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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棣《零公里处》:写北方的生活,追赶消逝的故乡

2021-08-03 14:55:10来源:澎湃新闻      作者:罗昕

   
7月30日,作家、电影导演唐棣,评论家木叶,作家姬中宪与文学编辑伍华星做客上海幸福集荟·黑石店,就长篇小说《零公里处》与读者分享了一段从“零公里处”出发的奇异旅程。

  7月30日,作家、电影导演唐棣,评论家木叶,作家姬中宪与文学编辑伍华星做客上海幸福集荟·黑石店,就长篇小说《零公里处》与读者分享了一段从“零公里处”出发的奇异旅程。

作家、电影导演唐棣(中),评论家木叶(右),作家姬中宪(左)。本文图片由出版方供图

  唐棣是横跨电影、文学、摄影等多领域的创作者。《零公里处》是他的首部长篇小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新近出版。《零公里处》以“地图”的结构和形式开展,由十三段旅程——十三个独立又相联的小说故事组成,并由一个若隐若现的神秘主人公李松野讲述,所有故事跟随他的行踪展开。十三段“旅程”既可独立成篇,亦可连缀成一部“地图式”长篇小说。


  除此之外,书中还附有两幕“不是戏剧的戏剧”,共同构成这部呈现出“另一种先锋”气质的作品。唐棣拍摄的十二幅摄影作品也分布于书中相关的章节中,融入故事旅程的叙述,形成《零公里处》所独有的“讲故事”的方式。


  在木叶看来,唐棣的作品有的充沛,有的略弱,共同的一个特点是,很擅长用意象来写小说,《看吧,风塔》和《绿草地》最为突出,“尤其是前者中的风塔使得生和死都变得更为震撼:透明而又混沌。这和他的诗人身份有关,当然并不是说抒情,而是他往往通过一个具象的存在去推动、映照并深化人物,从而令叙事更加生动,这可能也和他作为导演的修为有一定关系。”


  何为“零公里处”?


  《零公里处》完成于两年之前,如今回想起来依然让唐棣感触良多。“特别值得一说的是,对小说作者包括我自己来说,聊得越来越多的恰恰不是虚构的问题,我们聊的基本上都是真实的问题。”他说,在真实和虚构之间,距离感的问题也是这本小说特别在意的部分,“‘零公里处’乍一听挺虚的,其实不然,它源于一个起点,公路的零公里处、铁路的零公里处等。我来自于河北唐山,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就是中国龙号机车驶出的地方,它是中国铁路的灵魂之处。”


  “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我想到,世界是自己存在着的,不过,人总是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世界及其意义,就此而言,人就是这个世界的‘零公里处’。”木叶称,对于人自身的“零公里处”,可能很多人会说是故乡、梦想,但他觉得是中性的“欲念”,比如对某个女孩子的心仪,或特别想完成一种使命,抑或具有某种破坏性欲望,这些东西能够激发人,最终使人走得更高远,抑或失却了归途。


  在姬中宪看来,这本书的命名虽然给人一种“在路上”“要出发”的感觉,但它处理的问题还是有关人与本地,或者说人与日常生活的相处。“尽管里面也有凶杀、劈腿、离家出走这样的情节,但我总觉得这不是他的重点,他写的是每个读者跟那些人之间的空间,其实就是每个人生存的环境、氛围。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无力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这本书几乎每一章、每个情节都给我这种很强烈的感受。里面的人不知道往哪里去,虽然每一章有明确的距离,好像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不断靠近,其实没有,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原点。”


  木叶认同道,《零公里处》一直讲的是现代人、当代人或者说我们自身无时无刻不处于不确定性与宿命性中。“现代人都处于不确定性和宿命性的双重‘围剿’之中,但是人生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像电脑一样,能够不断地清零,重启,并有所创造。”


  虚构和非虚构的距离


  唐棣表示,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他回了好几次家,想把铁路沿岸所有认识的人的经历用小说形式记录下来。“这个小说里写得很多都是真的,只是我采用了小说的形式而已,或者把它们叫做小说而已。这里面的人,除了涉及隐私的部分,我保留了大部分的真实。”


  他还在常规小说的文体上做了一些拓展。小说共有13章,他把它们变成了“站”,和“零公里处”的路程呼应,每一站间隔的距离都用具体的数字标明了。“我其实是想佐证它的真实性,其实每站的距离也是在我心中衡量的虚构和非虚构的距离。”他说:“我希望它成为一本真实的小说,或者说‘非虚构小说’。我在里面穿插了很多反映真实的图片、里程数,其实就是为了增加一种‘非虚构’的感觉。”


  唐棣对《零公里处》纪实性的强调让姬中宪颇感意外:“我也是写小说的人,我在很多场合都解释这些文本是虚构的。看这本书时,我也在纠结关于真实与虚构、真实与荒诞的界限,到现在也没分清楚,这也是小说本身的魅力所在。”


  “真实不真实可能不重要,和真实相比,真实感更重要。”唐棣说,“我写的真事为什么写得这么有剧情和情节,感觉像编的,其实它是提供了一种真实感。我只能保证,在这本书里面我放入了最大的真诚。我所谓的真诚是指我的记忆在这本书里的投射。”


  “虽然唐棣一直强调他的作品是非虚构的,但是我们读的时候会当成虚构作品。换句话说,所有经过构思、描述而形成的文本都有着虚构和想象的一面,只不过成色不同。”木叶说,人在一生中会对很多事情进行选择性记忆,以及发挥。“唐棣写这个小说时想必也是如此,他的文本涉及很多他所知的人与事,他自觉不自觉地将他们的容貌、思维和行动等进行了不同的组合与拼贴,最终构成了新的人和新的故事。小说家很长于借助那些假的、错位的、叠加的东西去表达真实,也许还会不期而然地抵达美和善。这本书中的 ‘零公里处’就是如此。”


  追过时间,追过故乡的消逝


  唐棣是1984年生的青年作家,曾出版包括小说、艺术评论及电影理论集多部,主要作品有《遗闻集》《西瓜长在天边上》《电影漫游症札记》等。他同时是一位出色的视觉导演,从2008年起创作了多部风格大胆的实验短片与艺术录像,并以不同身份参与过多部电影及纪录片的制作。姬中宪说,读完《零公里处》,像看了一部不同寻常的电影。


  “我一直在努力地追寻空间这个东西。”唐棣说,他有“北方档案三部曲”的愿望,是因为自己的故乡在迅速地被这个时代抛弃,每次回去都发现又消失了一些东西。他小时候玩过的地方,上学的地方,一点都找不到了,有时要靠一些参照物才知道“这是哪里”。


  姬中宪有一部作品叫《缓慢而永远》,这个书名非常对应唐棣对自己回故乡的情绪。“我的家乡在唐山采煤区,采煤都有一个个洞,煤不挖了就停了,洞裂开会冒出地下水,下面就塌陷,每天都在塌陷。我们村附近的女孩都不敢嫁到我们那里去,至今都对我们那片比较敏感,怕晚上陷下去。比如一周前一棵小草 ,一周后就变成水草,那就是地下水往上渗了,随着这种危机到来,我慢慢从一片地方移到另一片地方,后来另一片地方也塌陷了,我从小就生长在这种危机感之中,对‘流逝’的东西就特别关注,好在到现在为止能用电影挽留。我最早拍故乡三部曲,后来别人问起为什么不拍了,因为故乡没了,我没有东西拍了。”


  而《零公里处》的内容,基本上写的也是唐棣北方故乡的生活。“我许下一个诺言,写下三部曲就是为了追,我要追过时间,凭我自己的力量追过故乡的消逝。”


  (编辑: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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