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说NO:“得提前个两年预约才排得过来”
“有的时候你必须与整个世界为敌才能做得下去。因为我们做的事情和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是背道而驰的。当你没有向它宣战时,你也就混过去了。但当你走到了这一步时,你会想,要对得起流的那许多汗水。”
这件“与整个世界为敌的事情”是跳舞,或者说,在“云门”跳舞。林怀民夹着烟,在红星剧院顶楼慢慢地说出这段话,作为他本次杭州行第一夜的总结语。
杭州:编个关于虎跑的舞
弘一法师出家后,他的夫人苦苦哀求再见一面。这一日,夫人与夏丏尊在虎跑禅房饮茶,良久,夫人心中忽有所感,转头一看,门帘微动处,正瞥见弘一袍角下摆最后的余影。
这个故事,由蔡国强讲给林怀民听,当林怀民知道自己要来杭州后,那一抹袍角,就反复地在林怀民的眼前飘来拂去。“这个故事会变成哪个舞蹈,我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会在心里住下来的,不知道哪个时候,它会和别的东西结合起来,呼喊着要出来。”
林怀民被称做华人中最好的编舞者,他想借这个例子说明,自己编舞的过程,其实就是个“垃圾桶收集材料的过程”,“有一种吸引力把你带向一条道路,你就编了,就跳了,过两年回头一看,原来我要表达的是这个东西。”
在布拉格日复一日看卡夫卡的墓地,于是有了《烟》。剧团前面有片竹林,于是有了《竹梦》。母亲第一次来大陆,最喜欢杭州的虎跑寺,再加上蔡国强讲的故事,如果“云门”要编段关于杭州的舞蹈,林怀民说,那一定会有虎跑的影子。
舞蹈:只是工作
更多时候,林怀民觉得编舞只是一项纯粹的工作。编一支舞蹈,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有8周的时间去筹备,更多时候只有6周。就是这么点时间,就是这么点预算,就是这点人,你有灵感要编,没有灵感也要编。
所以林怀民经常同时和好几组人一起工作,这里编不下去了就去那里编,到了晚上赶紧想办法把舞蹈的事情全忘掉,而催眠的最好办法居然是看金庸小说。“现在我不去想接班人的问题,大家看我这么累,一说谁要接我的班,自己先吓死了。”
这样的辛苦,回报是什么?“剧院里人都散了,也许是有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不愿走。也许是有一位太太,默默地在角落里流泪。在我们生命的某一个点,有时候会正好撞到一样东西,你会很感动。”“云门”很乐意充当“这样东西”的载体。
一次露天演出结束了,观众跑过来告诉林怀民,“我们没有在地上留一点纸屑。”在台湾搭出租车,不相识的司机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林老师,我们很喜欢你。”五六万人的大场子,整个演出过程中没有一声咳嗽,因为观众觉得面对这样的舞者,发出咳嗽声是一种犯罪。
林怀民微笑着,一点一点讲述这些细节。所有的细节汇总起来,指向同一个方向:舞蹈于林怀民而言,就是用最专心、专业的态度,去对待最复杂的感情。
成功:需要孵豆芽
林怀民成功地将现代舞在东方推广,又成功地让西方接受了他的“东方特色”。林怀民说,拥有市场的秘诀在于,不去迎合市场。“我都不知道来看我舞蹈的是大学的教授还是田间老农,怎么去迎合?我只是在工作,我不觉得自己有多有名,报纸上说的‘林怀民’和我好像不怎么像。艺术这个东西,需要你粉身碎骨五体投地,‘认命’地工作。”[NextPage]
林怀民扳着手指数:“蔡国强,在日本孵了好几年豆芽。贾樟柯,到现在为止,好像没迎合过什么吧?张艺谋会没有过困难时期?我不相信。周杰伦,不也照样做过录音室的小弟,人家都去睡觉了他还在录音室写歌。”
去年春晚组委会曾经邀请“云门”演出,还指定要跳《竹梦》。林怀民说,可惜因为档期的原因,没能成行。不可否认,在很多艺人看来,上春晚等于成名,而成名约等于成功。林怀民嘿嘿笑着说:“其实我们就是个跑江湖的,可惜档期排得比较紧,总得提前个两年预约才排得过来。”
(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