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有多深》刘醒龙 著 作家出版社
在上海飞往成都的夜航飞机上,我看到了夜上海璀璨的灯火,看到了浦江两岸的辉映,看到了国际金融中心、经贸大厦、东方明珠和许多如果冻般晶莹透明的大厦,还有一条条道路和无数汽车的尾灯,简直就是琼楼玉宇……飞机飞离了上海,大片大片的黑暗填满了空间,稀疏的灯光分割着黑暗,渐渐地全是黑暗了,飞机飞得太高吗?也许飞机飞临了乡村和旷野。
旷野和城市,对于人类的生存来说,仿佛就是两级。城市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展示厅,是人类的意志和欲望的集中体现。而旷野是自然和造化的天下,是物竞天择的生态场。旷野是宁静的,城市是喧嚣的。乡土在城市和旷野之间,等待着我们的回望和思索。
乡土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著名作家刘醒龙的 《一滴水有多深》是一部以 “乡土乡村”为主题的长篇散文作品。在记忆与现实的时光交错中,作者不绝如缕地抒发着满腔的乡土情结。他笔下乡村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会令读者反思与领悟:何处是人类精神的家园?何处是人类心灵的栖息地?作家的心不但在乡土中游走,也在现代文学中的乡土绿荫下流连。 “我让灵魂在鲁迅先生的思想火焰中作了一番洗礼,又拎着良知在茅盾先生的字里行间怀想许久,然后再来到废名的黄梅乡村作了一番朝觐,最后又跋涉到沈从文的湘西十万大山,验证天下乡土是否存在着共鸣。”乡土是一杯酿制多年的陈酒,舍不得一口饮了它,唯恐难再,便用鼻子嗅,越嗅越觉得难以忘怀,难以开怀。于是乡土就成了离乡人的难解情结。隐着乡情的苦难也好,隐着苦难的乡情也好,那份眷恋,那份不舍,那份痛也揪心、爱也揪心的感觉与感慨,总是如醍醐灌顶,让人酣畅淋漓之后,视乡土为迷离中的又一家园。倾听前辈先生在乡土中那份深情的诉说,我一次次激烈地感受到乡土的无可替代,乡土永远是学问的灵感源头。乡土是灵魂的栖息地,失去乡土,我等将是精神分裂之人。
作家的笔下流露出他对乡土的脉脉深情。
乡土的庞大、复杂和深厚,自有它的永不衰竭的活力。乡土是一种肥沃,乡土是一种富饶。乡土永远不是虚拟的情感,更不是一些人出于某些需要而合谋出来的代名词。乡土是实实在在的,是有血有肉的,是用一根漫长的经络将天下万物联结在一起的疼痛与喜悦。甚至还是生死之间那将生命放飞了的,或者是收了回来的风筝之线。在 《一滴水有多深》中,既有作家对城市与乡村的深层次思考与追问,他对乡土的哲思,他对乡土之美的诗意捕捉,也有作家对童年时期在乡土怀抱中的种种故事的记叙,这些童年的记忆,是整个他乡土情结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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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的童年,那些大树上,一年四季都会吊着一只只硕大的 ‘葫芦包’。如果要用文字来规范,应该叫马蜂窝。男孩子几乎人手一只弹弓,最大的用途,同时也是最惊心动魄的用途,就是埋伏在各种各样的地形后面,对着高挂在树梢上的‘葫芦包’射去。只要被射中,就会有大群的马蜂沿着弹丸的无形轨迹俯冲而来。”
“我们发现了一只极为可爱的小野兔。或是双手捧着或是撩起衣襟兜着小野兔的当然是女孩子们。她们将它抱回家,将那只曾经装过刺猬的竹篓倒过来罩住小野兔,然后上自己家的菜园,抠出一把刚刚长出第三片叶子的苋菜,撒在小野兔的鼻子前面。没想到仍然是枉费心机,甚至最惨。傍晚时,一家人在外屋吃饭,掇起饭碗之前,小野兔还活着。孩子当中动作快的先放下碗筷,一到里屋,便惊叫,小野兔死了。
小野兔没有吃一口专门为它准备的最多才三片叶子的苋菜就死了。没有人相信小野兔就这样死去,都以为它是装死,等到没有人时就会重新活过来,女孩子用自己攒下来的花布头为小野兔铺了一张小床,让它独自睡在上面。 ”
就是这些带着灵性的小动物,让乡土中成长的孩子从小就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也让作家对乡土的记忆充满着生命的呼吸,乡土不是沉睡着的土地,而是一个生命繁衍、生长枯荣的家园,是我们心灵的故乡。许多人被现代化的光彩玄幻了自己的思维,忘了乡土的遥远和宁静可以使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和高远。我们应该知道乡土的平淡和安宁,可以抚平我们那颗喧嚣和焦灼的心。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