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张爱玲在家中的能剧面具下
大陆版 散文集 《重访边城》
乘着《小团圆》的热卖,张爱玲另一部遗作《重访边城》日前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重访边城》也是张爱玲作品中唯一直接描写台湾的作品。除了《重访边城》一文,大陆版散文集《重访边城》还收入了张爱玲其他几篇散文。《重访边城》一文曾在2008年4月号的《皇冠杂志》上发表,全文约1.5万字,分成两大部分,前半部描写台湾,后半部写香港。饶有趣味的是,张爱玲在《重返边城》开头写道,她刚下飞机就被误以为是理查德·尼克松夫人,“你是理查德·尼克松太太?”接机者糊涂地问。
[NextPage]
中英文
两个版本的“边城”
2008年4月,《重访边城》最早刊于台湾《皇冠杂志》,当时便在台湾文坛引起小小轰动,因为《重访边城》是张爱玲一生创作中唯一写到1961年初访台湾的文章。
去年,张爱玲作品的版权继承人兼遗产执行人宋以朗重新整理家中的张爱玲资料,没想到却找出34页张爱玲从未发表过的《重访边城》中文手稿,这也是截至目前所能找到的唯一一篇张爱玲描写台湾的文章。1961年秋张爱玲曾先访台湾,再到香港,这是张爱玲有生之年唯一一次造访宝岛台湾。去年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的《重访边城》中,除了收录《重访边城》外,还包括英文短本的游记《A Return To The Frontier》、短篇小说《郁金香》及散文《天地人》等四篇。而此次大陆出版的散文集《重访边城》在篇目上有很大不同,除了《重访边城》一文外,“还收入张爱玲其他10余篇散文,而就算《重访边城》一文,因为校对等技术原因,也比台版多出两句话。”大陆版《张爱玲全集》编辑止庵对早报记者说。
谈到《重访边城》的“出土”,张爱玲遗产执行人宋以朗曾写道:“二○○七年十一月,母亲逝世,我开始正式细心整理张爱玲的资料。当我重新阅读那份三十四页稿子的时候,我发现它其实是一篇完整的游记——《重访边城》。文中作者提到坐飞机刚到台湾,有一个穿西装的人问她,‘你是李察·尼克逊(即理查德·尼克松)太太?’我想起在张爱玲资料中看过英文版《You are Mrs. Richard Nixon?》,原来那篇英文游记是在一九六三年三月二十八日于美国杂志《The Reporter》刊出的《A Return To The Frontier》。我小心比较《A Return To The Frontier》与《重访边城》,发现后者不是从英文版直接翻译的,因为它新加了很多文字。”而谈到这篇散文的出版,宋以朗也说过,“《重访边城》的原稿有些混乱,可能因为还是初稿,未经修饰,不宜出版。我不是文学专家,所以我交给皇冠编辑,因为他们跟张爱玲合作四十多年,一定清楚‘祖师奶奶’的标准。基于文学价值与历史价值,他们对出版的态度是肯定的。这些就是《重访边城》公之于世的原因。”
台湾和香港
皆属“边城”
在张爱玲1963年3月用英文写的《A Return To The Frontier》发表之后,在台湾引起重大争议,因为她用了“there were bedbugs”形容当时还年轻的王祯和、王文兴、白先勇、陈若曦等人。宋以朗还认为,《重访边城》可能是她多年来因为台湾文友误解英文原文,特别撰写的回应。至于写作时间,宋以朗推算,依据文中引述了《光华杂志》1982年11月号一篇关于鹿港龙山寺的报道,推断中文版写于1982年以后。
台湾与香港,张爱玲人生地图上的两座“边城”,在她笔下呈现瑰丽诡奇的异色。台湾《皇冠杂志》评价这篇张爱玲散文时说:“台湾和香港,在张爱玲眼中皆属‘边城’,透过她的眼睛,我们仿佛穿越时光,看见了一个焕发着奇特生命力的台湾,以及旧时香港色香味俱全的寻常生活。”
“我回香港去一趟,顺便弯到台湾去看看。”这是张爱玲《重访边城》的第一句。“你是理查德·尼克松太太?”而刚下飞机来的张爱玲便被无厘头地误以为是当时的美国前副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夫人,相比首次造访的台湾,兴许更勾起她的思潮。1960年代的香港,在张爱玲眼中是“全岛大拆建的时候”,她点评说“香港就是这样,没准”。她还在文中写道,“我觉得是香港的临去秋波,带点安抚的意味,若在我忆旧的份上。在黑暗中我的嘴唇旁动着微笑起来,但是我毕竟笑不出来,因为疑心是跟它诀别了。” “诀别”一词也道出张爱玲对香港感情的深重。
另悉,6月13日下午2点,大陆版散文集《重访边城》将在上海书城旗舰店七楼多功能厅首发,并邀请止庵先生与陈子善教授为读者解读《重访边城》及背后的故事。
《重访边城》选摘
开篇
我回香港去一趟,顺便弯到台湾去看看。在台北下飞机的时候,没预备有认识的人来接。我叫麦先生麦太太不要来,因为他们这一向刚巧忙。但是也可能他们托了别人来接机,所以我看见一个显然干练的穿深色西装的人走上前来,并不感到诧异。
[NextPage]
“你是李察·尼克逊太太?”他用英语说。
我看见过金发的尼克逊太太许多照片,很漂亮,看上去比她的年龄年轻二三十岁。我从来没以为我像她,而且这人总该认得出一个中国女同胞,即使戴着太阳眼镜。但是因为女人总无法完全不信一句谀词,不管多么显得与事实不符,我立刻想起尼克逊太太瘦,而我无疑的是瘦。也许他当作她戴了黑色假发,为了避免引起注意?
“不是,对不起。”我说。
他略一颔首,就转身再到人丛中去寻找。他也许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黑黑的国字脸,浓眉低额角,皮肤油腻,长相极普通而看着很顺眼。
结尾
……但是怎么会保留到现在,尤其是这全岛大拆建的时候?香港就是这样,没准。忽然空中飘来一缕屎臭,在黑暗中特别浓烈。不是倒马桶,没有刷马桶的声音。晚上也不是倒马桶的时候。也不是有人在街上大便,露天较空旷,不会这样热乎乎的。那难道是店面楼上住家的一掀开马桶盖,就有这么臭?而且还是马可·波罗的世界,色香味俱全。我觉得是香港的临去秋波,带点安抚的意味,若在我忆旧的份上。在黑暗中我的嘴唇旁动着微笑起来,但是我毕竟笑不出来,因为疑心是跟它诀别了。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