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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抑或“日常现实的变态核心”?

2009-02-23 00:14:47来源:《南风窗》    作者:

   

作者:吴冠军  

    引言 透过网络去思考

  互联网络,在短短的十多年间,已经浸入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这十多年间,观察家、评论家们已经对网络的“革命”大谈而特谈,从人类未来生活的整体性宏大预言(如“数字化生存”等等等),到具体如从技术方面谈各种“创新”(P2P、B2C……很多实质上只是技术经“包装”后的“理念”)、在经济方面热议“风险套钱”、“烧钱上市”、在法律方面冷评“黑客”与“网络犯罪”、在政治方面赞叹“互联网民主”、“网络投票”,乃至在媒介传播领域争论信息的“自由”与“控制”、在教育与医疗方面探讨革命性的远程模式……更有大量“专家”大谈“网游”(网络游戏)“网友”(网络交友)“网群”(网络社群)、特谈“网性”(网络性爱)“网毛”(网络毛片)“裸聊”(视频裸聊)……

  然而,观察家们的眼睛,总是迷恋于网络所带来的各种“新”——新现象、新体验、新革命等等等,生怕看到的不够“火星”,说出去让同行看轻。而在我看来,更有意思的一个审视的视角,不是把网络作为一个对象来思考,而是透过网络去思考。透过网络这个人类文明史上最晚近出现的“新事物”,我们反而能把文明的“旧事物”看得更加“真”切。

  “外面的变化有多大?”

  毫无疑问,在那繁复例行的枯燥现实生活之外,网络带给了我们一个巨大、多彩的虚拟空间。十几年间数不尽数的观察家们,不间歇地在讨论着、宣告着这种“虚拟的生活”是如何的全新、这种新的生活体验是如何的革命性不同,“数字化生存”、“第二人生”、“WEB2.0博客时代”、“世纪佳缘网上恋爱”、“今天,你‘古狗’了吗”、“今天,你‘魔兽’了吗”……但这些热情高涨、拥有“火星级”观察视角的新时代观察家们,在我看来却是具有如此高度的“近视”与“盲视”:恰恰透过网络的“虚拟生活”,我们离前-网络的“现实生活”更近!“虚拟的生活”真的很革命、很虚拟么?真的是“生活在别处”么?一个中年丈夫在“触网”后,与其说这种虚拟生活给他日常人生带来新的华彩,还不如说他找到了一个新的释放“中年危机”——上有老下有小、日常工作的周而复始与琐碎烦闷、性爱生活的无味化,等等——的压力的渠道,而不必再以婚姻出轨或家庭暴力等“传统模式”发泄。

  而那引无数英雄尽入此门的网络“虚拟性爱”(virtual sex),入门诸公彼此都肚明心知——“virtual”是次要的、“sex”才是真正目标。换言之,在今天这个瞬息万“变”、观察家们都来不及发明新标语新口号的网络时代,很“新”的东西实际上是很次要的,“真正的目标”倒一向很“传统”很稳定,没有丝毫“革命性”的变化革新,就如美国热门情景喜剧《弗雷泽》中的那一段经典对话——弗雷泽六十岁的老爸在赴约会之前问老弗,“我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进‘约会世界’了,外面的变化有多大?”老弗拍着肩膀安慰他老爸,“不用怕,虽然程序、套路上有各种新花样,但我们的最终目标仍然不变。”

  又如,去年年初网上的“艳照门”事件,多少口中大骂斯文沦丧道德不再的“网民”,却心里不知多少次(暗暗地狠狠地)感谢网络、与这位头号“淫民”陈冠希,竟然能使大家坐在家里不劳而获地“分享”到这种绝世猛料。曾几何时,老一代“网民”不无怀念地讲诉过他们的故事:代之以明亮的液晶屏幕,他们是如何在昏暗的宿舍灯光下滋滋不倦地“分享”黄色手抄本,并深深暗谢学校里那个小小的“淫民”网络与始作俑者功德无量……“虚拟生活”,哪里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在别处”?

  在这个“性”致更加勃勃、“性”趣尤其昂然的网络“性息生活”时代,一个真正“革命性”的姿态,倒正是我的朋友哲学家齐泽克(生活中一个新好丈夫)耸着肩膀、带着无奈眼神所说的那个幽默口号——“No sex, please, we’re digital!”老齐的这一句话倒好,把我们“仍然不变的最终目标”给激进地改变掉了!初听只是哈哈一笑,细想一下,实是惊世骇人之极。然而,这个新好丈夫版本的真正的“数字化革命”,表面上看上去倒“传统”得一塌糊涂……于是,真正的革命,倒看上去很古董;而锣鼓喧天的宏大“革命”(如今天的“网络化生存”),对人类生活而言却实在只是一个伪革命——换了“汤”但不换“药”(很“新”的东西都是很次要的,“真正的目标”始终很稳定)。

  “第二人生”:像陈冠希一样赤裸

  网络时代的观察家们与研究者们,往往会用到这样一个反面的例证,来证明“虚拟生活”确实完全不同于“现实生活”,换言之,来证明在“虚拟生活”中,“汤”换了“药”也换了。在今天,人们时常会惊讶于,那些在网络聊天室内连篇粗口淫语的人,那些在网游世界里极度血腥暴力的人,在网下的现实生活中,却往往是一位很文静有教养的青年、一个办公室里虚心而友善的白领。从这种现象推出,网络改变的不仅是人们生活的状态,而且还有力量改变了人的性格。因此,有研究者诲语谆谆地提醒我们:这是网络给我们生活带来的新的暴力,包括语言的暴力、以及(虚拟的、视觉-符号意义上)肢体暴力。他们的结论是:网络是柄双刃剑(在这种庸俗的辩证法中,任何事物都会很“双刃剑”):它既带给我们革命性的“数字化生存”,但本身却也具有这样的隐在力量,可以使文明的青年变成为一头野兽。然而我要指出的是,这些研究与观察的根本问题便在于,人们的眼睛太习惯于盯准新事物。这些研究者之思维局限恰恰在于,如果生活中其它的变量都没动,唯一的新变量是增加了网络,那么,合乎逻辑之结论便是——此乃网络之罪。真就是这样的么?[NextPage]

  在很多具体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此类现象背后的生成性机制恰好是反过来:肇因不是落在人类文明的“最新事物”上,而恰恰是在文明的“老事物”上。日常的现实生活中有着这样那样的规范性约束,致使一个现实环境中的个体基于各种“合理”的考量(人际交往考虑上的、经济利益考量上的、乃至道德指责上的、法律惩罚上的……)而不能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陈冠希那样猛牛(现实生活中这位“牛人”最后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在谁也不认识谁、没人知道电脑那头是条狗的虚拟网络世界中,恰恰倒可以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的真面目,因为即使搞砸了,也不过是被迫重新换个网名再出江湖,“亚洲巨炮”倒了臭了、还有“超猛牛娃”(陈冠希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因此,“虚拟生活”里所反映的世界,恰恰是比“真实世界”更真实;而我们那个日常的“现实生活”,才真正是经重重“包装”、“编码”后的一团“假象”。在美剧《绝望的主妇》刚播出的新一季(第五季)里,一位主妇妈妈突发奇想在聊天室里化名小女生同她的儿子网聊,反而心惊肉跳地得知了一直同一屋檐下的未成年儿子的许多真实想法(尽管事泄后儿子几乎和她断绝关系)。透过网络的“虚拟生活”,我们反而离“日常现实”的隐秘核心恰恰更近,近得惊心动魄、近得几近赤裸!在现实生活中,“大淫虫”陈冠希可能独一无二;然而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中,这个级别的大淫虫,难道还不是触目皆是,随便哪个聊天室一抓就是一大把?在现实生活中,弗大校园里拿枪扫射的Cho Seung-Hui、闸北公安局里举刀点刺的杨佳可能十年出一个,但在今天的网游世界、“第二人生”(“second life”本身可以指Linden实验室开发的、近年来广受关注的一个超级网络虚拟世界)里,这类面目狰狞的冷血杀将,实在是比牛毛还多、比鸡毛还密。现实生活的变态核心,恰恰只有透过网络,才能有“全尺度”的体察、才会有“不缩水”的触碰。恰恰是在“第二人生”里,你才能看清“第一人生”的许多真相(譬如,“很黄很暴力”)。

  “90后”的“脑残体”与中年人的“我爱你”

  因此,网络时代的“虚拟生活”,若将它作为一个独立的对象来审视,不啻于成为一个当代的“盲人摸象腿”寓言。“虚拟生活”恰恰绝非独立,“网络化生存”不是“生活在别处”、生活在“现实世界”的外面(所谓“数字化生存”);而是正相反,生活在它重重“包装”下的腹地核心——一块“文明”之“起伪”(荀子的用语)还没有伪装好的真实丛林。从这几年来各种关于网络的政策、法规逐渐出台(如论坛ID注册之身份核实、博客申请实名登记等等)来看,“虚拟世界”本身正在迅速地“虚假化”。当到了网上动口动手、网下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天,大家只好假装文明,收起亚洲巨炮,换上儒服西装,在和谐友爱的人民共同体中,对着明亮的电脑屏幕(暗暗地狠狠地)怀念已风光不再的网络“虚拟世界”这个“淫民共同体”。其后一如既往地,“灵魂工程师”们会很正经地告诉我们的下一代,这个社会就只有极少数像杨佳、陈冠希这样的坏人,而社会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还是有良心的。当然“工程师”们也知道自己在说“假话”,但这是他/她的本份工作(荀子说教化就是“起伪”、“习伪”)。就像西方家长们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孩子“圣诞老人是真的”;而那些孩子们大了一点后,出于现实的利益考量(继续得到礼物),也“假装”继续接受故事的“真实性”;再大一点后,则转而很正经地告诉他们的孩子“圣诞老人的故事”……这个如此“虚假”的世界,就是我们的日常世界;而文明“起伪”与“传递”之精核,就凝缩在圣诞老爷爷那永远可掬的笑容中。而今天教育的危机就是,学校里未成年的少年们总是想要听“真相”,所以他们选择上网,到“虚拟世界”里去了解日常现实的真相,去了解老师到底瞒了他们什么。于是,前几年人们还在纷纷惊叹于“80后”如何特立独行(如“挂科”七门在高二退学的韩寒),这几年“90后”竟然也大量冒了出来、登上网络舞台,“真实”得让人们不敢相信,老夫子们直叹末世。

  故此,“虚拟世界”,只是日常现实的变态核心。而从其意识形态功用来看,今天的网络“虚拟生活”,实质上正是那所谓的“现实生活”的一个“supplement”(借用已故哲学家德里达的术语,可以翻译为“填充”或者“补充”)。恰恰是通过这个“虚拟”的填充,“现实生活”实际上变得可以过得下去了。换言之,观察家们所宣布的“新时代福音”——“网络化生存”,恰恰没有在任何意义上革命性地改变人类生活;正相反,正是通过这种全新的“虚拟生活”,那个陈旧的、枯燥无味的日常“现实生活”及其内在的意识形态结构,反而得到了它自身的空前强化和稳固化。比如,通过“虚拟世界”里的血腥暴力行为,一个办公室白领恰恰可以更温顺地对老总笑脸相迎,一个农民工能够继续忍气吞声地接受包头工的喝骂与赤裸裸剥削。正是通过“虚拟世界”里的性幻想、论坛里的性话语、视频里的性特写、网游里的性暴力……,许多丈夫们可以每天晚上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给老婆脸颊上一个轻吻,说句我爱你。

  这个日常现实,原来就是那么“虚假”。而这个“网络化生存”的时代,并没有任何真正的革命,除了提供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让人们可以在里面像那些“中年危机”的(准)老头子那样,本色毕露地发泄掉日常生活中的变态压强。

  于是,现在留下来的问题是——

  今天,你“虚拟”了么?

  (写完这篇文章,窗外恰好传来我的“宅男”屋友和邻居间的打招呼,“哈哈,我很好,昨晚我刚‘魔兽’过”……)[NextPage]

  附网络统计材料(摘自百度百科):在信息方面,1999年,中国只有四百多万互联网使用者,而到2007年,有了一亿三千七百多万人。根据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7岁到15岁之间的中国儿童中,超过70%至少上过一次网。如今超过一半的城镇儿童家中有互联网连接。

  在教育方面,由于从1997年依赖的一系列改革已经让中国教育体系慢慢脱离死记硬背,迈向注重独立思考的西式方法,90后也与前一代中国人的学习方法大为不同。

  在心理健康方面,有关数据大致表明,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在下降:消极的心理特征,如心理问题、焦虑水平、抑郁水平等逐渐增多或增高。例如,从1992年到2005年,青少年的焦虑得分增加了约8%,敌对心理得分增加了近8%;从1989年到2005年,抑郁得分增加了约7%。同时,部分积极的心理特征,如自尊水平却在逐渐下降,从1997年到2007年青少年自尊得分下降了11%。但至今关于我国青少年的心理变迁,仍尚无大规模的长期追踪研究。

  在社会方面,一项关于“90后”社会调表明,有六成以上的调查对象否认不关心社会。该调查结果所显示的最鲜明的特点是“富于个性与创造力”,但缺乏对他人的理解,同时“90后”也是充满自信的一代人。


   (编辑: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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