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用"红烛"来比喻教师,因为他们倾尽热情,"传道、授业、解惑",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而作为报纸、刊物、出版社的编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从事文学创作四十余年,接触过许多值得敬重的编辑,如《人民文学》的王朝垠先生。他是湖南郴州人,大学毕业后,即走上文学编辑岗位,从浩如烟海的来稿中,选拔过不少优秀作品,提携过许多初始默默无闻、尔后名声大振的青年作家,如湖南作家何立伟的《白色鸟》,就曾得到过他的全力推介,发表后获得全国的短篇小说大奖。我的一位鲁迅文学院同学唐栋,原供职于新疆军区,他的获奖短篇小说《兵车行》,最先还搁在一位责任编辑的手中作备用稿。恰那一期《人民文学》所选的头条小说,朝垠先生觉得分量不够,便直接调来几个编辑的备用稿细读,从而惊喜地挑中了《兵车行》。有一次他来湖南,对我说:"这样好的稿子,不赶快递上来,怎么还作‘备用’呢?"
朝垠先生一心为人作嫁,没有时间撰写自己可以署名的文章和专著。因长期劳累,身患重病,还没到花甲之年,就离开了人世。
湖南还有一位老编辑郭味农先生,供职于省作协的一家刊物,几十年就是与稿件打交道,以致眼力极差,戴一副像瓶底一样厚的高度近视眼镜。即便这样,还得把眼睛凑近稿纸才能看清,大家都心痛地说:"他不是看稿,是嗅稿!"
早些日子,百花出版社的年轻编辑韩新枝女士,打电话来问我手头可有书稿,我说,手头有一本谈烟标、火花、信札、贺年片、请柬等"草根"收藏的《民间收藏亦成家》。其实,这本书我早对她说起过,只是当时已交给另一家出版社了。可没料到,书稿没问题,谈到的百种收藏物必须件件配图,我不会摄影,老伴也不过是会照照相而已,于是由她来拍照。毕竟不是专业呀,粗看似觉可以,真要制版就不行了。弄来弄去,只能放弃了。我对新枝谈了这个问题,她倒宽慰我说,你先发来书稿和照片,如书稿领导认可,照片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书稿很快就得到了答复,说没问题,但照片除几张可用外,都得重拍。
重拍,我们也是这个水平呀。新枝说就不劳我们费神了。她找了热心的美术编辑,在本社的资料室细细搜寻,把可用的照片一张一张调出来。资料室没有的,如果她家里有这个藏品,就自己动手拍摄。有一次,她打电话来说,配发"民国瓷"的照片,因家里没有这种物件,我可否找朋友帮忙拍摄。我想起天津的罗文华先生,他写过一本颇有影响的书《不要小看民国瓷》,并赠我一册,书中有不少好照片。于是我马上去求救。文华先生也是一位报纸副刊编辑,极为热心,立即把照片从网上发出。
这本书,新枝建议改名为《百物收藏》,我也很喜欢这个书名。记得她在审读书稿中,常打电话来与我商量,如某个引文的出处、某个句子的语法,力图避免不必要的错谬。老伴说:"小韩真是个好编辑!"
我知道,百花文艺出版社还有许多这样的好编辑。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