动。“在1小时20分钟的时间里，她演绎了日本早期女话剧演员的艺术道路、人生经历，作品在叙述、表达不同层次的情感时，变化动人、收放自如，更展现了优雅的歌声与舞姿，好像松井须磨子的灵魂附在了演员身上，我分不清收获的是哪种感动，是对松井须磨子的景仰，还是对栗原小卷的感佩。 ”剧中有一句台词：“艺术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王晓鹰表示，这给中国的戏剧、影视、娱乐带来一些启发，“从业者应当考虑什么是艺术，什么仅仅是娱乐，谁是艺术家，谁仅仅是明星，我想两者兼备的人，既有高超的艺术造诣，又为最广大的观众所喜爱，应该是我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
“独角戏，一个人演一部戏，可能是一切有理想的演员的梦想，是我们在戏剧道路上想要尝试的一种戏剧形式，有很多演员一生也难以遇到演一部独角戏的机会。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冯远征观看演出后感到钦佩。“30年前我欣赏栗原小卷女士的《四川好人》 ，她那时在我心目中是明星，同时也是一位好演员。如今我欣赏她的《松井须磨子》 ，感觉到她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尽管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依然在舞台上展现了艺术的青春。 ”冯远征说，这部戏令人感动，简约的舞台设计，与栗原小卷的台词、表演、形体、声音结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精致。“她不仅演了一个女演员，还演了这个女演员出演的很多角色，每一次转换都精致而又鲜明。她以70多岁的年龄，歌唱、舞蹈，表现出少女般的轻盈。我们中国戏曲中有唱念做打，我想栗原小卷女士就称得上是一个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者。 ”
这也令年过五旬的冯远征深思：“等我到了70岁是否还能唱念做打？有多少演员能在表演中让人感觉到，这些年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为舞台而努力？当伟大的演员摒除一切琐事，只为了戏剧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有多少演员能不断地去丰富自身的功夫，完善自身的唱念做打？ ”冯远征表示，栗原小卷在表演中传达的戏剧精神，很多中国戏剧人也在秉持，戏剧不在于在什么样的剧场演出，而在于传递的是什么，不在于天地有多大、观众有多少，而在于有多少懂我的人。他期待以自身的努力，把这样的精神传达得更好。
同为女性， 《中国戏剧》杂志社主编赓续华对于栗原小卷及其扮演的女演员松井须磨子颇有共鸣，这部戏让她想起了中国的戏曲，想起了戏曲女演员们。“戏曲艺术曾经也是男性的天下，戏曲中有四大名旦，都是男性，女演员是近百年才进入戏曲艺术的，令人欣慰的是，女演员如今已经是戏曲艺术的中坚力量，戏曲院团流传着一句话叫‘一窝旦，吃饱饭’ ，意思是说有女演员就会有市场。 ”赓续华表示，剧中松井须磨子为女性的尊严与当时的环境抗争，令人感动，在这部戏中，她看到了艺术家对艺术的赤子之心与敬畏之心，“演过多少影视剧，初心永远在舞台。在栗原小卷女士身上，我看到了气质、修养、优雅、精致，她对台词和情绪的驾驭功力令人叹为观止，这种功力使人物和演员融为一体，我感觉到她在享受着表演。如今女演员在中国很有用武之地，而坚持赤子之心、不忘初心，是我们应当向栗原小卷女士学习的。
（编辑：安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