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书中获得愉悦,甚至以读书来消遣,这在一个风行享乐的时代,是合理的。对于一般阅读大众而言,我们大概没有必要要求他们放下这些浅显的书去亲近那些深奥的、费脑筋的书。因为世界并不需要有太多深刻的人。对于一般人而言,不读坏书足矣。
但一个具有深度的社会、国家、民族,总得有一些人丢下这一层次上的书去阅读较为深奥的书。而对于专业人士而言,他们还要去读一些深奥到晦涩的书。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阅读阶层的存在,才使得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阅读保持在较高的水准上。
现在我们来说孩子的阅读。因孩子正处于培养阅读趣味之时期,所以,在保证他们能够从阅读中获得最基本的快乐的前提下,存在着一个培养他们高雅的阅读趣味——深阅读兴趣的问题。道理非常简单:他们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一个民族未来的阅读水准。未来的专业人才,也就出于其中。如果我们不在他们中进行阅读的引导而只是顺其本性,我们就不能指望有什么高质量的阅读未来。
而当下中国孩子的阅读,差不多都是没有引导的自在阅读。他们阅读着,但只是一种浅阅读。无数的出版社争相向他们提供着这些文本。有充足的浅文本供他们进行初级的享受。这些书也许是无害的,但却并不能提升他们的精神和灵魂。简单而轻松的快乐取代了一切具有深度的感受和思考。这种阅读的过程是尖刻的、现时的,没有阅读的延伸与扩大。这些书给予的,会在那个阅读者正在阅读的那段时间里全部结束,书合上之后,就像火熄灭掉一般,什么也没有了。
阅读行为,特别是孩子的阅读行为,当不是放任自流的。我们应当有所安排,有所倡导,有所规约,甚至有所裁定:一些书值得去读,而一些书可少读。孩子的阅读与成人的阅读不一样,它应是有专家、校方和家长介入的。介入的目的是为了让孩子的阅读从自在状态抵达自为状态。
这种具有深度的阅读依然是愉悦的。不同的是浅阅读的愉悦来自于阅读的同时,深阅读的愉悦来自于思索、品味与琢磨之后的刹那辉煌。阅读者的乐趣不仅仅在文本所给予的那些东西上,还在于探究过程中。浅阅读只给他们带来一种愉悦,而深阅读给他们的是两种愉悦,而这两种愉悦中的无论哪一种,都一定在质量上超越了浅阅读所给予的那一种愉悦。
轻而易举地获得,是一种愉悦;艰难追问与挖掘之后忽有所悟,是一种愉悦。前一种愉悦不需要付出,后一种愉悦则需要付出。我们究竟应当更喜欢哪一种愉悦呢?难道我们不需要思考吗?不需要对孩子们去说吗?
“轻而易举地获得”其实这一说法未必准确。轻而易举倒是真的,但未必可以获得——轻而易举,常常是不能有所获得的。唾手可得的露天矿藏是有的,但,通常情况下,矿藏都在地表之下,甚至是被深深覆盖的,是需要我们花力气开掘的。
应当告诉孩子们:有效的、高质量的阅读是需要一定气力的。他们所选择的作品,应当具有一定的高度——当然这一高度不要达到令他们厌烦、失去耐心的程度。它们略高于孩子们,需要踮起脚尖够一够——踮起脚尖够一够,这样摘取的果实也许更加甜美一些,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愉悦。
(实习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